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智第一直給喬思語夾菜，她象徵性的吃那麼一點，你跟她說話，她也象徵的搭理你一下，整個人完全不在狀態。

「爸爸，您說思語這事……唉，怎麼就讓我們攤上這倒霉事了呢？」鄭淑嫻終於還是忍不住，哪壺不開提哪壺。

喬思語緊咬著唇聽著，一改往日牙尖嘴利，也不吱聲也不搭理。

「吃飯。」凌昊天眉頭緊鎖，不無惱怒的瞪了鄭淑嫻一眼，鄭淑嫻這麼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不知道為何當年鄭淑怡要處處維護她，即使臨走也要囑咐他照顧鄭淑嫻，也不知道是鄭淑怡太傻還是太善良。

想起鄭淑怡，凌昊天心下回憶翻湧，很不是滋味。

鄭淑嫻卻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嘆著氣，埋怨道，「昊天，你是怎麼回事？現在思語有問題生不出孩子，智第又是我們凌家的單傳，你想讓我們凌家絕後是不是？」

鄭淑嫻咄咄逼人，弄得氣氛一下子僵住。

「爸，您說我說的對不？醫生都說了思語的情況以後也很難懷上孩子了，既然生不出孩子，那就得讓賢，不能……」鄭淑嫻越說越放肆，恨不得直接把喬思語從這個家裡攆出去。

「閉嘴！」凌昊天猛地一吼，鄭淑嫻怔了怔，唇角動了動沒有再說下去。

「我吃飽了，大家慢慢吃，我先上去休息了。」喬思語朝著凌震欠了欠身子，轉身離開了餐廳，疲憊地朝二樓走，雙腿就好像被注射了什麼一樣虛弱得彷彿下一刻就會倒下。

「安管家你叫廚房燉點東西，一會給少奶奶送過去。」凌震冷聲吩咐道，然後轉過臉望著眾人，「這件事以後誰都不準提，叫我聽到一次就給我滾出去，智第你跟我來一趟。」

凌震說完話便緩緩地站起來，頭也不回的上樓，凌智第放下碗筷，緊跟了上去。

小方擔心喬思語早早的追過去想陪陪她，餐桌上只剩下凌昊天還有鄭淑嫻，鄭淑嫻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即使稍縱即逝還是被凌昊天抓住。

鄭淑嫻也感受得到凌昊天冰冷的眸眼，她心裡也不由得戰戰兢兢，她站起來想走，凌昊天叫住了她，啞著嗓子低聲道，「現在你滿意了吧？」

鄭淑嫻故作委屈的看了凌昊天一眼，低聲嘀咕了一聲，「昊天，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我滿意什麼？」

「淑儀難產去世的時候，你是不是也這樣開心？」凌昊天不管鄭淑嫻，冷著臉說出這些話。

鄭淑嫻身子猛地一抖，心劇烈的跳動，像是要跳出來一樣。

鄭淑怡這個名字猶如惡夢一般糾纏她這麼多年，為什麼他還要提起，為什麼總對她念念不忘？

「昊天你什麼意思？」鄭淑嫻緊咬著牙，壓抑著心底的伏努，渾濁的眸光里閃過几絲冷厲，「你在胡說什麼？淑儀出事我怎麼會開心？她是我姐姐，我親姐姐。」

鄭淑嫻心下止不住的顫抖，她閃躲著凌昊天犀利冷澈的眸光，「我累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姐姐？」凌昊天倏忽冷笑一聲，若有所思的望著鄭淑嫻，她下意識的後退一步，「你有把淑儀當過姐姐嗎？」

