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郡王府這是什麼意思?是在瞧不起我們柳家么,柳家定的明明是嫡姑娘,郡王府送來一個庶出的算怎麼回事?」
柳老夫人反應很快,賓客滿席,出了這麼大的丑,柳家的臉都丟盡了,連郡王府必須給一個解釋。
連郡王妃走的急,髮鬢都有些歪了,可見有多著急,「柳夫人,本妃也是才知道這件事,要不是丫鬟發現床下有動靜,根本猜不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你們兩個死丫頭,不是讓你們跟著小姐嗎,都是怎麼看的!」
連郡王妃怒火滔天,指著畫珠畫梅兩人,恨不得要殺人的樣子,柳老夫人微微錯愕,看上去連郡王是真的不知情啊。
「奴婢也是一路跟來的,從未發現異樣,一直都是不離身的呀,。只有小姐臨上花轎前,二小姐找大小姐說話,支開了丫鬟,然後新娘子就出來了,屋子裡也沒發現什麼不妥,所以就……郡王妃恕罪啊。」
畫珠哭的很傷心,語調卻極快的解釋清晰,賓客里時不時傳來恍然大悟的嘆息,對著孟漣漪指指點點。
孟漣漪急啊,身子根本動彈不了,不停的瞪著畫珠,氣得腦袋一陣發懵,這賤婢居然還敢胡言亂語。
可惜沒有一個人發現孟漣漪的異樣,臉上帶著憤怒的表情恨不得殺了畫珠,落在別人眼裡就成了惱羞成怒。
連郡王上前對著孟漣漪就是一個巴掌,「孽障!瀲兒待你不薄,你居然敢這樣對待嫡姐?是不是前兩天你把易姨娘小產的事算在了本妃的頭上,懷恨在心,故意報復?易姨娘就是這麼教你的?郡王府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連郡王妃這麼一提,事情就解釋得通了。
「我聽說這位二小姐在郡王府特別受寵,太妃和郡王爺都挺喜歡她,沒想到長的倒是挺漂亮的,怎麼會做出這麼不要臉的事情來。」
「怪不得二小姐說親不順,連劉大人的嫡孫都看不上。」
「還有這事?」那人驚訝。
「不止是劉大人的嫡孫,還有王大人的嫡次子,李大人的嫡長子都拒絕過,也不想想一個郡王府庶出的姑娘,還想攀多大的高枝?原來是早有預謀啊……」
「可不是,小小年紀心機如此深沉。」
孟漣漪被畫梅扶著,身子歪倒在畫梅的懷裡,耳邊是一句接一句的詆毀,她什麼時候受過這種侮辱,氣憤又著急,渾身冰涼最終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郡王妃,二小姐暈過去了……」
「這孽障!」
連郡王妃氣不過,憤憤的咬著牙。柳老夫人冷哼,「現在吉時未過,趁現在還來得及趕緊把大姑娘送來才是正理,至於二姑娘,郡王妃還是帶回去吧,這麼多親朋好友都在等著吃喜酒呢。」
連郡王妃提起這個重重嘆息,小聲道,「柳老夫人有所不知,瀲兒她身中迷幻藥,至今未醒,今兒這婚宴怕是要辦不成了不如再挑個日子……」
柳老夫人質疑的看向連郡王妃,連郡王妃道,「人就在外頭馬車上,老夫人不妨派個人去瞧瞧,本妃實在是無可奈何了。」
柳老夫人瞥了眼心腹嬤嬤,嬤嬤會意,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又回來了,沖著柳老夫人點點頭。
柳老夫人也想不通,嫁妝婚禮都大肆舉辦了,連郡王妃看上去也不是個拎不清的人,難道真的都是二姑娘的主意?
