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凱一哭,顧皇后往阿凱那兒瞥了一眼,一皺眉,啪的,把手裡的筷子拍在桌上。嚇得屋裡的奶娘丫鬟全跪下了
婉如一哆嗦,直接跪在了地上,地上碎裂的瓷片扎進了她的膝蓋,她疼的五官都擰在了一起,但沒敢吭聲。
顧皇后看了看滿地跪著的人,讓奶娘趕緊把阿凱抱下去哄。奶娘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抱起阿凱,拍著他的背,一溜煙的就退了出去。
顧皇后新染的指甲一下下的敲著碗檐,這叮叮的聲音,一下下的撞在婉如心上,她明白,皇后要發落她了。
自從知道了顧皇后和慕容琳霜要對付沁湄以後,婉如就有了「總有一天要被皇后弄死」的覺悟了。她們一步步算計,這些事情婉如也就知道的越來越多,
每天臨睡的時候,她都會擔心,會不會有人在她睡夢中就無聲無息的要了她的姓名。在清晨醒過來的時候,會想著「啊,又熬過了一天。」
和其他宮婢想比,她無疑是出色的。好歹進宮之前是高門千金,受過良好的教育,看慣了大宅門裡的勾心鬥角。
以前的那些算計伎倆,套到現在自己身上,她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終於,她們成功了,沁湄姑娘被囚行宮,就等著洛池和親的隊伍來了便要離開了。
沁湄一走,慕容琳霜也會走。
到時候卸磨殺驢了!
她明白,對顧皇后而言,知道內情的兩個人都走了,宮裡詳細知道這場算計的,也就只剩下她的。
她的存在,對顧皇后無疑是個很大的威脅。
所以,她……必須死!
於是今天,那把一直懸在頭上的刀,終於是要落下來了。
「大膽婉如!你也老人了,做事怎能如此毛糙?!」顧皇后一字一句的問。每一個字都清晰可見,彷彿是在一圈一圈的,給一跟白綾打上死結。
「奴婢該死!」婉如跪在地上,心如死灰。膝蓋被瓷片刺破流了一地血的傷口似乎一點都不疼。她沒有磕頭,也沒有求饒,只是說了這一句。
她想讓她死……她便只能去死。
即使是死,也是恩賜。
「死?本宮讓你死了幹嘛呀?」顧皇后斜著眼,笑著對婉如道:「可是你驚了皇子……看在你伺候本宮還盡心的份上,饒了你死罪吧!」
顧皇后說話的聲音不小。彷彿是要說給在殿里殿外的每個人聽。
什麼?免死?婉如不可置疑的抬起眼,看著顧皇后。
怎麼可能,她不會留下自己做後患的,後面一定還有後手,她的後手是什麼?
「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還沒等婉如想明白,顧皇后的後手就來了。
「拖下去,杖五十!」
殿里跪著的所有人都嚇白了臉。杖五十……這跟杖斃有什麼區別?別說是個嬌滴滴的姑娘家,就算是個漢子,杖完了這五十,也難以活命啊。
婉如還跪著。
上下牙不受控制的打起顫來,果然,果然是個死招。
她今天就要交代在這裡了吧。
顧皇后也沒動,她還端莊的坐著。用上位者的姿態,等著婉如謝恩。
二人就這樣對著僵持著。這點時間對顧皇後來說,很短,也就幾息吧,但對於婉如來說,很長……很長有多長?好像有一輩子那麼長。
禁衛軍得到命令,一個小隊快步的跑進殿里,要帶走婉如。
嘩啦啦的甲胄,明晃晃的兵器,抽走了婉如最後一口生氣。
她目無焦距的再次抬眼,看了看低著頭看著她的顧皇后。
咦?皇後娘娘為何嘴角帶笑?
咦?皇後娘娘為何眼中放光?
咦?皇後娘娘為何面上的喜悅藏也藏不住?
哦……對了……
我要死了,只要我死了,世界很快就能安靜了。
是啊,我本來就是罪臣之女,早在抄家的時候就要死了。可是當時年紀還小,於是皇家免了我死罪,讓我進宮為婢。
謝主隆恩!我從一個衣食無憂,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家閨秀,變成一個宮裡最下等的宮婢。
我的學識,我的驕傲,從那一刻起,便再也沒有了意義。
謝主隆恩,至少,我還活著……至少那個時候,還活著。
反過來想想,也好,死了死了吧,死了至少能下去和父親母親團聚,還能和他們享受天倫。
那天帶我進宮的嬤嬤怎麼說的來著?哦,對了,她說從今以後,我的命就不是我的了,就是貴人們的了。
貴人們讓你生,你就生,讓你死,你就死……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啊!
謝皇後娘娘恩賜。
娘娘萬福金安。
娘娘心想事成。
娘娘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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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嘯天最近心情很好。非常好
終於是擊退了王景略他們的聯軍,也穩住了收復的城池,終於可以班師回朝了!
但剛接到消息,說還有敵人的細作在城裡搞破壞,暗殺朝臣,火燒糧倉。看來還得儘快把這些細作抓住才好。
他站在城樓上,看著穀倉那邊剛撲滅的明火和衝天的黑煙,吩咐把不能用了的米糧處理掉喂牲畜,又開始商議從哪裡調糧來維持民生。
這時候,有人領著一個穿著灰衣的人,到城樓上來拜見陳嘯天。見眾人在商量糧草要事,便讓來人在一旁等著。
半個時辰以後,陳嘯天召見了來人。
「咦?你怎麼看著這麼眼熟?你是……」來人看起來十分面善,但是陳嘯天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回陛下,奴才是跟在馮公公身邊的。」來人跪在地上,謙卑的回答道。
這人,便是從行宮裡溜的小太監。
從慕容琳霜的車隊里搭順風車溜出來以後,便馬不停蹄的來找陳嘯天。
「哦哦,朕想起來了,你這是……」陳嘯天想起來了,這人是小馮子的人,他出現在這裡,肯定是小馮子派來的。
「陛下,奴才帶來了馮公公給陛下的書信,請陛下過目。」說著,從貼身的背包里小心翼翼的取出馮公公先前就寫好的信。
這封信太過重要,這一路上,都沒敢離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