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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戾王嗜妻如命 - 第177章:字字珠璣,免死金牌字體大小: A+
     

    「娘,兒媳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定國公夫人垂下目光。

    對於自己的話沒起到作用,孫老夫人也不生氣,她今日既然來了,肯定就有把握不會空手而歸。她跟這個兒媳之間,那就是真正的婆媳關係,幾十年也從未「逾越」,親如母女什麼的,連裝裝樣子都一次不曾,孫老夫人這會兒卻似乎來了興緻,「你是不是認為是駱三姑娘離間了你們母子關係?你變成今天這樣,也是她害的?然後,你女兒呢,非但不站在你一邊與你同仇敵愾,還跟你的仇人親密無間,整就一白眼狼,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在意她?得知她有身孕的那一刻,你不是即將有外孫的喜悅,而是覺得有著駱家血脈的孽種一個都不要有才好呢?」

    前面的話定國公夫人保持沉默,後來卻是搖頭否認。

    孫老夫人似無奈的一聲嘆,「你果然是這麼想的,並且還深陷其中難以自拔,見過鑽牛角尖,沒見過你這種鑽死在裡面死不肯回頭的。你辛辛苦苦的把霖哥兒養大,將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他突然在意其他女子勝過你,你一時心酸,難以接受,這其實都挺正常,很多當母親的人都有這樣的心態,不過你卻恨不得把他栓褲腰帶上,這是你在意兒子的方式?呵,你是什麼時候磕了腦袋,傻了吧?

    是不是等他真的娶了媳婦的時候,都應該將她媳婦當擺設,除了生孩子啥作用都沒有,等他跟媳婦行完周公之禮,就該立刻回頭窩你懷裡找奶吃?既然如此,你何必給他找什麼媳婦,你拉著他過一輩子就好了嘛,等你死的時候,就拉著他一起死,你還能要求同棺而葬,他從一開始就在你肚子里,到死都在你身邊,你瞧,多好,除了你,再沒有誰能與他如此的親密無間。」

    孫老夫人不急不徐,說到後面甚至還刻意的將聲音放輕緩了些。

    定國公夫人的臉色卻是乍青乍白,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這話就差直接說他們母子亂了倫理,「娘,她是你親孫子,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他?」聲音尖銳,那神情,簡直就恨不得一把掐死眼前這個污衊她兒子的老妖婆。

    孫老夫人倒是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袖口,「我說霖哥兒了嗎?我只是在說你的想法而已,我在說你呢。霖哥兒可一直都是個好孩子,聰慧,優秀,潔身自好,也是個正常的孩子,年齡到了,遇到了對的人,也會少年慕艾,只是可憐那孩子有個腦子有病的娘,我們以前都沒發現呢,於是,媳婦兒沒了,幸福沒了,而那原本讓他覺得溫暖的家,現在都只想逃離,說不定死在外面,都比活在讓他只感覺到痛苦的家裡強呢。」

    「你胡說,胡說,不是這樣的,才不是這樣的……」定國公夫人發瘋似的大喊大叫。她是把宜霖看得緊了些,不過是不想讓他被狐媚子勾搭壞了。他喜歡誰都沒關係,只要別那麼在意,只要別非一人不可,他要多少都沒問題,她不過是不想他沉迷兒女情長誤了前程,有什麼不對?怎麼可以將她說得如此的腌臢齷齪?

    「你說,讓外人知道霖哥兒有這樣一個娘,他會怎麼樣?所有的結果彙集起來,其實就只有一點,那就是他的整個人生都毀了,除了那些歪瓜裂棗,有諸多缺陷的女人,誰會願意嫁給他?那時候你是不是很開心,畢竟,他眾叛親離,你就成了他的唯一了。」孫老夫人依舊淡漠,說著對於她這個兒媳而言,最不能接受的話。

    「一派胡言,你閉嘴,閉嘴……」

    「你有什麼資格讓我閉嘴?你敢做,人還說不得了?你也太可笑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沒做過……」

    孫老夫人勾唇一笑,「身正不怕影子斜?只可惜,我說有,那就有。」

    因為消瘦,定國公夫人瞪大的眼睛越發的駭人,「宜霖可是你親孫子,你怎麼可以這麼做,你怎麼如此的歹毒想要毀了他?宜霖大好前程,你怎麼敢,怎麼敢……」

    「我有什麼不敢的。年輕的時候,做過的惡事多了去了,沾的人命沒有十條也有八條,只可惜你是沒機會見著了,不過,再歹毒,其實也比不過你,都說虎毒不食子,你連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都一再的去傷害,畜生不如吧?