一個庶出妄想代替嫡姐出嫁?連郡王這時間趕的也有點巧,柳老夫人還是有點懷疑。
連郡王妃擺足了姿態,拋卻了一個郡王妃的矜貴,主動的攬下所有責任,柳老夫人就是有氣也撒不出,生生忍著一肚子無名火。
「承旭,這這件事你想怎麼樣?」
柳承旭一個新郎官站在中間,戴著大紅花,別提多顯眼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母親,就依郡王妃所言,把日子往後延一延吧。」
柳承旭可不想娶一個庶出。
「唔,痛,好痛。」婉兒忽然捂著肚子叫了起來,抓緊了柳老夫人的衣角,剛才站的並不顯眼所以連郡王妃沒瞧見。
柳老夫人嚇了一跳,趕忙問道,「這是怎麼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
婉兒搖搖頭,緊咬唇捂著肚子開始喊痛。
柳承旭也慌了下,「快去請大夫!」
連郡王妃一臉疑惑,畫珠站起身輕聲解釋,連郡王妃立馬沉了臉。
「柳公子,這位姑娘是?」
柳承旭頓住了,慌亂的看了眼柳老夫人,張張嘴辯駁不出半句話來。
「母親。」
連郡王妃擺手,「柳公子嚴重了,你雖是瀲兒的未婚夫,但還沒拜堂,這聲母親本妃不敢當。」
柳承旭訕訕一笑,腦子卻轉的極快。
柳老夫人剛才也把婉兒給忽略了,只覺得今天有些突然,發生這些措手不及的事,越來越亂了。
「郡王妃,是這樣的,婉兒是孩子是承旭遠房表妹,咱們有什麼話私下再說,先要緊的是安撫賓客。」
柳老夫人緩過神來,最要緊的先要把連郡王妃安頓好。
「不必安撫,老夫人可不能攆咱們走,咱們可都是交了禮錢的。」
人群里不知誰大聲喊了一句,柳老夫人臉色更黑了一層,險些一口氣卡在喉嚨里上不來。
「表妹?那這肚子是怎麼回事?本妃瞧著再過兩個月也該生了,瀲兒今日大婚,你們柳家卻弄出一個庶長子出來,這是要將連郡王府的臉面往哪擱?」
連郡王指著婉兒的肚子氣的不行,幸虧孟瀲灧沒嫁過來,否則後半輩子就斷送在她手裡了。
「郡王妃別誤會,表妹懷的孩子不是我的!」
柳承旭脫口而出,他好不容易才娶到孟瀲灧,絕不能被一個女人壞了事。其實柳承旭也是近幾天才知道婉兒懷了身子,婉兒存心隱瞞,就怕柳承旭一時想不開給她灌藥,加上柳承旭近日定親,也就把她忽略了,是婉兒自己要求出府,等少夫人進門再抬進門做妾。
婉兒叫聲停了,睜大了眼滿是不可置信和受傷。
「承旭?」柳老夫人都快被柳承旭氣死了,這麼多親朋好友在當面,他居然矢口否認,良好的形象一下子崩塌。
連郡王妃冷笑,「哦,是嗎?那這個孩子是誰的?」
「柳郎!我是婉兒啊,我可以不要求名份,生下孩子立馬就走,你何苦要逼我呢?好,既然你不相信我,婉兒也無顏面苟活於世,唯有一死,一證清白!」
婉兒說著就要朝著地撞去,丫鬟攔住了她,婉兒痛的死去活來,嘴裡哭喊著,開始捶打肚子。
「孩子,是娘對不起你,是娘不該來的,娘孤身一人只是不想看你受苦受難,娘錯了。」
柳承旭狠狠的瞪了眼婉兒,面上卻是一副為難又無奈的樣子。
「表姑娘,少爺偶然知道府外錦緞鋪的大兒子經常去你那裡,一直瞞著沒說,還去警告綢緞鋪老闆的兒子務必要對您好,奴才實在是看不過去了,少爺待您尊重有加,您怎們能把髒水潑在少爺頭上呢?今兒可是咱們少爺大喜的日子……」
「文松!」柳承旭喝了一聲,「不得放肆!」
「婉兒表妹,我知道你是個好姑娘,你一直獨自住在府外,一個姑娘家,表哥馬上就要成親了,你放心就算孩子生下來,我也會待他如親生,絕不會虧待了他,婉兒表妹,念在表兄妹一場,我實在不忍心把話說絕了。」
「柳郎,你怎麼如此狠心,這可是你的親生骨肉啊,老夫人,你可要替婉兒做主啊,婉兒懷的真的是柳家子嗣啊。」
婉兒怔大了眼,底下似有一股熱流噴涌而出,劇烈的抽痛著,心卻狠狠的抽痛。
表哥他怎麼能如此污衊自己,她懷的明明就是表哥的親骨肉啊。
「柳少爺,明明是您出主意讓小姐來的,那宅子也是您置辦給小姐的……」
柳老夫人越聽越糊塗,呵道,「承旭,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連郡王妃勾起冷意,「怎麼回事還不明顯嗎?八成是有人敢做不敢當,推卸責任呢。」
