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著他的每一個稜角，儘管是黑白色，卻是每一筆都能劃出不一樣的稜角，油畫的筆跡一點都沒有褪去色彩，凹凸不平的筆鋒，一個轉彎，一個描色都是那麼完美，而這樣的表情卻已經定格在了這幅畫上嗎？

畫得再俊美也不過是一張畫，如果也能像是畫中一樣，還是以前那樣該多好？

她的纖纖玉手一遍一遍地掃過每一個他的臉頰，回想著他對她的每一句話語，每一個表情，每一個細微的動作。

他說：不要離開，一直在我身邊好嗎？

他說：夏天晴是冷烈的新娘，一輩子的新娘！

他的話就這般情薄，他就是這般冷情，說過的話，轉眼就成為過眼雲煙了嗎？夏天晴拿起畫筆，塗抹了幾筆，卻始終畫不出圖景，只能勾勒出一個側影，這個側影沒有眼神，沒有話語，就是只是一個冷漠的身影，沒有柔和之色，沒有陽光，沒有任何溫暖的意味。

電話響起來，打破了安靜的畫室，她急忙拿起放在凳子上的手機，當看到的來電顯示的名字之後，她的臉色頓時失去了剛有的那份期待。

她還在期待什麼呢？期待冷烈的電話嗎？期待他久違的溫柔嗎？

回憶，回憶……

如果沒有回憶……

世界都會變得輕快、清晰。

「喂……」夏天晴接通電話。

「天晴，很久沒有見到你了，對了近來可好？」電話里傳來溫暖的聲音，那種聲音就像是冬日的陽光一樣的溫暖，溫暖地會將冰冷的心跡注入一股暖流。

「我……還好……就老樣子！」是季天啟，那個懂她畫的館長，自從上次電話過後，夏天晴也不斷送自己的畫作過去，他們時常電話互相聊幾句。也是輕鬆愜意，在夏天晴心裡早就把季天啟當做是自己的朋友一樣。

「聽你吞吞吐吐就知道你並不好？怎麼了？在為丈夫苦惱，還是為了畫畫？估計是為了丈夫吧？」季天啟聽出來她並不像是以往一樣高興，沒有一點心情，甚至聲音有些哽咽，或許剛剛哭過不久！

「我沒事……就是許久沒有頭緒了，天啟，你找我有什麼事嗎？」夏天晴捋捋自己的心情，恢復到平靜之中。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我們出來喝杯咖啡好不好啊？我知道一家咖啡店很好喝哦？喝過之後讓人的心情都會變好！」季天啟詢問道。

夏天晴面露難色，她想拒絕，就想把自己關在這個密閉的小畫室里，哪裡都不想去：「我……抱歉，我今天想在家裡畫畫！」

「畫畫也是需要休息，難道我這麼誠心誠意地推薦，你都置之不理，我很傷心啊！」聲音裡帶著略微玩笑之意，卻是真心。

夏天晴走到窗邊，望著窗外，一片湛藍的天空，「好，那你等我吧，在哪裡？」

「南京路上有家叫做「藍憩」的小咖啡店，那裡的咖啡別具風味，你聽說過嗎？」原來季天啟中意的咖啡，就是雲珞黎的小店。

「我知道，老闆娘是我的朋友，她的咖啡的確是很好喝，那好，我們一會兒見！」夏天晴答應道。

回到房間，換了件湖藍色的水玉連衣裙，拿起黑框眼鏡，沒有化妝，拿著眼鏡擋住紅腫的眼睛，披散著濃黑的直發，奔走的時候，風揚起長發。

藍憩小屋。

「天晴，這邊」到了咖啡店裡，季天啟已經在向她招手了，因為是夏天，他穿著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輕綠的t恤顯得他年輕且具有親和力。夏天晴到了咖啡店環視四周也沒有看到雲珞黎。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夏天晴坐在季天啟的對面，放下手包，然後坐下來。

「好可惜啊，今天老闆娘不在，別人煮的咖啡總是欠缺火候！」季天啟端起白色的咖啡杯，淺淺的抿了一口，嘴角笑容肆意招搖，儘管外面的太陽如此毒辣，但是看著他又彷彿是夏日裡的一抹清涼。

「這個時間洛黎肯定是送琳琳去鋼琴班了，一會兒就回來！她的咖啡煮得很特別！」夏天晴解釋道。

「原來如此，看來我挑這裡是挑對了，你也如此鍾愛她的咖啡！」季天啟朝著向來喜歡微笑待人的夏天晴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此刻夏天晴說著話，卻沒有見到她掛在臉上的笑容。

「是她把我的嘴養叼了，我直喝得慣她煮的瑪奇朵，不喜歡別的咖啡！」夏天晴微微搖頭，空氣里凝結著對瑪奇朵的鐘愛之情，就在不久前，也許也就是幾百個日子前，他也坐在季天啟的位置上，對著她說著甜言蜜語，還聊起如果有藍琳這樣一個可愛的小女兒的喜悅之色，而今呢，他在哪裡？他不在對面，對面只是季天啟。

季天啟的手在夏天晴的眼前晃動，「怎麼了，想起什麼過往了嗎？怎麼出神了？」

「沒什麼，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罷了，這裡是我學生時代常來的地方，你怎麼會找到這裡?」夏天晴轉移話題。

