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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園醫女:病夫寵上天 - 第十五章 惡有惡報,你想娶我字體大小: A+
     

    顧芸娘愣住了。

    搬進蘇家?

    她心裡當然很願意!

    更是求之不得。

    可她的身份,卻是不容許她住進去。

    若是就這樣搬進蘇家,會惹出許多閑話。

    除非她是改嫁給蘇景年,名正言順的住進去。

    她搖了搖頭,「我知道你讓我搬進去,是為了保護我,不叫余家那些人欺負我。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很抱歉,我不能搬進來住。」

    如果是她一個人還好,還有兩個孩子。

    余寶音根子壞了,如果跟著她一起住進蘇家,她擔心餘寶音會被余家的人唆使,做出一些傷害蘇景年的事情。

    蘇景年沉默地看她一眼,倒是沒有料到她是個知好歹的。

    讓她搬進蘇家,的確是在雲暮歸來之前,護著她,不被余家的人欺負。

    她的拒絕,也在意料之中。

    想到她寡婦的身份,蘇景年眉頭緊皺,面色陰鬱。

    「隨你。」

    顧芸娘鬆一口氣,「余有財那麼怕你,怎麼會獅子大開口,讓你花五十兩銀子買我的戶籍?」

    遲曦不悅地說道:「主子有必要對你撒謊?你……」以為你是誰?

    最後幾個字,在蘇景年陰冷地目光中,咽回肚子里。

    暗衛在一旁說道:「丁氏將你一百五十兩賣給余有財,余有財只給丁氏五十兩。」

    當然,他沒有花一個銅板,割了余有財命根,他自己交出來。

    這話自然不可能告訴顧芸娘。

    顧芸娘睜圓了眼,滿臉錯愕。

    她這寡婦身價還挺高。

    就是納一房良妾,也不要一百五十兩!雖然最後只給五十,五十也算挺多!

    顧芸娘沒有心思去要戶籍,在思索著余有財為何要花這麼多銀子買她!

    她當然不會自以為是的認為靠自己的美貌,才能有好的價錢。

    商人重利,必定是她身上有所圖。

    突然間,顧芸娘想起余秀蘭問原主要顧氏菜譜。

    難道余秀蘭想要這個菜譜賣給余家?或者是討好余家,好讓她順利嫁給余驍?

    算盤落空,差點搭進去一條命,余秀蘭就直接說服丁氏,直接將她給賣了?

    她給余有財做小,手裡的東西,自然就是余有財的。

    如果是這個理由,那就說得通了。

    顧芸娘看一眼遲曦,總覺得她對自己似乎很有敵意。

    她並沒有多想,或許是最後她給遲曦一條生路,遲曦記著她的恩情,對覬覦蘇景年的女子,特別的防備吧?

    顧芸娘朝蘇景年眨了眨眼,眉眼彎彎,帶著少女的嬌俏,「我以為你是被我的美貌給吸引,故意為難我。」

    被蘇景年救出來之後,顧芸娘莫名覺得只要她不很過分,蘇景年不會將她趕出去。

    午日陽光斜斜落在她的臉上,遮不住她臉上比陽光還要燦爛的笑容,光彩奪目。

    蘇景年難得回了一句,「皮囊再美,也有衰老的一日。」

    唯獨燦爛的笑容,永不會褪色。

    顧芸娘知道他不是膚淺的人,聽到他的回答,不可抑制的喜悅。

    「真希望你是想娶我,才留著我的戶籍不放。」顧芸娘看著他臉色漸變,心情愉悅,牽著余多味的手回家。

    遲曦見顧芸娘說話如此露骨,蘇景年竟也沒有生氣,她握緊了手指。

    「主子,她的眼睛很像夫人,您是因為這個才對她特別的嗎?」遲曦眼底浮上水霧,在為文曲顏憤懣不平,「您若是有心儀的人,那人能給您帶來幸福,夫人會比誰都高興。倘若您是為找一個人作為夫人的替身,這是對夫人的……」最後兩個字,遲曦沒有說出口,但是蘇景年會懂。

    「你逾越了!」蘇景年看都不看她一眼,徑自回府。

    遲曦望著他的背影,雙手手指絞擰得發白。

    十年了。

    她比文曲顏陪伴在他身邊的時間都要長久。

    為何就是看不到她呢?