「郡王妃,在下並不是薄情寡義之人,若是在下做的,一定不會否決。」柳承旭義正嚴辭。
連郡王妃冷笑不說話,袖籠下的拳頭越握越緊,她怎麼就瞎了眼看中了柳承旭這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郡王妃慎言,老身相信承旭不是那種人,郡王妃不要被有心人挑撥了,影響咱們兩家的親近。」
柳老夫人第一時間站出來替柳承旭辯駁,他的兒子向來優秀,臉色有些不善,明明是郡王府耍詐在先,現在反而倒打一耙。
連郡王妃冷笑,「要想檢驗這孩子是不是柳公子的也很簡單,取心頭血滴認就是了,看看這位姑娘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柳承旭聞言瞳孔猛的一縮,心跳的厲害,眼底深處劃過一絲狠戾,消失的極快卻恰好被連郡王妃捕捉到了。
很快大夫來了,檢查一番然後寫了方子叫人去抓藥。
「大夫,我家小姐怎麼樣了?」
「這位小姐是動了胎氣,羊水已經破了,怕是要生了。」
「什麼?」柳承旭瞪大眼,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速去請穩婆來!」連郡王妃命令道。
這下熱鬧了,新婚宴上新娘被調換小妾喜堂生子,還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柳老爺子氣的臉色發白,一直沉默,眼眸處難掩失望。
很快,婉兒被抬進了偏房,一聲賽一聲的尖叫劃破整個柳府。
連郡王妃找了把椅子坐下,臉色陰鬱凝重,好好的一場喜宴氣氛搞得很尷尬。
柳老夫人耐心在門外等候,這裡最糾結的就屬她了,一方面希望婉兒懷的就是柳家長孫,一方面又不希望婉兒懷的是柳家長孫,若不是,連郡王妃那裡就好過了,若是,瞧連郡王妃的態度,這親事怕是不成了。
「郡王妃,那位小姐難產了,表小姐沒力氣了,再生不出來孩子就要憋死在肚子里了。」
丫鬟站在門口,手上沾滿了鮮紅的血跡,柳承旭緊緊咽了下喉嚨,不安的看向柳老夫人。
「老夫人,是保大還是保小?」裡面穩婆急急忙忙道。
柳老夫人身子晃了下,看向柳承旭,柳老夫人心裡肯定婉兒肚子懷的十有八九就是柳家子孫,若是就這麼生生打掉,她肯定捨不得,儘管是蔬菜的也好。
柳承旭思緒掙扎,他現在是巴不得兩個都出事,便有些猶豫起來,拖著時間猶豫不決。
「柳家少爺……」穩婆急了,裡面婉兒的叫聲越來越弱,快要撐不住了。
「保大!自然是保大人,無論如何一定要盡全力保大!」
這時,一向沉默寡言的柳老爺子開口了。
「老爺?」柳老夫人不滿。
「婉兒姑娘並不算咱們柳家人,又是良民,咱們還沒有資格替人家做主。」
柳老爺子不愧是太傅,一句話說的柳老夫人啞口無言,又合情合理。
連郡王妃其實有些看不上柳老夫人,但對於柳老爺子還是很欣賞的,剛正不阿,應當受人尊重。
柳承旭不敢去看柳老爺子銳利的眼神,像是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心虛的別開眼,有些忐忑。
又差不多過了一個時辰,孩子如貓兒一般弱小的啼哭聲響起,柳承旭皺緊了眉。
柳老夫人鬆了口氣,嘴角隱隱有一絲笑意。
很快丫鬟抱著孩子走了出來,柳老夫人要不是礙著場合一早就奔過去看了。
「你們小姐呢?」連郡王妃問。
「小姐剛生完孩子正在歇著,母子平安。」丫鬟激動的哭了。
連郡王妃似笑非笑的點點頭看向柳承旭,穩婆和大夫都是連郡王妃的人,婉兒才懷胎八個月左右,
又是突然找上門,柳承旭就算想下手也來不及了。
連郡王妃知道今天要是生不下孩子,婉兒的孩子鐵定保不住,到時候柳承旭直接推卸了責任,誰也說不出什麼來。
於是,連郡王妃找穩婆的時候早就預備好了催生葯,孩子今天必須落地。
柳老爺子伸手揭開了孩子的強暴,露出一張小小一糰子,扯著嗓子號啕大哭,眼睛眯成一條小縫,孩子太瘦小了,看上去極招人憐惜。