「哦，一次很奇妙的遇見，我是被一個畫家約到了這裡附近，可是怎麼都找不到他的畫室，當時透過玻璃門就看到牆壁上的畫，然後就被吸引進去了，就像是當年奧黛麗赫本望著taffin的時候一樣走進了這家店，但是最後被我留戀的就是她的招牌咖啡，讓我這個鮮少很咖啡的人都難以忘懷！」季天啟的談吐與冷烈相距甚遠，甚至是南轅北轍，這個男人喜歡用自己的那些文藝范，談論著他文藝范的生活。

「的確很美的遇見，不過你沒想到這裡的幾幅畫只不過是和我朋友小雨在大學時代的作品吧？」夏天晴微微一扯動嘴角說道。

「原來不信，現在信了，不過我想這幅色彩如此艷麗，這麼大膽用色的必定不是出自你的手上！」季天啟望著那幅畫肯定地說道。

「你猜對了，那是我朋友小雨的作品，她擅長用各種大膽誇張的色彩來作畫，就可能與她天生樂觀的性格有關了！」

「哦？那麼就是說，你的用色簡潔明了，雲淡風輕，就是你的性格悲觀，我這樣的推斷有歧義嗎？」季天啟順著她的意思說道。

「你不用開畫廊，可以去算命了！」夏天晴開著玩笑。她笑了，這麼多天，第一天她真心笑了，為了對面那個男人的一句戲言。

「天晴，你來了啊？」遠處傳來了叫喚的聲音，夏天晴回頭便看到穿著白色t恤和藍色短牛仔褲，扎著高高的馬尾的雲珞黎走來，她修長的雙腿襯得她美麗動人，誰都無法想象她是個5歲孩子的年輕媽媽。

「洛黎，跟你介紹這是我的朋友季天啟，他喜歡喝你的咖啡，你為他親自煮下你的招牌咖啡吧！」夏天晴拉著雲珞黎坐在身邊，和季天啟介紹著。

「這樣啊，沒有問題，天晴的朋友，自然是我的朋友，他常來，我記得他！」雲珞黎說道。

季天啟微微笑著說：「誰讓老闆娘的咖啡就像是毒癮一樣，我上癮了！」

「喂，季先生，我的名字叫做雲珞黎，既然是朋友，就不要老闆娘，老闆娘的叫，想讓我煮咖啡，總要過我這關吧！」雲珞黎也是能開玩笑的人。自然是和貝雨甯混久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對了，天啟，你可以叫她小蘿莉，她在這裡的別名就是蘿莉老闆，是個很搞怪的女人替她推廣的名字！」夏天晴俏皮地說道。

雲珞黎推開她的手：「誒，不要聽她瞎說，可以叫我洛黎或者雲朵！」

「你好，蘿莉的確是特別，我想應該是你那個大膽用色的女朋友吧？」季天啟大膽猜測。

「bingo！為了你這麼準確的猜測，我去煮咖啡給你們！」雲珞黎起身，夏天晴拉住她：「蘿莉，我今天不喝瑪奇朵，給我煮一杯黑咖啡，不加糖不加奶！」

「怎麼，什麼時候變口味了，口味還這麼重？」雲珞黎難以置信的看著夏天晴，向來知道她喜歡甜食，什麼時候奶和糖都不加，而且還是黑咖啡。

「偶爾嘗試新的口味呢？總是瑪奇朵也甜膩了！」夏天晴朝著她，臉上露出期待的眼神，雲珞黎撫撫她的肩膀：「收到，馬上來！」

黑咖啡的苦旁觀的人永遠無法體味。

只有喝過才知道真正的苦。

夏天晴端起手中白色金邊咖啡杯，流轉的是純色的黑咖啡，沒有任何雜質，只是漆黑，黑不見底的那種色彩，與白色的骨瓷杯相映襯，那種黑就像是掃過心裡的一樣，留下一團陰影。

該是苦澀的吧？無數次的猜想都沒有嘗試，沒有嘗過永遠不知道它有多苦。

一股濃烈的苦味刺激著咽喉，瞬間倒入的那縷澀，加重了舌尖的刺激，通過舌尖跳躍到喉間，這快速的幾秒鐘，就像是人生的最乏味時候，原來這就是黑咖啡的苦。哭得讓人很想痛哭流涕，苦的讓人緊皺眉頭，一股難以忍受的味道，但是她還是極力往下咽。明明如此苦澀還是堅持喝下去。

因為她想知道，為什麼這麼苦澀的味道，一個男人，喜歡了這麼多年，她不是沒有見過他喝黑咖啡的場景，但是那種坦然自若根本不像那麼難以下咽。

從來不知道，原來喝起來的時候，是痛苦。

「這麼苦，為什麼還要喝？」季天啟望著眼前的可愛小女人，明明眉頭緊緊皺起來，但是還是喝下去。她到底在堅持什麼？

「既然選擇了，那麼就要繼續下去，如果你選擇了，就放棄，那麼何必要做出這種選擇呢？」夏天晴似乎在告訴自己，季天啟自然是聽出來她的心情並不是大好的緣由了，他不想提，是因為不想觸及到她的家庭，她的男人，還有和那個男人有關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