面對凌昊天的質問，鄭淑嫻顯然有些焦急，但更多的還是憤怒，她討厭鄭淑怡，厭惡她的一切。

這麼多年，她都在極力避免這個名字，這個人，鄭淑怡卻總是陰魂不散的糾纏著她，不肯放過她，她恨鄭淑怡，恨到恨不得要她再死一次。

鄭淑嫻努力壓抑自己心頭的憤怒，她還不想跟凌昊天鬧僵，怎麼說名義上她也是凌昊天的老婆，儘管只有夫妻之名而無夫妻之實，但她還不想連這個夫妻之名都失去了。

她不能，她不能離開凌昊天，她死也要做凌家的鬼。

「我要休息了。」鄭淑嫻壓低聲音強調了一次，略顯蒼白的唇角微微顫動了一下，轉過身就要走。

「淑嫻。」凌昊天語氣忽的軟下來了，也許是想到鄭淑怡，想到她臨走時候的囑咐，他也無法對鄭淑嫻完全的狠下心，買賣不成仁義在，這句話正好適用他們現在的關係。

鄭淑嫻忽的一怔，他有多久沒有叫過她的名字了，她鼻子一酸，眼底好像有什麼東西要掉下來。

她倏忽轉過身，緊步上前一步，「昊天，你……」

見她靠近，凌昊天眉峰深鎖，後退一步躲開，鄭淑嫻剛熱乎一點的心瞬間冰冷，沒了溫度，「你好自為之。」

凌昊天淡淡的拋出這麼一句，凝眸看她一眼，那目光里有著說不出的疏離感，權當鄭淑嫻是一個外人。

鄭淑嫻愣在原地，眸眼緊盯著凌昊天，看著他上樓，看著他一步步走的無比沉重，看著他一步步從自己視線里消失，那一刻，她清楚的感覺得到她的心被掏空了。

「夫人。」小方端著燉品從廚房裡出來，正準備上樓，一眼看到立在那一動不動像是一尊雕塑一樣的鄭淑嫻，小方猶豫一會叫了她一聲。

鄭淑嫻像是沒聽見也沒搭理小方，小方深呼一口氣，繼續往前走，沒走出幾步就聽到一聲厲喝，「站住！」

「跟了喬思語那個狐狸精就不把我放在眼裡了，見著我就走，你把我當什麼？你別忘了我才是凌家的女主人。」鄭淑嫻一個箭步衝到小方面前，小方端著碗步步後退，一個勁的道歉。

「夫人，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才叫了您，您沒聽見……」小方急著解釋，鄭淑嫻炸了毛哪裡聽得進去，臉色一沉，揚手就要打過去，小方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聽天由命的閉上了眼睛。

「凌夫人！」梁恩哲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此刻倚著門立在那，英俊清冷的面龐有種難以形容的壓迫感，他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意味悠長的笑，「凌夫人您在這裡啊，您到時間該吃藥了，別忘了。」

鄭淑嫻不由得一怔，揚起的手顫了一下忿忿的放下來，這才轉過身看向梁恩哲，目光犀利，梁恩哲處之泰然，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淡到不易察覺。

「小方，你手上端的什麼？」梁恩哲唇角微彎，勾起一抹笑，語氣柔和之餘帶著些不容抗拒的魔力。

「老太爺他們交代的給少奶奶的燉品，說是補身體的。」小方輕聲回答，餘光小心翼翼的凝視鄭淑嫻，生怕說錯什麼又惹得鄭淑嫻不高興。

誰知她話音未落，鄭淑嫻豁的冷笑起來，憔悴的臉上多了幾分冷漠，那笑也是極盡嘲諷之能事，「補身體？浪費這個精力幹什麼？醫生都說了，喬思語生不出孩子，她就是一隻下不出蛋的母雞，再怎麼補也沒用！」

小方小臉耷拉下來，心裡不高興，但也不敢說什麼，喬思語囑咐過對於鄭淑嫻能忍就忍。

「既然是老太爺吩咐的，你就趕緊端過去吧，省的一會涼了，少奶奶該不樂意喝了，快去吧。」梁恩哲也不看鄭淑嫻，柔聲細語的吩咐道，小方答應了一聲，不無感激的瞧了梁恩哲一眼，趕緊走人。

鄭淑嫻還想說什麼，但小方早已經跑開，她只能憤憤的冷哼幾聲。

梁恩哲說完話，抬腳就準備走人，全程都不帶搭理鄭淑嫻的，鄭淑嫻沉下臉來，沒好氣的道了一句，「岳醫生，這裡是凌家，你一個外人要做的就是明哲保身，最好不要多管閑事，尤其是喬思語的閑事。」

梁恩哲將嘴角的笑一點一點的斂起來，隨即擺出一副冷冰冰的面龐對著鄭淑嫻，似笑非笑的勾著嘴角，「您說的對，我是醫生，是凌家的醫生，說好聽點，我負責凌家人的健康，說難聽點，你們的命都在我手裡。」

額，鄭淑嫻心忽的一沉，她猛地抬頭盯著梁恩哲，他嘴角微微勾著，冷眼盯著她，目光里沒有絲毫起伏，此刻的他，全然沒了平時的溫文爾雅，風度翩翩，更多的是冷漠，發自肺腑的冷漠。

「凌夫人。」梁恩哲忽的壓低聲音，緩緩地探過身子靠近鄭淑嫻在她道，「你的命也在我手裡，我要你死，你就得死。」

「你！」鄭淑嫻猛地後退，身子撞上後面的桌子，劇烈的疼痛感瞬間傳遍她全身，她緊張的說不出話來，「你要做什麼？你敢！」

「呵。」梁恩哲漫不經心的一聲輕笑，頗有深意的睨了一眼鄭淑嫻，見她驚慌失措的模樣，心下不由得嘆氣，表面卻依舊冷意十足，「怎麼？凌夫人，您想試試？」

鄭淑嫻心下一冷，只覺得背後嗖嗖的涼意襲來，叫她措手不及。

她從來也沒把梁恩哲放在眼裡，但她現在知道了，他錯了，梁恩哲絕不僅僅是個醫生，他是個劊子手，他隨時要了她的命。

梁恩哲抿嘴輕笑，這笑轉瞬即逝，很快便被一臉的淡漠代替，他聲音很輕但很清晰，每個字都好像經過精心錘鍊一般，清晰的叫人心慌，「凌夫人，您可別忘了吃藥，對您有好處。」

他說完，便起身離開，鄭淑嫻滿身的冷汗，凝眸望著梁恩哲遠去的身影，腳下一軟整個人癱坐在沙發上，一顆心彷彿停止了跳動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