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瑾柒眉心微皺，沉默間，跟前正準備為她放下披風的閻君又為她將披風系的更緊了些。

「去看看吧。」他清潤悠揚的嗓音傳來，喚醒夏瑾柒丟失的神智。

她詫異的揚眸，本以為他會不高興，哪知卻倏地撞進他幽深沉浸的黑眸。

四目相接，她忽而明白了他的意思。

唇角微勾，她笑著點頭，「我很快回來。」

——

一路走去，夏瑾柒才發現原本被厚厚的積雪覆蓋的地面，不知何時被清掃出來一條道路，彎彎曲曲的朝著後院的池塘延伸而去。

而路的盡頭，正是始終保持著一種姿勢抱著死去的周玲芳的閻清。

白雪在他的肩頭堆成一座山，壓垮了他往日里堅挺的脊背。

夏瑾柒走到他的跟前，凝立許久，卻始終不知道該說出怎樣的安慰的話。

反而是閻清先開了口。

「為什麼？」他的嗓音，沙啞的厲害，喉嚨好像被撕裂了似的，說出來的話，壓抑的可怕。

夏瑾柒還沒弄懂他的意思，他的嗓音又接著傳來，「為什麼不放過她？」

聽到這裡，夏瑾柒才恍然，他是在說他的母親……

「閻清，讓她好好下葬吧。」夏瑾柒輕嘆著，不忍心多看周玲芳一眼。

善惡終有報，既然人已經去了，那麼就再沒有什麼好計較的了……

閻清卻置若罔聞，一定要固執的追問，「為什麼你們所有人都容不下她？」

「閻清……」

「可是不管怎麼樣，她都是我的媽媽啊……她這一輩子，都是為了我……為我爭，為我謀，可我，卻辜負了她的用心。」閻清悲痛開口，滾燙的熱淚，再一次奪眶而出。

他無法原諒自己。

就在母親去世的前一秒，他竟然還用那樣的語氣去責罵她……

人啊，總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夏瑾柒知道他心裡難受，也知道他的悲痛，她想儘力的安慰他，可她卻忍不住哽咽了。

「都過去了，閻清。日子，還是要繼續過下去……」

還能說什麼呢？

他失去的是他最珍視的親人，痛比鑽心，誰也無法撫平。

「是啊，日子還要繼續……我媽的意願，我也一定會完成。」閻清忽然收住了眼淚，鐵青著臉色，抱著周玲芳，緩緩的嘗試著站起來。

他在這裡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腿腳早已經僵硬，突然一個發力，又重重的跌倒。

可他始終都抱著周玲芳的屍體，再一次嘗試站起來……

夏瑾柒想去扶他，他卻已經站了起來，抱著周玲芳遠去了。

他腿腳僵硬，一路遠去，在白雪地上留下一深一淺的腳印……

他走後，閻有成跟了上去，像是在一旁勸說著什麼，可閻清始終充耳不聞，只顧著走自己眼前的道路。

他的脊背挺的很直，眸底寒冷異常。

——

七日後。

一處風景秀麗的山頭。

閻清抱著一束鮮花，放在了一座公墓跟前。

他就勢坐在公墓旁，放眼望去，整座山上都是數不清的公墓。

「媽，在這兒還習慣嗎？」

他回頭看一眼墓碑上貼著的周玲芳的照片，幽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