    所有人都在提醒,她的命是文曲顏給的。

    那又為何不能讓她替代文曲顏照顧他呢?

    她倒希望一直這樣下去。

    蘇景年不屬於她。

    也不屬於任何人!

    ——

    丁氏坐在院子里,心不在焉的剁豬食。

    豎著耳朵,聽門口的動靜。

    但凡有一點響動,她就忍不住站起來,走到門口去看。

    曹氏看著天兒,不咋的著急。

    余有財舍下本錢買走顧芸娘,辦事再快,也要溫存一下。

    一時半會,不會有消息傳來。

    五十兩銀子,丁氏分給她十兩,餘下的給余秀蘭做嫁妝。

    丁氏對余秀蘭有一種莫名的自信,相信余秀蘭能夠爬上蘇景年的床。

    曹氏數著手心裡的碎銀,裝進荷包里,貼身存放著,留給余多寶做束脩。

    余寶音看著曹氏鼓鼓囊囊的荷包,她往曹氏身邊蹭,眼珠子盯著曹氏的袖子,「大伯娘,你叫我放的葯,這銀錢我也得有份兒。」她摸著自己紅腫的臉,心裡盤算著顧芸娘沒有找曹氏和余秀蘭算賬,擺明是柿子撿軟的捏,專門欺負她,到曹氏跟前就是啞炮兒,「顧芸娘把我綁在山上審問,誰攛掇我欺負余多味,我硬是沒有將你和小姑給抖出來。」

    曹氏哪還聽不懂余寶音的話,她這是在威脅這個,如果不給她分贓,這是要告狀!

    如果放在之前,曹氏是不管的。余寶音要告狀就去告狀,她怕了顧芸娘不成?

    今時不同往日,顧芸娘造化好,跟了余有財,枕邊風一吹,讓余有財幫忙找他們算賬,自個還真的會落不得好。

    「找你奶要去。」曹氏才得十兩,還有四十兩在丁氏手裡頭,全給余秀蘭做嫁妝,曹氏心裡不可能沒有想法。她瞥一眼裡屋床上的余青林,葯錢就指著從這裡頭掏。

    余寶音哪敢問丁氏要?

    她蹲在曹氏腳邊,沒有吭聲。

    曹氏看著心煩,這個小賤人是賴上她了。

    余寶音手指在地上亂塗塗畫畫,泥巴鉗進指縫裡,「顧芸娘從今日起,就是余財主家的人。我和余多味也要跟著去過好日子,她現在得余財主喜歡,也會跟著喜歡我和余多味,好東西也少不了,誰稀罕你這幾個錢?」

    她拍了拍手,渾不在意又臟又黑的手指,準備離開。

    曹氏眼珠子轉動,臉上堆著笑,「寶音,你大伯還躺在床上,家裡沒有進項,還得掏銀子給買葯。寶兒馬上要念書,處處都要銀子,大伯娘手頭也緊。」說著,從袖子里摸出一兩銀子,忍痛塞在余寶音手裡,「這些銀子,你就在挑貨郎那兒買點零嘴吃。」

    余寶音看著足足一兩銀子,激動瘋了,她就沒見過這麼多。還以為曹氏只拿十幾個銅板打發她呢!

    「大伯娘,我知道您打小就疼我,我今後過好日子,有一口肉吃,也少不得您一口湯!」

    余寶音嘴甜,會哄人。

    曹氏卻不吃她這一套,皮笑肉不笑道:「你別高興得太早,顧芸娘知道是你下的葯,她會放過你?」

    余寶音立即變了臉色。

    曹氏打著哈欠,太陽曬著人渾身筋骨軟,犯困。

    她支著頭,闔眼打算眯一下,好打起精神應付顧芸娘。

    「嘭」地一聲,顧芸娘將院門給踹開。

    曹氏心口一跳,嚇得腦袋撞牆壁上,揉著頭,就看見顧芸娘像尊煞神站在門前。

    丁氏心驚肉跳,手裡的菜刀險些將手指給剁了,削去一塊指甲蓋,鮮血直冒。

    她也顧不上去止血,直愣愣地瞅著顧芸娘,「你咋就回來了?」

    曹氏醒過神來,對啊!咋就回來了?

    余有財老了,不中用?

