她在陰暗的角落裡忍受貫穿全身的劇痛，那疼痛一層一層的累積，不斷加深，不斷變濃。

夏允言就像在陰暗濕冷的土地里生長的花，雪白的顏色，看上去純正無害，然而在花的底下卻是醜陋的根莖與漆黑的淤泥，那朵花開起來，花心是一圈又一圈墨綠色的牙齒，正不斷的張開，閉合，撕咬著她所憎恨的人。

這世界上所有的仇恨彷彿在頃刻間彙集在了她的體內，嫉妒，厭惡，怨恨，憤怒，絕望……所有的陰暗都在她的身體里旺盛生長，轟的一聲，最為骯髒的黑色液體湧出心臟的表面，雪白的花朵狂舞著粗壯的綠色根莖要把她所憎惡的世界都給佔領！

——

鄴城城門外，破舊的馬車從裡面使出，馬車後面的帘子被拉開了一小角，陸飛煙望著鄴城最後一眼。

此刻的她是農婦裝扮，頭髮被布條抱起，身上粗布麻衣，她靠在車廂里，因身體虛弱，面色有些發白，而在她的脖子上還能看到被麻繩勒過的紫紅色痕迹。

「你為什麼救我？」她醒來后，第一聲就這麼問著鬼千束。

那妖嬈的女子丟給她一些銀兩和衣服，笑著對她道：「你的孩子已經沒了，離開鄴城吧。」

陸飛煙從床上爬起來，撐起自己虛弱的身體望著鬼千束。

鬼千束靠在桌子邊上，雪白的大腿被陽光照的又添了幾分妖魅之色。

「是陛下，放過我了么？」陸飛煙的心裡還有一絲的念想。

鬼千束笑了：「陛下怎麼可能會放過你呢，你是被陸修硬塞進皇宮裡來的，你的存在就是他被壓制的證據，陸府被剷平了，陸家的人都被殺光了。」

「那你為何要救我？我可不信你這種女人能有這等好心！」陸飛煙的視線看著鬼千束有些冷，她在想鬼千束救了自己，是不是想要利用她。

然而對方依舊笑的妖嬈，對她所流露出來的防備絲毫不在意。

「我只不過是替陛下積德罷了，你除了在陛下身邊做陸修的眼線，也沒做什麼壞事，陸飛煙，你活著的時候，聽從自己的父親入宮，聽從自己的父親盯緊陛下的所有動向，聽從自己的父親懷孕誕下龍嗣……

若陸修的計劃順利，你還會聽從自己的父親，抱著自己剛出生的孩子登上皇位，坐垂簾聽政的太后。

現在萬事已成空，你不聽從自己心中真正所想一下么？」

聽著鬼千束的話，陸飛煙伸出手把她丟在床上的銀兩收好，抱在了懷中。

陸飛煙低著頭笑道：「萬事成空，我在一個不愛我的男人身上蹉跎了這麼多年……也是夠了。」

陸飛煙抬手抹去眼角的淚，可她這麼一抹，更多的眼淚掉了下來，她最美好的青春就這麼葬送在了皇宮裡，所有的榮耀都已幻滅，而今，她才覺得自己真正活了過來。

鬼千束離開前，陸飛煙叫住了她：「鬼千束，我已經掙脫囹圄，從那個是非地逃離出來，那你呢？」

鬼千束站在門邊，她關上門前笑容燦爛的道：「我會陪著陛下死，陪著陛下生，我這命，都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