    因為對一個外人的怨恨,你就能遷怒自己女兒,甚至禍害自己外孫,我現在其實很懷疑你對宜霖是真在意,還是拿他來借題發揮?不然吧,事兒都過去了,就該好好修補母子關係才是,可是你看看,你整日的都在做什麼?他跟宜嘉的感情一向要好,你說,讓他知道,你這個娘差點害了他妹妹,害了他外甥,他會不會直接跟你決裂?

    宜嘉現在對你,大概徹底沒感情了,不過對你來說,應該也無所謂,你對她所做的一切,不都是基於她的價值,為了給你兒子鋪路,所以,沒了,大概也就沒了。在宜嘉出嫁前的那段時間,我覺得存在於你身上的那點母女天分還沒泯滅,你應該是真的的為她打算過,事實證明,還是小瞧了你的善變程度。

    有時候真不知道你這樣人究竟怎麼想的,這腦子是不是跟一般人不一樣,就說這修補關係吧,都說要做一些討喜的事情,你做的事兒,簡直就像是別人對你的恨還不夠,你嫌自己人推得不夠遠。難不成這是你挽回的方式,真夠特立獨行,或者還能換一種說法,蠢得無人可及?」

    定國公夫人死死的盯著孫老夫人,嫁進來幾十年,這個婆母還就從來沒有哪一次跟她說過這麼多話,可是字字珠璣,戳人心肝肺!突然猛地前撲,伸手就要掐她。

    孫拉夫人不慌不忙的起身退後,定國公夫人就一下子撲到地上,狼狽不堪的撲騰。

    外面的人聽到動靜,心中交際,終於忍不住進來,看到那場景,一時愣住,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孫老夫人倒是回頭,「進來,將你們夫人扶起來。」

    聞言,他們也不敢怠慢,迅速的進來,不過都下意識的小心翼翼的避開孫老夫人,只覺得這老夫人實在是太可怕了,將她們所有人都折騰得筋疲力盡的夫人,在老夫人跟前,卻像個張牙舞爪的小丑,老夫人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等將人重新安置好,孫老夫人又立即叫她們滾出去。定國公夫人倒是想伸手拉住她們,結果呢,觸手可及的那個,直接被其拂開了手,一怔之後,又開始撒潑。

    孫老夫人從桌上倒了一杯溫茶,只淺淺的喝了一口,然後走到靠榻邊上,兜頭潑到她頭上,「這種事兒,也就成親後幾年親手做過,幾十年沒做了,現在賞你,你該覺得榮幸才是。」

    茶水滴滴答答的往下掉落,不止濕了頭髮,糊了一臉的水,眼睛似乎都睜不開了。

    孫老夫人又將杯子放了回去,再折回,「冷靜了?」

    定國公夫人抹了一下臉上的水珠,沉默不言。

    「嗯?」孫老夫人又從鼻腔中發出疑問。

    「冷靜了,娘,兒媳冷靜了。」定國公夫人莫名覺得寒意四起,抖了一下身子,急忙開口。

    「冷靜了就好,與你好好說話你不聽,非要逼我用手段,或許,是我以前對你太仁慈了,沒把你教好,才會讓你變成今日這德性?」

    前面那些話叫好好說話?那麼你不好好說話的時候又是什麼樣子?定國公夫人扯了扯嘴角,嫁入定國公府幾十年,今日第一次見到這個婆母竟還要這樣的一面。現在再回想剛才的話,果然是昏了頭,與找死無異,耷拉頭,縮著肩。

    「不過,不管你今兒是什麼德性,我也懶得再搭理你。東西呢?」

    「妝台上那個檀木妝匣下面有夾層。」定國公夫人嘴唇囁嚅道。

    孫老夫人走過去,拿起妝匣,直接翻過來,敲了敲,沒有任何的空響聲,不過,跟其他地方敲著的聲音不太一樣,將之移到燭光邊上,仔細的看了看,找到了打開的方法,原來裡面被軟木塞得緊緊的,如何的晃動,都不會發出撞擊聲,孫老夫人取出錦袋,只是用手隔著布摩挲了一番,然後就放入袖中,妝匣還原,隨之二話不說,直接走人。