    曹氏摸著跳動的右眼皮子,總覺得有事情要發生。

    顧芸娘看著心思各異的人,她沒有搭理。

    這幾個人,自然有人收拾。

    她的身份不適合對丁氏和曹氏動手,占著理,也會傳出閑話。

    顧芸娘看著新打的水裡飄著一層細粉,她就知道被人動了,喝的是缸里的水。

    丁氏幾人沒膽子要她的命,也不會要她的命,還指著她把余多味和余寶音給拉扯大。

    她就故意裝昏,詐一詐她們。

    哪裡知道他們根本就是下的迷藥,從對話里得知他們的動機,她決定鋌而走險,將計就計,為的就是坑害丁氏,讓余有財記恨上丁氏。

    現在好了,蘇景年陰差陽錯的出現,更是印證她說的話。余有財又被蘇景年收拾一頓,這筆賬自然算在丁氏幾人頭上。她被蘇景年罩著,余有財沒那個膽子敢再招惹她!

    坑已經挖好了,顧芸娘不打算親自動手。

    她笑眯眯地看向余寶音,「家裡打掃乾淨了嗎?」

    余寶音頭髮都要炸了,看著顧芸娘臉上的笑容,心裡瘮得慌。

    「你是想被我賣了嗎?」顧芸娘也不等余寶音開口,牽著余多味往屋裡走,「我能賣五十兩,你是我的閨女,想來也差不到哪兒去。」

    余寶音臉色唰地慘白,所有的僥倖全都破碎。

    她膝蓋一軟,跪倒在地上,嘴唇顫抖,就是說不出一個字。

    平常很伶牙俐齒,這會子倒是真的給嚇住了。

    曹氏也好不到哪兒去,顧芸娘雖然是對余寶音說話,可未必不是說給她們聽,挑明了,這事兒她知情!

    她心裡慌張,不知道余府究竟發生啥事兒,顧芸娘咋這麼早就回來了。

    曹氏眼尖,看到顧芸娘底衣上的血,腦袋開始發懵,手都顫抖起來。

    「你……你打傷余財主了?」

    顧芸娘笑容燦爛,「是啊,我力氣小,花瓶砸幾下才碎。他頭上的血,流淌在地上,別提多嚇人。我腳都是軟的,不過緩過來就沒事。說不定,我下次還敢殺人呢!」

    曹氏臉色發青,不是氣的,是嚇的。

    顧芸娘打傷余有財,她們也得跟著完蛋!

    「芸娘,你實話實說,真的打傷余有財了?」曹氏看著笑容不變的顧芸娘,都快要不認識她了!

    難道真的摔壞腦袋了?

    可她說這次敢打傷人,下次就敢殺人!

    說到殺人時,那眼神像刀子一樣刮向她。

    曹氏吞了吞口水,「芸娘,你一個婦人家,嘴裡喊打喊殺,別教壞孩子。」

    顧芸娘笑道:「大嫂這方面比我有經驗,你說的對,多寶是前車之鑒。」

    她一刀刀都是往曹氏心窩子里捅。

    曹氏青筋跳了跳,余有財那邊啥情況沒摸清,不敢發作。

    丁氏可沒法忍,她像炮仗,一點就炸。

    「你這賤人,多寶招你惹你了!你再敢說他壞話,我撕爛你的臭嘴!」

    顧芸娘眼神一冷。

    余府家丁手裡拿著繩索和棍棒進來。

    丁氏臉色一變,她指著顧芸娘道:「顧芸娘偷跑回來,財主讓你們來抓人?這賤人在這裡,你們快點把她帶走!」

    曹氏與余秀蘭希翼的看向家丁,希望他們是來抓顧芸娘的!

    如果不是抓顧芸娘,那一種後果,她們壓根不敢去想。

    家丁看一眼顧芸娘,其中一人,揮手道:「除了這個女人,其他娘們全都綁起來!」

    丁氏、曹氏與余秀蘭慌了。

    是……是來抓她們的?

    丁氏扯著大嗓門喊救命,往院外跑。

    堵在門口的家丁抓住她,往丁氏嘴裡塞一塊抹布。

    曹氏和余秀蘭沒處躲,連掙扎的餘地都沒有,就被捆綁起來。

    余青林也被帶走了。

    余秀蘭眼底布滿惶恐,她朝顧芸娘眨眼間,唔唔地嘶喊著求救。

    顧芸娘冷眼看著。

    這一切都是她們咎由自取!

