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鄭忠強的話，陳興面色一肅，接下來。纔是真正的重頭戲了。

氣氛沉默着，陳興輕輕手指頭輕敲着桌面，伴隨着那富有節奏的敲擊聲，是陳興跳動的思緒。良久，陳興下了決心。“我去省委一趟。”

鄭忠強神色一驚，“陳市長。要現在就動手？”

陳興點了點頭，“時不我待。沒時間再去等掌握林剛的更多證據了。”

鄭忠強知道陳興說的沒錯，但真正到了這時候，鄭忠強反倒是有所遲疑，“陳市長，現在光靠這個如果不能一下子扳倒林剛，反倒讓他警覺。”

“你說的是沒錯，但我們沒時間等了。也許林剛現在就已經等着對曾靜致命一擊，或許就在今天，也許在明天。也有可能在後天。我們不知道林剛的計劃，更不知道他下一步有所動作的時候會是什麼時候。所以我們不能等。”陳興沉吟着，“現在光靠這個，也足夠了，就看我們能發揮出多大的能量了。”

鄭忠強聞言，沉默了起來，在這次雙方的交鋒中，他能發揮的作用其實有限，現在撬開方東福幾人的嘴，是他爲數不多能幫上忙的事之一，再往下，他不一定能插得上手，因爲林剛的身份和職務都決定了鄭忠強在面對林剛時沒有任何優勢。

“鄭局，你也跟我去一趟。”陳興看了鄭忠強一眼，已經做出決斷的他，顯得十分果決，沒有絲毫的猶豫和遲疑。

“好。”鄭忠強點了點頭，這時候，哪怕是他有所遲疑，但也要跟着陳興的步伐走。

兩人並沒有立刻動身，陳興先是通過辦公室內線電話撥通了省委辦的電話，詢問石嚴軍是否在辦公室，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後，陳興當即表示有急事需要向石書記當面彙報。

辦公廳的人讓陳興稍等，約莫過了兩三分鐘後，那邊纔給陳興回覆過來，讓陳興過去。

“走，石書記這會有空見我們，咱們馬上過去。”陳興掛掉電話後，轉頭對你鄭忠強道。

兩人坐一輛車，一同前往，車上，陳興和鄭忠強鄭重商量之後，統一了口徑，由鄭忠強向石嚴軍彙報這件事，因爲這是公安系統的事，由鄭忠強出面去說比陳興更合適。

到了省委，兩人進了辦公樓，便乘坐電梯直奔石嚴軍辦公室所在的樓層。

電梯裏沒有別人，靜寂無聲，鄭忠強，更是顯得神色凝重，一張臉緊緊繃着，陳興同樣是一臉肅然，不過看到鄭忠強的臉色，陳興不由笑道，“鄭局，你這是緊張了不成？”

“也算不上緊張，心裏沒底吧，有點忐忑。”鄭忠強苦笑了一下，等下面對的是在省裏一言九鼎的石嚴軍，是省裏天字第一號的領導，哪怕是鄭忠強現在也是身居高位，但面丟石嚴軍這樣的封疆大吏，終歸是有些敬畏，特別是這件事幹系重大，鄭忠強要說自己這會心裏輕鬆，那完全是騙人的。

“盡人事聽天命吧。”陳興拍了拍鄭忠強的肩膀，讓鄭忠強放鬆，等下先由鄭忠強向石嚴軍彙報，而後，陳興則是會根據石嚴軍的態度去決定自己該說什麼，如果石嚴軍一點表示都沒有，那陳興就算是冒着讓石嚴軍不悅的風險，也要據理力爭。

電梯一會就到了樓層，時間只是過了一會，兩人卻感覺像是過了漫長的時間。

因爲事先已經打了電話，兩人這會過來，並沒有等待太久，由石嚴軍的祕書進去通報了一下後，兩人便得以進去。

寬敞的辦公室裏，鋼筆和紙張摩擦出來的‘沙沙’聲在辦公室裏迴盪着，石嚴軍戴着一副老花鏡，不知道在寫什麼，陳興和鄭忠強兩人都屏住了呼吸，連走路都不敢發出半分聲響，生怕打擾了辦公桌後面那位在江海省執掌乾坤的老人。

石嚴軍今年已經上六十歲了，兩鬢斑白，頭上，同樣是佈滿白髮，他並沒有爲了形象而去刻意將滿頭的白髮染成黑髮。

“來了，坐。”將老花鏡往上扶了扶，石嚴軍注視了陳興一眼，看到還有鄭忠強時，石嚴軍臉上古井不波，從從辦公桌後面走了出來，神色平和的請陳興和鄭忠強坐下。

祕書倒了兩杯水過來，陳興和鄭忠強說了聲謝謝，一邊悄然觀察着石嚴軍的臉色，琢磨着該如何開口，這時，反倒是石嚴軍主動道，“陳興同志，李祕書說你有急事找我，什麼事？”

