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雪梨動作頓了一下。

說真的，自司依依變成這模樣后，她內心很複雜。

一個本來處處討厭她的人卻在失智后處處對她示好，司雪梨真想不明白司依依為什麼示好的人是她。

難道在司依依的潛意識裡，一直把她當作妹妹？

可既然如此的話，那以前司依依就該留幾分姐妹情面，不該對她下狠手。

司依依已經興沖沖站起，頂著一張油膩膩的嘴巴：「我拿給你看！」然後，不等司雪梨有所反應，已經連蹦帶跳跑向茶几，翻了一陣，拿著一張A4紙過來。

「你看！」司依依雙手把畫遞給司雪梨。

司雪梨接過。

畫是用蠟筆畫的，畫風很拙劣，典型幾歲小孩簡筆畫風格。

內容的話，看衣著打扮，應該是她參加頒獎典禮的片段，穿著水藍色的長裙，手裡捧著一個金色獎盃。

參加的活動多了，司雪梨已經記不清這是哪場活動。

沒想到司依依會看到，然後畫出來。

司雪梨心一動，喚來照顧司依依的女傭，問：「她平日是不是都在看視頻？」

「是的太太，」女傭回答：「司依依只要醒來就抱著平板看，晚上睡覺前也看，不看的話，都在畫畫，畫的內容都是您。」

「……」司雪梨不可置信看向司依依。

她以為司依依只是比較粘她，沒想到，卻對她親近到這種地步？

醒來睡前都要看她，就連畫畫的內容，也都是她。

司雪梨內心更複雜了。

司依依到底為什麼會表現出這種情感？

難道是因為出事前那通未來得及接的電話，在她心底種下了執念？

雖說她現在不記得一切，但是潛意識裡知道她是司雪梨，知道自個曾在面對死亡之前，有話要跟她說？

只不過現在說不出來，於是換一種方式表達？

這樣一想，司雪梨突然對司依依的康復充滿信心，只是，她不願再等了，眼下就有更好的辦法，何不嘗試？

司雪梨待司依依把飯吃完之後，拿紙巾替她擦拭嘴巴，用商量的口吻：「依依，現在我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你能幫我不？」

「可以！」司依依毫不猶豫答應！

同時用一種堅定的目光看著司雪梨，彷彿在說不管上刀山下油鍋，她都能做到！

司雪梨被司依依這模樣感動。

拋去以前的負面印象，眼前純真無暇世界里只有她還要為她上刀山下火海的司依依，真叫她恨不起來。

「我想你先幫我拍個片子，然後我帶你去見一個人。」司雪梨說：「當然，拍片子需要你演，不要用你真實的面目，到時候去見人也是一樣。不過你不用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司依依點頭，乖巧答應：「怎麼演？」

「我來教你。」司雪梨將司依依拉到沙發，雙手按在她肩頭示意她坐下：「你坐在這，等會我把手機放你面前。你得演壞人，演陰狠的勁，會嗎？」

司依依試了一下用壞人常用的目光看司雪梨，不確定問：「這樣嗎？」

司雪梨笑了笑，稱讚式拍了拍她的肩：「很好，比我想像中好多了，你自已先找找感覺，等會你只需要說兩個字，司晨。早晨的晨。念完她的名字后，就用剛才那種目光看向屏幕。你練著啊，我去拿手機。」

司雪梨說完，跑離小房。

自然沒有發現，司依依在聽到司晨的名字后，眼底漸漸騰升起來的恐懼。

「司晨，司晨……」司依依喃喃這個名字，每念一分，恐懼就加深一分。

原本漆黑平靜的眼底，掀起波瀾。

「不要，不要……」司依依人漸漸往沙發里蜷縮，整個人看起來小小一隻，可憐極了。

她將雙手高舉至腦袋，如果有頭髮，一定會緊緊揪著頭髮。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司依依默默念道，同時眼眶濕潤了，有淚要溢出。

但是，當視線掃到桌面上的畫，看到司雪梨的身影，就像有一道陽光開天闢地般，照進她內心陰暗的角落裡，將那些恐怖的灰霾一掃而盡。

她不能怕。

對，不能怕。

她得聽司雪梨的話，好好給她拍視頻。

司依依心裡不斷輪播這句話，人也不蜷縮了，恢復原來的坐姿，盡量變得正常讓人看不出她的害怕。

她不能讓司雪梨失望。

司雪梨這麼好，她要好好表現，得到她的稱讚。

她最喜歡就是司雪梨稱讚她了。

司雪梨很快就從主別墅跑回到小房裡，見司依依乖乖坐著，她點開視頻模式：「準備好了嗎？要不先試試？」

司依依搭在腿上的十指無意識揪著衣服，遏制不住泄露出心底的恐懼，但面上點頭，答應：「好。」

司雪梨注意到司依依的舉動，但權當她是緊張，道：「不用怕，就當我們錄個小視頻玩，放鬆點。」

司依依受到鼓舞，人確實輕鬆了點。

「開始咯。」司雪梨按下錄製。

司依依咽了咽口水，可是司晨二字就像魔咒一樣，不斷在她心底擴散，彷彿隨時都能將她吞噬：「司、司……」

結巴了。

司依依害怕看向司雪梨，縮了縮脖子，她連這麼簡單的小事也不到，司雪梨會不會對她很失望？

司雪梨也沒想過能一次性通過，耐心道：「沒事，有時間，我們慢慢練，不要有壓力。」

雖然司晨知道司依依沒有死已經足夠震撼，但司雪梨還是希望這震撼能來得大一些。

試想，如果自已以為殺死的人竟然沒有死，反而喊著自已的名字，還用陰深的目光看向自已，營造出一種我就要回來複仇的感覺，那麼，是不是更刺激？

更崩潰？

司雪梨要的是就是這種效果。

司晨要是驚不住嚇，鐵定一下子就暴露出來。

司依依被司雪梨的溫柔治癒。

她真的好溫柔哦，哪怕做錯事也沒有罵，反而安慰不要有壓力，慢慢來。

這樣的司雪梨，司依依自然更不想辜負，於是接下來都很努力的去拍，哪怕每念一聲司晨的名字，心底的恐慌就會加深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