    她鬆開捂著余多味眼睛的手,話還沒有問出口,余多味就率先安慰顧芸娘,「娘,我知道是奶她們先對不住您,我別的不知道,就知道惡人有惡報。奶她們被抓走,不能怪您。我在私塾門口,聽到先生教學生,做人要光明磊落,做錯事情,就要付出代價。」

    顧芸娘真的擔心餘多味會想偏,沒有想到這個孩子竟這般聰敏通透。這股聰明勁往正道上鑽,假以時日,必然是要成大器。

    她也不提丁氏這些人掃興,摸了摸余多味的腦袋,打趣道:「你還聽先生說了啥?」

    余多味想了很久,他磕磕巴巴地說道:「先生還說做人要像君子,君子應該是外帶恭順,內具堅韌。嚴……嚴己……」他抿著唇角,懊惱道:「娘,我忘了。」

    「多味很棒,你還沒有上學,就記住這麼多。」顧芸娘摸著他臉上的污漬,「後半句是:『寬以待人,嚴以律己,光華內斂,不彰不顯。』多味知道是何意思嗎?」

    余多味搖了搖頭。

    「這句話告訴我們做為一個謙和的君子,收斂自己的光華為要求自省,要有寬容如海的度量,待人和煦,舉止從容有度,處事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顧芸娘拉扯著他的小衣裳,低聲說道:「書上還說:『君子如故,玉不離身。』現在的人喜歡佩戴玉石,目地是時時警醒自己,道德修養與品格應像玉石一樣。」

    可往往大多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這一段話,對五歲的余多味來說,記起來還是有一些吃力,並且難以理解。

    他在心裡默記這句話,心想等他長大了,多在私塾門前聽先生授課,就能吃透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顧芸娘對余多味有了深層的認識,聰敏好學,她想將余多味在私塾開堂授課時,將他送去啟蒙。

    「那些話對你來說,很難理解,娘今日告誡你十二個字,明是非,辨善惡,知廉恥,識良莠,這才是做人之道。」顧芸娘輕輕嘆息一聲,「你今後就懂了。」

    余多味垂著眼帘沒有作聲,他現在就知道這幾個字的意思,只是他現在的能力,只能明是非,知廉恥,辨善惡,最後一點還做不到。

    他會做到娘期盼的樣子。

    余寶音癱坐在地上,眼睜睜看著丁氏等人被帶走,臉色蒼白。

    她連滾帶爬,跪在顧芸娘的腳邊,淚水掉下來,把手心裡的一兩銀子給顧芸娘。

    「娘,這是大伯娘給我的銀子,我……」

    「這銀子你自個收著,拿你給我下藥掙來的銀子,我怕硌手。」顧芸娘看著涕淚橫流的余寶音,心裡真的毫無波瀾,她下定決心,決定棄養余寶音,「在你心裡,我是一個外人,不如你奶,你大伯娘,小姑來的親近。你一次次幫著她們,害我,害多味。余寶音,你說還要我咋原諒你?機會我給過你很多次,可你半點悔改的意願都沒有,甚至憎恨我教訓你,心裡想著無數惡毒的念頭來報復我!像你這樣忘恩負義,從不記好的白眼狼,我還有什麼理由撫養你?你心裡跟誰親,你就和誰過。」

    余寶音徹底慌神了。

    她之前問曹氏要銀子,就仗著自己要去余府享福,曹氏是個勢利眼,貪圖便宜的人,一定想借她的手從顧芸娘手裡撈好處,才忍著氣給她一兩銀子。顧芸娘如果真的不要她了,曹氏這裡還有一筆賬等著和她算。

    「娘,你誤會我,我沒有給你下藥,我真的沒有……」

    余寶音咬死不承認。

    「那一桶水我新打來的,就你一個人在屋外,沒有人進來過,除了你還有誰?」顧芸娘看著余寶音臉色慘白,惶恐的搖頭,冷笑道:「退一萬步說,真的不是你下的葯,你也瞧見有人進來下藥了,你為何不說?」

    「我……我是在幫你啊!你在這裡只會被奶欺負,進了余府,他們只有巴結你的份兒,你還能脫離現在的窮日子。」余寶音自己都相信了,她是在幫顧芸娘脫離苦海,「娘,你咋就不信我?我都和你約法三章了,如果我再害你,還要被綁在山上被野獸吃了,我害怕,我真的害怕啊!哪裡還有這個膽子害你?」

    這個時候,余寶音才知道后怕,從始至終,顧芸娘才是她的倚仗。

    顧芸娘再不甘心,都是她爹的繼妻,又是她的小姨,上頭有外祖父和外祖母壓制顧芸娘,哪敢虧待她?

