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後,當她回憶起那一天,她已經忘記了自己是怎樣飛奔著跑出清心苑,又是怎樣紅腫著雙眼出現在閻家的。
她只記得,她趕到閻家的時候,那掛滿整座宅院的大白花,終究還是刺痛了她的眼。
冷風乍起,滿院的白色絲帶都隨風而盪,孤寂而落寞,平添傷感。
她獃滯的望著那一切,雙腿微的顫抖。
身後的人急忙過來扶著她,「老夫人,您小心些。」
她卻無暇顧及,只加快了步子,一路小跑到大廳內。
靈堂都已經布置好了。
居中的位置,擺放著一口檀香木打造的棺材,棺材前一塊黑色的牌位,上面刻著閻有成之靈位幾個大字。
無端端的,像一塊巨石,壓在心口,憋的人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一身白底藍邊冬款旗袍的龍清心顫顫巍巍的走過去,雙眸里已經含了淚水,直勾勾的望著那個靈位,久久出神……
她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樣快,也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樣突然。
這個糟老頭子,這個負了她的混賬男人,竟然……會死在她的前面。
毫無徵兆,毫無準備,他就這樣去了……
閻清披麻戴孝,跪在閻有成的靈位前,燒著紙錢,看著香。
此時見了龍清心來,他什麼也沒說,眼中心中都沒有怨恨,只是靜坐在一旁,為父親守靈。
「他……怎麼死的?」龍清心顫抖著嗓音,終於肯問。
閻清喉嚨發緊,忽然覺得說不出口。
父親那樣的死法,他……真的說不出口……
閻清不肯說話,只是默默的流著淚。
龍清心回頭看他這樣,心中已大約明了。
被陸逸鳴抓去,虐待一番,還能是怎麼死的?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在明知故問。
「開棺。」她忽然道。
閻清身形一頓,抬眸看向龍清心。
旁邊的翟渠聽了,臉色也有些變,「老夫人,這……」
閻有成現在只是躺進了棺材,要等到下葬的時候才封棺,但現在打開……尤其龍清心還是閻有成的前妻。
按照當地的習俗,龍清心是沒有這個資格要求開棺的。
可龍清心一臉堅定,完全看不到改變心意的意思。
翟渠沒法子,此刻閻君也不在,他只能看向閻清,問道,「二爺,這?」
「開吧。」閻清倒沒有想象中那樣的古板,他輕飄飄的一句,也沒有什麼猶豫。
他知道,父親這一輩子,最愛的人,應該也只是龍清心一人吧?
都是最後一面了,他想,父親應該也是想見龍清心的。
閻清都發話了,翟渠也只能照做。
叫來了兩個傭人,合力推開了棺蓋。
龍清心深吸了一口氣,雙手緊緊的捏著拳頭,雙腿發顫的走到棺材前。
她一開始還平視前方,根本不敢垂眸去看。
她在怕什麼?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怕,看到一個快要不認識,狼狽不堪的閻有成。
她怕自己會心痛,會後悔,會難過……
無數次的深呼吸之後,她才鼓足了勇氣,垂眸去看躺在棺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