    整個過程,定國公夫人就那麼直愣愣的看著,可是,也就只能這麼看著,一個字也不能說,她有預感,如果她真的敢拒絕,那麼,真的會被掃地出門,宜霖真的會被她帶累入地獄,娘家也會以她為恥,一切都將天崩地裂,原來,她所以為的,慈和的婆母,狠起來,可以連定國公府的名聲都不要,可以連最愛的孫子都捨棄。

    至於婆母會不會將東西給宜嘉,她沒有資格去過問,沒有資格,不管是從婆母這裡講,還是宜嘉那裡講,她都沒有資格。

    快到門口的孫老夫人突然又折了回來,站在定國公夫人三步遠的位置,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臉上不再是慈和,而是實打實的冷厲,「在定國公府這爛泥堆里,你能穩穩噹噹的穩坐幾十年,可見,你不是個蠢的,只能說明,宜霖跟宜嘉其實是一樣的,在沒有觸及到你的時候,可以疼,可以寵,可以很在意,在與你意志相悖的時候,他一樣可以捨棄,不要凡事用『為他好』為借口,不要把自己標榜得多偉大,多無私,須知,你本性恰好相反。不過,說再多都是廢話,宜霖大概也跟你說過不少,當時或許還反省一下,過後呢,只會記得被忤逆了,不可理喻到了極致。

    說了沒用,那就做的,你安分點,我讓你終老定國公府,你不安分,我便讓你暴屍亂葬崗,餵了野狗,找具屍體代替你葬入孫家祖墳,也不是多麻煩的事兒,最後的機會,你自個想清楚了。不然,就算是我先死了,臨終前也會先解決了你,也別想著,現在假裝安分,等我死了興風作浪,你大可放心,不管什麼情況,我都會將你安排得『妥妥噹噹』。」定國公府這爛攤子她不在意,被徹底毀乾淨也無所謂,可對宜霖跟宜嘉兄妹兩個,終究無法狠下心不管不問。

    定國公夫人看著她的背影消失門口,門外已是黑洞洞的一片,什麼都看不清。狠狠的一哆嗦,再忍不住癱軟了身體。

    世人在死後,都講究落葉歸根,入土為安,享受後人香火,這個婆母是寧願隨便找個人,也要斷絕她所有的路!比起手段,誰能與她爭鋒?

    她私以為自己經營定國公府多年,不說把控得密不透風,至少還是大半的權利在手的,但是看看她身邊伺候的人,被她視為親信心腹的人,在老夫人面前的態度,就可以知道,她以為的事情,都只是個笑話。他沒把權利當回事的時候,你才能掌權,她當一回事的時候,你就哪邊涼快哪邊呆著去。

    當今聖上登基之前,同樣也腥風血雨的爭鬥,公爹那個人,可比她夫君現在的定國公厲害太多,結果定國公府還不是被婆母一手把持。因為見了她太久的「慈和」面孔,就認為她真的慈和了?因為她沒給自己使絆子,就認為她不擅長計謀手段?呵……

    癱軟著身體,無神的看著虛空,自己真的是那樣的人嗎?

    ——卻原來你最在意的是自己,你不容別人忽視你,不容別人忤逆你,一旦越出了你的底線,你就像發瘋一樣,失去理智,不計後果,只想著自己暢快。

    孫宜霖的話一遍一遍在她耳邊回蕩,曾經當成耳旁風,轉頭就忘,不以為意的話,現在卻像刻在她心頭一樣,她極力的想要否認,告訴自己,自己真的一心只為了宜霖好。然而,事實卻是,如果真的為他好,就該幫他娶回他心儀的姑娘,讓他帶著歡喜的笑顏,讓他早些給自己生個大胖孫子,她抱著孫子,他們夫妻而一旁笑看著……