    細數以前的日子,顧芸娘有一口吃的,從來沒有少過她。

    她能在大房混口飯吃,多數是仰仗她爺。

    余寶音悔斷腸子了,她是鬼迷心竅,才會想要報復顧芸娘。

    現在她奶和曹氏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得知余財主哪有好的下場?

    「娘,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悔改!我如果不肯悔改,你就把我丟窯子里去!」余寶音雙手緊緊抓著顧芸娘的褲腳,她害怕顧芸娘真的不要她了!

    顧芸娘始終認為余多味這般聰敏,余寶音又咋會是個蠢的?

    余寶音不蠢,甚至很多時候都很聰明,只是這份聰明成全她的自私自利。

    顧芸娘蹲在地上,輕柔的給余寶音擦乾淨眼淚,笑了,「你這孩子哭什麼呢?你不應該高興嗎?從此以後,就能如願以償,跟著你爺奶生活,吃香喝辣的,還不用面對我這麼個討厭的人。你今兒就收拾東西,搬進隔壁去。」手指落在余寶音袖子里,將鑰匙片拿出來。

    余寶音慌張的去搶,顧芸娘站起身避開,余寶音撲在地上,啃了滿嘴的灰。

    顧芸娘對余寶音仁至義盡,她做不來以德報怨的事情。

    丁氏指使余寶音害她,那就養著余寶音吧!

    她牽著余多味進屋,「娘這麼對你姐,你害怕嗎?」

    余多味搖了搖頭,悶悶不樂道:「我不像姐姐一樣做壞事,娘不會拋下我。」嘴上是這麼說,握著顧芸娘的手,卻是收緊了。

    雖然余寶音是咎由自取,可他卻從中得知一個事實,娘不是他們的親娘。

    就算拋下他們,也無可指摘。

    余多味眼圈發紅,低著頭,他希望快點長大,這樣不是顧芸娘的拖累,她……就不會輕易的丟下他。

    顧芸娘沒有看見余多味眼底的水光,她今日也嚇著了,安置余多味躺在床上休息,她擼著袖子收拾家裡。順道將余寶音的衣物收拾出來,裝在一口破箱子里,搬到隔壁門口。

    余寶音已經不見蹤影,顧芸娘皺了皺眉,不放在心上。

    回到屋子裡,就看見余多味拿著掃把在掃地。

    「多味,你躺著,娘來就好了。」顧芸娘從余多味手裡拿走掃把。

    余多味蔫頭蔫腦,跟在顧芸娘身後。

    他手上有傷,能幫忙做的事情並不多。

    顧芸娘走到哪裡,余多味跟到哪裡。這回顧芸娘發覺他的異樣,拉住余多味問道:「你今日嚇著了?」

    余多味搖了搖頭。

    顧芸娘看著他氤氳水霧的眼睛,難掩委屈。

    她心中明了,「娘死過一次的人了,最惜命,不會養虎為患。你姐姐是根子壞了,之前給過她機會,如果她改過自新,娘不會狠心拋下她不管。多味是乖孩子,娘怎麼捨得丟下你不管?你雖然不是我親生的,可我早已將你視如己出。」

    余多味沒有說話,他往顧芸娘懷中蹭。

    顧芸娘心裡一片柔軟,這麼乖的孩子,怎麼能舍下他呢?

