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那個老頭是終身奴隸！」

「神啊！他一定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孽！」

「呸！活該！像這種危險分子就應該掛在城牆上活活曬死！」

……

一時之間，各種譴責性的語言不絕於耳，幸好路人的攻擊僅限於口頭上，並沒有付諸實際行動。

就這樣，兩人一前一後走到汽車停靠的位置，陸離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沒頭沒腦的問道：「落到如今的下場，你後悔過嗎？」

摩斯輕輕摸了摸臉上紅腫的皮膚，苦笑著搖了搖頭：「後悔？不，我不後悔，哪怕時光倒流，再我給在選擇一次的機會，我仍舊會毫不猶豫繼續關於火焰石的研究。你要明白，每一名鍊金術士都是永恆真理的探索者、追求者和捍衛者，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那你恨我把火焰石交給公會嗎？」陸離摸著下巴又問。

「為什要恨你？

是我先用火焰石的力量誘惑你，而你卻抵禦了這份誘惑，並且做出自己認為正確的決定。

或許在四十年前，我會恨你毀了我的一生、毀了我的研究成果。

但是現在，我什麼都看開了，不會再將責任推卸到別人身上。

從決定研究火焰石的那一刻起，命運就已經做好了全部安排。我目前所受到的苦難，也不過是命運安排的一道大餐。

我要做的不是去反抗，而失去順從它，從中找到生命的真正含義……」

說到最後，老人彷彿真的拋下了自己的過去，臉上浮現出洒脫的微笑，抬起頭毫不示弱的與那些用語言攻擊自己的傢伙對視，不用問也知道，他到目前為止都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

可能在他的內心深處，臉上印著的奴隸標記更像是一種反抗公會殘暴支配的榮譽勳章。

陸離完全無法理解這種害死人卻毫無心理負擔的思維方式，挑起眉毛質疑道：「你確定明白什麼是命運，什麼是生命的含義？」

摩斯捋了捋花白的頭髮，自信無比的說道：「我當然知道！

命運就是貫穿人生全部的軌跡，無論你能夠改變的或是不能夠改變的，你所能選擇的和不能選擇的，統統都是命運的一部分。

很多人認為，對抗命運、征服命運才是體現生命強大的表現，但我卻覺得那不過是自尋煩惱。

到頭來他們終究會發現，自己所做的不過都是命運安排好的結果。

所以我從不會去反抗什麼，既然命運決定讓我成為奴隸，那麼我就做一個出色的奴隸好了。」

「很有趣的觀點，能從你嘴裡聽到這樣的話，我實在有點驚訝。正如有位哲人曾經說過一句話，因為短暫所以才會渴望永恆，因為卑微所以才會渴望權利，因為被忽視才會像條瘋狗一樣狂吠，試圖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現在告訴我，您是因為什麼能夠心安理得將無辜者，作為實現自我價值過程中的犧牲品？」陸離嘴角微微上翹，十分玩味的諷刺道。

「我並沒有心安理得，只是站在一種不同的角度去看待生命的死亡。不知道你想過沒有，其實不管是動物也好、人類也罷，歸根結底都是一種資源。既然是可再生資源，那我為什麼不能加以利用呢？你看那些家畜家禽，為了滿足人類對於肉食的需求，它們每年都會被大量宰殺，可是卻從沒有人覺得有問題。」摩斯替自己辯解道。

陸離無奈的嘆了口氣，解釋道：「人是資源沒錯，但你不能用對待動物的方式去對待你的同類。試想一下，如果有一天，某位權貴決定強迫你做出犧牲，你會作何感想？」

摩斯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如果犧牲有意義，那麼我會欣然接受。難道你以為前往元素之心挖掘，我就沒有危險嗎？不，我跟那些隨性的工人護衛沒什麼不同，一樣都是冒著生命危險去探索未知，尤其在火山噴發瞬間，死神始終跟隨左右，不到最後一刻，沒人知道誰會死去、誰又能活下來。」

「該死！你這是典型的高智商低情商！算了，隨你怎麼想吧。」陸離無奈的拍著腦袋，表示無法溝通。

他算是看明白了，眼前這位老人不但不把別人的命當成一回事，就連自己的命都抱有一種無所謂的態度。

在他的概念中，人命只是一串冰冷的數字，更是一種有價值的消耗品，沒必要太過於糾結。

或許從功利的角度來說，這種觀點毫無問題，尤其是戰爭時期，每個國家都會把成年男性公民數量視作一種資源，然後把他們當做炮灰送上前線挨槍子。

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蘇聯與納粹德國就把整整一代人推進絞肉機般的戰場，結果能活到戰爭結束的寥寥無幾。

不過陸離並不是能狠下心槍斃自己兒子的斯大林，更不是近親結合、疑似有精神問題的第三帝國元首，他僅僅是一個從社會底層爬上來的商人，儘管現在有了點野心，可還遠遠做不到那幾十條人命不當回事的程度。

摩斯並不在意陸離的態度，仍舊保持著微笑問：「你打算用我這個奴隸做點什麼？事先聲明，如果是體力活的話，以我的年齡恐怕無法勝任。我可以做一名合格的教師、學者、鍊金術士，但是卻無法成為一名合格的曠工、石工、農夫。」

「嗯……先把你腦海中的知識系統的整理一遍，然後彙編成書籍，至於剩下的，等我想到了再說。」陸離稍微猶豫了幾秒鐘很快給出命令。

說實話，他也不太清楚應該拿一名年過花甲的老頭子怎麼辦，更不可能像真正奴隸主對待奴隸那樣嚴酷。

「整理知識？沒問題！這正是我擅長的工作！」摩斯眼神中閃爍著驚喜，欣然答應下來。

雖然失去了煉金石，他已經不再擁有皇家大鍊金術士的能力，但腦海中的知識卻並未消失，完全可以留下來交給後人，在歷史上留下自己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