    想象著那樣的畫面,眼淚止不住的從眼角滑出,沒入髮鬢。

    還有宜嘉,她本該在數個月之後就能抱到外孫的……

    因為地方小,所以,每個院子肯定也有限,定國公夫人抱恙,因此沒有將她與定國公安排在一個院兒,而且定國公現在看到她也是分外的嫌棄。

    院門口,孫老夫人迎面見到了孫宜彬,丫鬟小心翼翼的掌著燈。

    孫宜彬忙行禮,「祖母這是從母親那裡出來?孫兒正要去瞧瞧母親。」說著,擰了擰眉,微糾結的遲疑了一下,「祖母,母親她如何?」

    孫老夫人扯了一下嘴角,諷刺的意味非常明顯。

    孫宜彬又忙改口,「您於母親而言,本就是長輩,您說她幾句也是應該的,孫兒沒別的意思。」

    「收起你孝子賢孫的虛偽嘴臉。你當我不知道你記恨你娘偏心你弟弟,他們關係不睦的時候就使勁的煽風點火,使得你娘病情加重;轉頭一邊幸災樂禍一邊怪罪到你弟弟身上,說他不孝;我這老婆子在你眼裡,不也是倚老賣老的老不死的;」掃了一眼他額頭上的疤痕,「當初糊了一臉血,你還能心胸寬廣的不計較?老早就恨不得把我大卸八塊吧。有多遠滾多遠,別在我老婆子面前礙眼。」

    孫宜彬臉色也是青青白白,分外精彩,同時又還有點懵,祖母性情其實比較清冷,還真的是第一次這麼不客氣的說話,態度甚至堪稱火爆,這真的是他所認知的那個祖母嗎?完全就跟換了個人似的。「祖母,那時是孫兒不對,……」

    「我有讓你開口說話了嗎?」

    孫宜彬被狠狠的噎住,如鯁在喉,吐不出咽不下。

    其實,認識年輕時的孫老夫人的人,就會知道,她真的不算是好性子的人。不過是養氣功力見長,很少有事讓她動情緒,知道定國公府會是什麼結局,懶得搭理,當真不爽的時候,她能一杖抽死你,要知道,樂成帝在年幼時,被她按在地上揍過。

    孫老夫人沒再看他一眼,「既然病了,就安心靜養,將院門鎖了。」

    徹底的禁樂了定國公夫人的足,也隔絕了外面這群噁心人的蒼蠅。

    然後,孫宜彬看著緊閉的院門,晚上,鎖上了很正常,但這門還能白日的時候看它開著嗎?再在看著孫老夫人遠走的背影,只借著一盞燈,有些模糊不清,只是那挺直的背,一步一步堅定不移的往前。

    祖母這是要重新掌權了?因為定國公夫人病後,定國公府內的大權已經被分散了,包括他媳婦兒在內,都吃到了不好的甜頭,他媳婦得利,自然是他得利,按理說,他是嫡長子,母親病了,大權就該全權的交給他媳婦兒,事實上,被分了權就夠憋屈了,現在還要全部收回去?自然沒人願意,不過,祖母說的話,誰敢忤逆?

    這事兒還得想想辦法,看看有沒有轉圜的餘地。孫宜彬狠狠的揉了一下眉心,外面事兒多,家裡也不消停,果然是個老不死的。果斷的轉身離開,他娘?呵呵……

    次日,孫老夫人一句話,所以請安的子孫都被攔在門外,她似乎還是過著跟在京城定國公府時一樣的日子,不知道是該覺得鬆一口氣呢,還是該擔心老夫人還有后招等著他們。

    不管他們怎麼想,孫老夫人帶著準備好的東西,準備親自去看孫女。

    按理,出嫁的姑奶奶懷上了孩子,就算親娘不能前往,嫂子也要去瞧瞧的,不過,孫老夫人親往,也完全沒有叫上孫宜嘉嫂子的想法,不管是哪一個。

    孫宜嘉吃了葯,又過了一晚,晚上睡覺都小心翼翼的,不過,睡不好的話,也會有影響,駱靖博讓她放心睡,他會守著她。駱靖博說守著她,還真不是一句話,當真是徹夜的守著,而不是讓丫鬟代勞。事實上,像孫宜嘉這樣的閨秀,睡姿都是訓練過的,睡相一向很好,根本就不擔心翻身動作太大這種事,不過,為了讓她安心,駱靖博倒也無所謂。只是,在看到駱靖博微青的眼睛時,又心疼了,讓他趕緊去補覺,這種事再不讓有第二次了。