    將屋子打掃乾淨,已經暮色四方,顧芸娘洗一個澡,去蘇府給蘇景年做飯。

    走進廚房,她看著穿上一身簇新直綴袍子的方誌平,微微一怔。

    方誌平覺察到顧芸娘的打量,迴轉過頭,朝顧芸娘露齒笑了一下。

    顧芸娘回他一個笑容,準備食材做飯。

    飯菜做好之後,管家等在門前,從顧芸娘手中接過食盒,「主子交代下來,讓你早些回去休息,不必給他送飯過去。」

    顧芸娘今日也累著了,她直接將食盒遞給管家。

    管家送到正院,將飯菜擺在桌子上。

    遲曦端坐在一旁,一側放著針線簍子,給蘇景年縫補衣裳。

    蘇景年聞到食物的鮮香,不用喚他,徑自坐在桌前。

    遲曦連忙放下針線,凈手,伺候蘇景年用膳。

    蘇景年端著一碗湯,只喝一口,眉心微不可察的蹙起,而後放下湯碗。

    遲曦見狀,詢問道:「主子,不合胃口嗎?需要喚顧芸娘重新做一份嗎?」

    蘇景年口中是濃郁得化不開的鹹味,端著茶杯,漱口,喝一杯茶,方才沖淡的味道,喉嚨里卻依舊齁咸不適。

    今日顧芸娘出事,恐怕是受到驚嚇,心神不穩,將鹽巴放多了。

    「不必。」蘇景年拿著帕子擦乾淨嘴唇,取來乾淨的衣裳,去凈室泡溫泉。

    遲曦看著只動了一口的湯,她拿著勺子,嘗一口,連忙拿著帕子捂著嘴,一口湯吐出來。

    管家看著遲曦直接拿蘇景年用過的勺子嘗,驚嚇到,想要阻止來不及,看著她將一口湯吐出來,連忙問道:「這是怎麼了?湯沒有做好?」

    遲曦什麼也沒有說,默默將碗碟收進食盒裡,「我去廚房給主子熬一碗粥。」

    管家點了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屋子,管家提醒遲曦道:「姑娘,你方才的舉動不妥,僭越了。」

    遲曦臉上閃過驚慌之色,「主子向來喜歡吃顧芸娘做的食物,今日只喝一口湯,我心裡擔憂。桌子上只有一副碗筷……下次我會注意。」

    管家仍是覺得有些古怪,礙於遲曦是跟在蘇景年身邊的老人,也就不多說。

    遲曦去廚房將飯菜倒在潲水桶里,見顧芸娘正好將他們母子的飯菜做好,盈盈帶笑道:「顧芸娘,主子晚上沒有胃口,想吃一些清粥,你能幫忙做一碟子配菜嗎?」

    顧芸娘連忙說道:「行,你先回去,我做好了送過去。」

    遲曦道:「粥我來熬就好,主子也吃我做的粥。他喜歡你的配菜,你給做一碟子。孩子在長身體,你們的飯菜已經做好了,涼了就不好吃。」

    「多寫遲曦姑娘。」顧芸娘心裡尋思著,蘇景年沒有胃口,她就給配個酸筍。

    拿出一個籃花瓷碟,白色的內胎中羅列著數條酸脆青筍,碧綠的顏色上面只淋了一點紅油,色彩十分吸引人。

    遲曦看著覺得十分賞心悅目,並且勾人食慾。

    她不禁多看顧芸娘一眼,她的廚藝是真的好。不但菜做的好,就連搭配上也心思靈巧。

    「謝謝你。」遲曦道謝,而後專註灶上的白米粥。

    顧芸娘端著自己的食物離開。

    遲曦將粥熬好,盛在小盅里,將顧芸娘做的酸筍放在食盒裡,提著去正院。

    蘇景年正好穿戴整齊的從內室出來,遲曦將粥與配菜擺在桌子上。

    「主子,奴婢給您熬了一碗粥。」

    蘇景年沒有什麼胃口,正要拒絕,目光被那碟酸筍吸引。

    「都是你做的?」

    遲曦見狀,她眸光晃了晃,「奴婢廚藝不太精,只會一些清粥小菜,主子嘗一嘗。」

    蘇景年坐在桌前,粥的味道不如何,那碟子酸筍酸脆可口,將就著喝下那碗粥。

    遲曦看著蘇景年喝完,心裡舒一口氣,給他倒一杯茶,收拾碗碟退下去。

    顧芸娘並不知道遲曦搶佔了她的功勞,回屋子與余多味將晚飯吃完,洗碗水潑在門前的水溝里,就看見余洪川扛著鋤頭回來。

    「爹。」顧芸娘喊一聲。

    余洪川將鋤頭放在院子里,點了點頭,看著屋子裡黑燈瞎火,「你娘他們沒在家?」

    「不知道去哪了。」

    余洪川知道丁氏和顧芸娘關係緊張,不再多問。

    他並不知道丁氏幾人的謀算,余秀蘭說會擺平余洪川,那是想等著生米煮成熟飯之後,現在還被蒙在鼓裡。

    等過了大半宿,都不見家裡來一口人,余洪川坐不住了,他出去找人。

    找了一個時辰,也不見娘幾個蹤跡。

    余洪川琢磨著余青林傷重,難道是去鎮上給余青林治傷了?