「孩子既然已經生下了,不如就儘快滴血認親吧。」連郡王妃放下茶盞,站起身子冷聲道。
柳老夫人有些不悅,連郡王妃也太咄咄逼人了。
柳承旭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劇烈的跳著,越來越感到不安。
「不用驗了,這孩子就是我柳家長孫,柳家和郡王府的婚事就此作罷,稍後老夫會叫人送上庚帖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柳老爺子只看了眼孩子就認出了這孩子必是柳承旭親子,和小時候的柳承旭模樣幾乎無二。
「父親?」柳承旭叫了聲,柳老爺子略帶寒意的看了眼柳承旭,那眼神里的失望叫柳承旭寒從腳起,心底咯噔一沉,他怎麼就忘了柳老爺子說一不二的性子,最忌別人對他撒謊。
還記得小時候他犯了錯,柳老爺子連問三遍,他都存著僥倖,回答三遍的都是一樣。
後來柳老爺子打了他三十棍子,一次又一次的質問他,並且告誡他,若有下一次,直接攆出門外。
這些年一直柳老爺子都是睜隻眼閉隻眼,柳老夫人對他卻是寵到骨子裡,柳老爺子性子倔犟,做出的決定一般人很難讓他改變,一般正事柳老夫人一直都是聽從柳老爺子的。
連郡王妃見好就收,也不想把柳家逼得太急,柳老爺子是個明事理的。
柳老爺子鬆口了,那婉兒肯定是要進門的,婉兒又說不做正妻,那孟漣漪已經和柳承旭拜了天地,八抬大轎抬進門的,兩人按理說已經是夫妻了。
「柳老爺子,是瀲灧無福,和柳家無緣,做不成柳家兒媳。」連郡王妃終於狠狠的鬆了口氣。
「郡王妃,二姑娘是我柳家親迎的新娘,和小兒拜了堂,也算是柳家人。」
「老爺!」柳老夫人不悅,她才不要一個庶出的做兒媳婦?尤其孟漣漪已經壞了名聲,根本不配做柳家少夫人,若再不爭取,依柳老爺子的性子肯定讓孟漣漪做正妻。
「老身不同意,二小姐代替嫡姐出嫁,名聲有損,將來我柳家子孫教到她手裡,老身不放心啊。」
柳老夫人是氣急了,拐著彎的罵連郡王府家教不嚴,連郡王妃也不惱。
「柳老夫人只管放心,這孽障確實不配柳家少夫人的位置,是連郡王府對不住柳家,日後柳公子再娶妻,連郡王府絕不會問一句。」
連郡王妃說的意思就是,孟漣漪已經進門了,做妻做妾全憑柳家隨意,郡王府是不會替孟漣漪出頭的。
柳老夫人還是不滿意,孟漣漪做妾都不行!
但柳老爺率先答應了,「多謝郡王妃體諒。」
連郡王妃擺擺手,「柳老爺客氣。」
柳承旭自始至終都不敢插嘴,他底氣不足,畢竟是個過繼的,二房已經容不下他,萬一柳老爺子攆他出門,再過繼一個,那就得不償失了。
一場鬧劇就這樣消散,賓客逐漸離去,連郡王妃帶著丫鬟回了郡王府。
這一次,連郡王妃打心眼裡感謝蘇晗。
「嘖嘖,有意思!」季無憂摸著下巴笑道,這一齣戲實在太精彩了,不僅圓了連郡王妃的心意,更懲罰了孟家那位二小姐,正大光明的退了婚事,不受半點影響,兩家還沒有撕破臉皮。
最妙的是孟瀲灧身中迷幻藥,堵住了柳老夫人的口,另一方面就算查。郡王府那邊肯定早就安排好了。
「孽障!還不快給老夫跪下!柳家的臉都讓你給丟盡了!」柳老爺子撩起衣袖,「來人啊,上家法!」
「老爺!」柳老夫人大驚,「事已至此,你打他有什麼用?這件事怎麼看都透著古怪,哪有這麼巧的事?」
柳老夫人逐漸回過神來,感覺有些不對勁。
「父親,兒子知錯。」柳承旭撲通一聲跪倒,在柳老爺子面前千萬不要花言巧語的狡辯,踏踏實實把錯認了,興許還有轉圜的餘地,否則倔脾氣一上來,誰都攔不住。
果不其然,柳老爺子憤憤瞪了眼柳老夫人,「慈母多敗兒!你看看你把他慣成什麼樣子?」
柳老夫人縮了縮脖子,不說話了。
「老夫人,少夫人一醒來在院子就鬧開了,吵著嚷著要回郡王府去呢……」
丫鬟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
柳老夫人又是一氣,直接就吼道,「什麼少夫人?哪裡來的少夫人?記住了,以後是孟姨娘!都是死人不成,一個個還看不住一個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