    靖婉早早的過來陪著她,不怎麼彈琴的她,這個時候在手指上做了保護之後,準備在這段時間裡撿回來,美其名曰,給未來的侄兒或侄女做胎教,當然,就算是沒經歷過,也知道這個時候胎教早了點,不過沒關係,那不是還要練練手嗎。

    十面埋伏那樣的曲子都能彈出來,所以,就算是練手,加上選的曲子也簡單,自然不會出現斷斷續續的情況,最多就是某些地方彈錯了。

    一曲終了,孫宜嘉露出一個慘不忍睹的表情,「婉妹妹,大長公主生辰當日,真的是你在彈琴嗎?現在跟那時候相比,簡直就是初學者跟聖手的差距,還是說你其實在逗我玩?」

    靖婉臉黑,有這麼誇張嗎?她自我感覺明明良好。

    孫宜嘉似乎看懂了靖婉的意思,極度的無語,婉妹妹果然不是一般的厚臉皮。

    駱老夫人派人領著孫老夫人過來的時候,靖婉還在繼續荼毒孫宜嘉。

    靖婉起身見禮。

    孫宜嘉也想起身,孫老夫人忙讓她躺回去,「躺著躺著,現在哪裡是講這些虛禮的時候。」見孫宜嘉比預想的狀況好,孫老夫人也鬆了一口氣。可見駱家是真的將她照顧得很好。

    「祖母你怎麼親自來了,隨便派個人就可以的。」

    「說什麼渾話。想見自己孫女,這還被嫌棄?」

    孫宜嘉忙拉著她的手,「孫女知錯了,怎麼會嫌棄呢,不嫌棄不嫌棄,求之不得呢。」

    靖婉見她們祖孫兩親親熱熱的,笑了笑,畢竟是血親,沒有親娘,親祖母也是好的。「那嫂子就跟你祖母說說體己話,晚些時候再過來。——嫂子想老夫人也是想得緊呢,小女冒失一回,就請老夫人多陪陪嫂子了。」

    「你這丫頭也不必與我客氣,嘉姐兒雖然是外嫁女,在我心裡啊,跟沒嫁前是一樣的。」

    靖婉蹲了蹲身,離去。

    「這麼好個丫頭,可惜了。」孫老夫人又是一聲嘆息。

    「祖母這是見一回就要惋惜一回?」孫宜嘉失笑,「婉妹妹第一次與人定親的時候,我就替五哥惋惜,不過,他們後來定親了,我倒是直接與婉妹妹說,有可能就把親事退了,在駱家的日子越長,就越覺得定國公府不是人呆的地方,我都出來了,怎麼忍心看到她進去,就好比『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裡面不僅僅是娘的關係。」

    誰家「奢」,誰家「儉」,不是由富貴來定論的。

    「這男兒錯了一段姻緣,還可以有下一段,女兒家卻不行,所以,我寧願看著五哥痛苦,也不願婉妹妹深陷泥淖。」

    孫老夫人又豈能不明白,不過還是伸手點點孫宜嘉,「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還是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小沒良心。」

    「值得啊。」

    是啊,值得啊,一個「外人」值得她這麼做,作為親娘卻傷透她的心。

    孫老夫人將隨身帶著的東西拿出來,「這東西,你好好收著。」

    「是什麼?」孫宜嘉好奇,隔著錦袋摸著好像是一塊令牌,孫宜嘉打開,冒出了一點兒,金黃色的,「金牌?做什麼用的,祖母怎麼給我這麼個東西。」

    孫老夫人只是看著她不語。

    不過當孫宜嘉看到中間的字時,眼瞳狠狠一縮,慌忙將金牌又塞回去,震驚的看著孫老夫人,嘴唇有些顫,「祖母,這東西,真的是我想的那樣?」

    孫老夫人點點頭,唇齒微張,吐出四個字,「免死金牌。」

    「不是,祖母,現在怎麼會有這東西?我沒記錯的話,也就太祖建立啟元……」孫宜嘉突然想到什麼,露出幾分駭然,「開國四公九侯,太祖不僅賜下丹書鐵卷,還每家一塊免死金牌,並言,便是謀逆叛國大罪,也能用此金牌免除死刑,而免罪的人數,一人到九人不等,而罪不至死的,甚至能免除一族的罪行。」