    這樣一想,也不是沒有可能,回家裡,燒一鍋沸水,泡著冷飯吃一頓。

    顧芸娘聽到隔壁沒有動靜,翻個身,給余多味蓋上一床被子。

    余有財將人抓走,鬧的動靜鄰里自然看見了,可誰也不願意得罪余有財,因而並未透露口風告訴余洪川。

    這個時候余有財還沒有將人放回來,只怕丁氏他們遭的折磨,會讓他們幾個畢生難忘。

    迷迷糊糊間,顧芸娘聽到院子里有動靜,十分嘈雜。

    顧芸娘睜開眼睛,靜寂的夜色中,院子里的話十分清晰。

    丁氏的哭聲中帶著絕望,「余有財那畜生,他簡直不是個人。那些下作的家丁……叫蘭兒今後咋做人啊!」

    余青林憤怒的嘶吼聲傳來,咒罵余有財,轉而又怒罵丁氏,「眼皮子淺的老虔婆,為了幾個錢,賣自己的寡媳,現在你們遭報應了!事情都是你們乾的,為啥要連累我?余家的臉面都被你們丟盡了,乾脆一根麻繩全都弔死!」

    「賊殺才,你說的啥話?我這都是為了誰?為了你,為了這個家!你咋能說沒良心的話?你媳婦和你妹妹已經夠可憐的了,你這是要逼死她們啊!」丁氏恨聲怨罵余青林,舉起拳頭捶打他。

    「死了也乾淨。」

    曹氏和余秀蘭頭髮散亂,衣不蔽體,臉色煞白,眼睛空洞,滿臉的淚痕,身上全都是印子,對丁氏和余青林的吵鬧聲,充耳不聞。

    余洪川被吵吵囔囔的聲音鬧醒,披著衣裳出來,看著余青林側躺在地上,下身全都是血,臉色青白,滿臉怨恨之色。

    兒媳和閨女丟了魂魄,一副被人糟蹋后的模樣。

    他臉色黑沉,「到底怎麼回事?」

    丁氏癱坐在地上痛哭流涕,今日發生的事情,就像一場夢!

    若說前面是美夢,後面就是噩夢。

    五十兩銀子一文不少被余有財收颳去,他還叫家丁將曹氏和余秀蘭給輪番糟蹋了。她和余青林眼睜睜看著,最後余有財讓人將余青林的命根給斷了。

    「你們余家的人,坑害我余有財斷了命根子,那就得賠一根。今日的事情給你們的教訓,讓你們記住我余有財可不是好糊弄的!」余有財咬著牙說,「一報還一報,你們出賣寡媳給人糟蹋,現在自己落到這個下場,自作自受。」

    余有財將命根子看得比命還重,他早就想再生個兒子繼承家業,奈何家裡娘們不爭氣。

    眼下兒子還沒影兒,傳遞香火的根子給丟了。

    這本就是丁氏幾人給他做的局,下的套,余有財怎麼不恨?他招惹不起蘇景年和顧芸娘,將滿肚子的火氣全都泄在丁氏幾人身上。

    他也不怕丁氏去官衙上告,這等醜事捅出來,他們一家子就沒臉留在梨花村。

    余洪川聽到前因後果,額頭上青筋暴突,抓著鋤頭就要找余有財去拚命。

    丁氏撲過去,抱住余洪川的腿,「老頭子,你鬥不過他的!你去就是給他送命!這個家已經快毀了,你再倒下,叫我咋活啊!」

    余洪川緊緊抓著鋤頭,「我去告官!」

    「別去!」丁氏心裡慌亂,連忙阻止余洪川。

    余秀蘭還沒有嫁人,丟了清白,鬧出來,她這輩子就完了!

    余青林斷了命根子,不再是男人,媳婦也跟人糟蹋了。

    他們如何承受得住村裡人的指指點點?

    這件事無論如何,也得死死捂著,爛在肚子里。

    余洪川氣怒攻心,一腳踹開丁氏,「不是你貪得無厭,整日里想著磋磨老二家的,咋會有今日的下場!報應!這都是報應!」

    他將鋤頭一丟,佝僂著背進屋。

    丁氏被踹倒在地上,後腦勺磕碰在石頭上,眼冒金星。看著余洪川不管這件事,進屋去了。她趴在地上痛哭,覺得活不下去了!