“嗯，有急事不得不過來打擾石書記您。”陳興點了點頭，朝鄭忠強看了一眼，又道，“石書記，這事由鄭局向您彙報更合適。”

“哦？”石嚴軍目光落在鄭忠強臉上，示意鄭忠強說。

見石嚴軍首肯了，鄭忠強正了正神色，把時間追溯到了幾年前，從蔣毅犧牲一事開始同石嚴軍彙報。

不時觀察着石嚴軍的臉色，鄭忠強知道石嚴軍沒空聽自己講太多廢話，所以他也特別注意挑重點講，節省時間。

整件事，由鄭忠強言簡意賅，條理清晰的彙報出來，最後，鄭忠強將帶過來的傳真也遞到了石嚴軍跟前，“石書記，這是涉及到當時幾個辦案民警的口供。”

石嚴軍再次把老花鏡戴了起來，仔細看了起來。

辦公室裏再次恢復了寂靜，石嚴軍看的功夫，陳興和鄭忠強也靜靜的等待着，兩人不動聲色的交換了個眼神，面色平靜的他們，心裏卻是沒有如同表面這般鎮定。

良久，石嚴軍把整份傳真都看完，眉頭微擰着，“這些證據都是靠譜的，是嗎？”

“石書記，要是不靠譜，我們也不敢過來跟您彙報。”陳興出聲道。

石嚴軍看了看陳興，沒說什麼，目光又往手上的傳真看了一眼，石嚴軍眉頭突然一動，“這個林剛，膽子倒是很大。”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陳興和鄭忠強一愣，短暫的發愣後，隨之而來的是欣喜，兩人對視了一眼，眼裏都有些喜意，石嚴軍這話裏表露出來的信息，似乎是對他們有利！

石嚴軍這時卻是沒再說什麼，站起身，走到辦公桌去拿起桌上的座機，只聽其說道，“李祕書，你讓文舟同志過來一趟。”

陳興聽到石嚴軍的話，神色一肅，和鄭忠強交換了個眼神，兩人眼裏都有一些震驚，石嚴軍口中的文舟同志是執掌省紀委的那位，兩人都沒想到石嚴軍會將對方直接叫過來。

石嚴軍打完電話，便走回座位，見陳興和鄭忠強兩人都繃着一張臉，石嚴軍這才笑了笑，“不用這麼嚴肅，其實在你們來之前，關於林剛的一些情況，紀委那邊也有一些反饋，文舟同志曾經就此事和我彙報過。”

石嚴軍這麼一說，陳興和鄭忠強驚訝了一下，旋即恍然，沒想到紀委那邊竟然也有關於林剛的情況反饋。

石嚴軍說完後便沒再說話，辦公室再次恢復了安靜，陳興和鄭忠強都沒貿然開口說話，陳興原本在過來之前的打算是先看看石嚴軍的態度是什麼樣，再決定該說什麼，但紀委那邊已經跟石嚴軍反映過林剛的一些情況，這完全出乎陳興的意料，也讓陳興決定等趙文舟過來之後聽聽對方是怎麼說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着，石嚴軍並沒有一直沉默，在將手頭的傳真放下後，石嚴軍主動問起了陳興有關江城的工作情況，對於陳興大力推動文化創新產業的發展予以了肯定，這也讓陳興有些意外的驚喜，這還是他第一次從上面領導口中聽到對自己推動文化產業戰略的認可，而且還是來自石嚴軍這位一把手，這樣的稱讚和認同，無疑更具分量。

“產業結構的轉型和升級肯定會讓我們經歷一段時期的陣痛，找準新產業發展的切入口也就變得極爲重要，江城能夠在文化產業上有所作爲，這是好事。”石嚴軍看着陳興，臉上帶着笑容，“我注意到你們江城今年的經濟發展數據，比過去兩年有了明顯的增長，產業結構佔比也有了可喜的變化，以泛文化產業和旅遊爲主的第三產業在整個產業結構中的比例大大上升，這說明江城在過去兩年不僅在保證經濟‘穩增長’的同時，在產業結構調整和升級上也取得了顯著的成績，這纔是最值得肯定的。”

“都是在省裏的正確領導和大力支持下才能取得這樣的成績。”陳興正色道，石嚴軍的誇獎，讓他暗自欣喜，以前從沒在公開場合和任何會議上聽到過石嚴軍對江城的情況予以點評，但沒想到石嚴軍對江城暗地裏還是十分關注的，這也讓陳興感覺到了自己所做的工作充滿了意義。

“省裏的支持固然是少不了，但也是你們自個做出了成績。”石嚴軍笑了笑，凝視了陳興一眼，石嚴軍對陳興的觀感並不差，他是知道陳興的身份的，但他並沒因此就對陳興刻意疏遠和刻意親近，而是一直用一種很客觀的態度去看待陳興。

兩人聊着工作上的事，鄭忠強多數時間則只能旁聽，因爲關係到經濟發展這些話題，他想插話也插不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