    於是,罪及九族的,要麼選擇保下某些主要犯人的命全部流放,要麼該死的死,其餘的免罪,成為平民。只要有這金牌在手的,基本不會判處滿門抄斬,因為那時候,用金牌免罪的,肯定都是最該殺的罪魁禍首,其餘的倒是無關重要。

    並且,每一塊金牌都能使用三次,最關鍵的是,啟元不滅,金牌永遠有效。

    這免死金牌的權利實在是太大了點,太祖皇帝送出去的時候倒是痛快,卻沒想過會給後人留下多大麻煩,四公九侯,那就是十三塊金牌,或許就能免去三十九次謀逆叛國大罪,當然,這僅僅是最「理想」的狀況,實際上肯定不會如此。

    免死金牌在某種程度上,其實反而成了催命符。

    為了消減免死金牌的作用,作為後來的帝王,沒少使用一些陰損手段,比如說,讓某些家族的重要優秀子孫「犯下」死罪,這其實還是比較溫和的手段了,畢竟,也有人會死咬著,寧可舍掉一個優秀子孫。四公九侯敗落得那麼快,這金牌或許還要佔據很大的因素。

    而定國公府能屹立至今,據說其中一個隱秘原因就是,孫宜嘉祖父的祖父,主動的交出了免死金牌,為定國公府換取了別的東西。

    十三塊免死金牌,陸續的被收回,就只剩下一塊,且僅剩一次機會。影響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又早已下落不明,就沒有致力尋找。

    孫宜嘉沒想到,這東西居然在祖母手裡,又送給自己。孫宜嘉感覺有點不對,自己的情緒似乎有些過於強烈了,趕緊深吸兩口氣,讓自己平回下來。

    「現在這東西,不再那麼遭忌諱,你只管收著,用不到是最好的,萬一有一天用到了,那就用到了吧。」

    孫宜嘉捏著免死金牌,這東西現在不再燙手,實打實的保命符,依照她是的私心,自然是想要留下的,不過,「祖母,定國公府應該更需要它吧。」事實上,她也多多少少知道定國公府現在的狀況。

    孫老夫人搖搖頭,「定國公府當真覆滅的時候,不是一塊免死金牌能救得下來的。而且,這金牌不是我的,自然更不是定國公府的。」

    孫宜嘉疑惑,那是從哪兒來的?外人還會隨隨便便將這種東西送人?孫老夫人只是看著她,沉默不語。孫宜嘉突然心中一動,試探性的問出口,「我娘的?」

    孫老夫人點頭,「的確是你娘的。」

    「祖母這是從她那搶來的吧?這種好東西,要給也是給五哥。」孫宜嘉前半句話帶著嬉笑,後半句話卻極為平靜,可見,她娘的確已經不會給她造成影響。

    「是她欠你的。」不僅僅是孩子的關係,還有與晉親王的婚約,明明能用令牌讓聖上收回成命的,雖然這免死金牌,就算是知道在誰手裡,他也不一定要收回去,不過,誰讓父輩祖輩們都有收回令牌的「執念」,真要用它解除婚約,樂成帝不會不同意。

    「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氣的手下了。」婉妹妹給自己送了大禮,正好自己覺得什麼都沒法回報她,雖然這東西也遠遠得不夠,但好歹能聊表寸心,就給她好了。

    「宜嘉這是想把它送人?」孫老夫人金睛火眼,而孫宜嘉的表情又很明顯。

    「嗯,想給婉妹妹。」孫宜嘉也沒否認。

    「想給就給吧,反正已經是你的了,你可以隨意的處置。」孫老夫人對此不是很在意,駱家人都重情重義,如果當真有意外,金牌不管在誰手裡,應該都不會袖手旁觀。

    當李鴻淵收到消息的時候,也頗為意外,免死金牌,前世,他到死都不曾出現的東西。既然是在定國公夫人手中,定國公府被覆滅,她沒拿出來其實情有可原,可為什麼也沒拿出來救孫宜嘉跟她的孩子呢,須知,那時孫宜嘉嫁的是李鴻熠,她在康親王府生活得好不好且不說,但她們母女之間的關係可不像現在這般,幾乎是斷絕了關係,而且,依照孫宜霖的性子,若是知道此物的存在,肯定會逼他娘拿出來。

    這麼說,定國公夫人本性自私,還真不是冤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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