    曹氏紅著眼睛,死死盯著顧芸娘的屋子,沒有想到這個賤人這麼狠!下手這麼毒辣,斷了余有財的命根!

    既然是她害得余有財,為何顧芸娘沒事,遭難的是他們?

    曹氏恨得幾乎咬斷一口牙,她雙手發顫的抱緊自己,心裡無比慶幸,余青林斷了命根子,不然她就會被休掉送回曹家,等待她的就是一條死路。

    比起余秀蘭與余青林,曹氏似乎也沒有那麼悲慘。

    她已經成親生子,而余秀蘭還是黃花大閨女,嫁過去洞房花燭,她咋瞞過去?

    曹氏心底升起扭曲的快感,如果不是余秀蘭惦記著蘇景年,要除掉顧芸娘這個隱患,他們怎麼會落到這個下場!

    她心裡怨余秀蘭,可更恨顧芸娘。

    曹氏沒有管這一院子的人,進屋燒水去洗澡。

    就當被狗給啃了。

    從始至終,曹氏都不認為她也有錯在先。

    余秀蘭渾渾噩噩,之前發生的一切,對她就像是做了一場噩夢,醒過來,全都是假的。

    可她知道這不是夢,她真的被那些下賤的奴才給玷污了。

    她還咋去嫁人啊?

    余秀蘭萬念俱灰,恨不得一根繩子弔死。

    她也的確這麼做了,行屍走肉般進屋,找出麻繩掛在房樑上,脖子套進去的一剎那,她沒有去死的勇氣。

    撲在床上,失聲痛哭。

    顧芸娘將事情聽去七七八八,心裡暗暗吃驚,余有財倒是個心狠的。

    雖然敗壞女子清白,最不厚道。

    余秀蘭與曹氏又何嘗不是要糟蹋她的清白呢?

    可不就是一報還一報?

    顧芸娘將余有財的動機,想得更深一層。對丁氏他們的手段,有泄恨報復的成分,也有向蘇景年在示好,希望他不再追究,事情就此作罷了。

    余多味動了動,就要睜開眼睛。

    顧芸娘輕輕拍著他的肩膀,哄著余多味睡過去。

    心裡暗暗想著:希望丁氏她們能夠吃了這次教訓,不再動歪心思,再想著害她。

    但是,可能嗎?

    ——

    天光大亮,顧芸娘醒過來,就看見余多味不知何時醒了,睜著圓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她。

    顧芸娘捏了捏余多味的鼻子,「咋不叫醒娘?」

    「想讓娘多睡一會。」余多味手指輕輕點著顧芸娘眼瞼下的青影。

    顧芸娘撓了撓眼皮子,昨夜聽了大半夜的牆角,沒有睡好。

    「娘要給貴人做早飯,下回記得喊醒我。」

    顧芸娘翻身起來,抓起外衣穿好,給余多味穿戴整齊,一大一小去廚房裡洗漱。

    今日起晚了,顧芸娘家裡也來不及收拾,匆匆忙忙要去蘇府。

    一出門,就瞧見丁氏提著一桶臟衣服去河邊洗,兩人碰個正著,丁氏眼睛里幾欲噴出火來,恨不得撲上來,將顧芸娘生吞活剝了!

    這樣一想,丁氏丟下木桶,氣勢洶洶往顧芸娘這邊走過來。

    顧芸娘臉上帶笑,「娘,寶音說和你過,她的東西我已經搬到你家去了。」

    這個賤人!

    這個該死的賤人!

    丁氏眼睛通紅。

    面露凶光,就要上手收拾顧芸娘。

    院門被推開,一道婦人的嗓音傳來。

    「芸娘,娘聽說你不肯養寶音,要將她給趕出去?」

    緊接著,一個容貌三四十歲的婦人進來,身材微微發福,模樣與顧芸娘有六七分相似。

    身上穿得十分乾淨整潔,緗色的細棉布長裙,頭上戴著包金簪子,手腕套著玉鐲子,牽著余寶音站在院門口。

    ------題外話------

    先更一萬字,今天三萬字的任務太艱巨,嚶嚶~咱們下一更,晚上十二點見,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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