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理只是不想讓你夾在中間太過為難，這一次軍政會議也許僅僅只是一個開始。」白素心說的漫不經心，卻是看的十分透徹。

「心姨，我知道你和舅舅之間的關係一定不一般，你了解他嗎？」慕柒柒試探得問，心裡關於二人之間的關係始終抱著一個疑問，外界的風言風語，她不是從沒有懷疑。

「是不是聽到什麼閑話了？」白素心總能一針見血。

慕柒柒誠實的點了點頭，「可是我相信，你不會是那樣的人。」

「為什麼我不是那樣的人？我離過五次婚，認識的男人比女人多，這些都是事實。」

「反正你不是！我知道你是好人！」慕柒柒篤定地說。

白素心魅笑，笑的是那般萬種風情，笑的讓慕柒柒覺得陌生。

笑夠了，她拍了拍慕柒柒的手說，「幾個小時前，我還被我的大哥指著鼻子罵作是野雞，沒想到，幾個小時后，竟然還有人說我是好人！」

「如果你不是好人，那年我開車把你撞傷，你根本就不用可憐我，甚至完全可以把我送到未成年感化所！」

當年的事情，其實遠沒有慕柒柒想的那麼簡單，那年她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險些暴露身份，逃跑的過程中，沒有留意轉彎的車道，撞上了慕柒柒的車。

好在彎道車速並不快，慕柒柒又是第一次開車出來，她開的很小心。

從駕駛位走下來的女孩兒一副嚇破膽的模樣，白素心卻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自己坐上了駕駛位，直接帶著慕柒柒逃離了一次危險的追殺。

其實，是慕柒柒救了她一命，這一命她始終記著。

「柒柒，相信嗎？好人是會有好報的！你是好人，顏座也是好人！」白素心淡淡的一句。

慕柒柒低下了頭，「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麼，舅舅為什麼一定要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一點都不想相信我聽來的那些事情。」

「軍政兩界奪權其實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這二三十年的平衡，也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風平浪靜，只是近兩年，很顯然有一股勢力在推波助瀾。」

慕柒柒聽不大懂，「勢力？國內的勢力？還是國外的勢力？」

白素心幽幽的看著她，應了一句，「都有。」

雖然她還能最終確定這其中的勢力背景，可是憑她情報特工敏銳的觸覺，和她多年來圍繞國際間的情報工作，做出這樣的判斷，於她而言，並不難。

慕柒柒扶額，心姨向來不是多嘴之人，說話向來有些神秘，只是點到為止，她也不再深問。

其實她也知道，國內的勢力，一定就是靳御了，至於國外，她就不敢妄自揣測了，畢竟經過這二三十年的飛速發展，金陵早已是一座世界範圍的經濟政治文化中心，試圖對金陵眼紅的敵端勢力並不少。

「如果當年的西冕戰役，外公能剋制情緒，沒有做出那樣的指令，也就不至於遭受國際上的非議，也許現在也就沒有那麼多紛爭了。」慕柒柒幻想著當年不同於歷史版本的結局，如果當年外公政變成功，徹底推翻了政議院，軍權立國，眼下也是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關於西冕戰役，你了解多少？」白素心好奇的問了一句。

慕柒柒將她了解的大概對白素心三言兩語的大致講了些。

白素心淺淡的勾唇，略帶嘲弄的笑笑，很是不以為然的樣子。

「這些都是我在國家檔案館看到的資料。」見白素心不是很相信的樣子，慕柒柒索性告訴了她資料來源，國家檔案館，那裡的資料總該是真實的。

白素心略微蹙眉，意味深長的看著她，「我這裡有一個野史版的『西冕戰役』，想聽聽么？」

慕柒柒點了點頭。

白素心望著遠處的湖畔，悠遠的目光承載著頗深的往事，淡淡的說：「據說，當年政議院僅僅只是因為懷疑顏老將軍即將政變的消息，並沒有落到實處。然而，剛好這時候，西緬邊境戰役爆發，金陵方面發兵四十萬，進入西冕境內，大軍一路高歌凱奏，士氣大振，很快便打到了西冕首都，這時西冕方面投降，大軍隨即撤回境內，卻在大軍即將跨越邊境的時候，遭遇了伏擊，當時正是深夜，又是將士們士氣最為疲累的時候，四十多萬大軍，傷亡慘重。」

「這些我都知道，檔案上就是這麼寫的。」慕柒柒倔強的說。

「不。」白素心看向她，凜寒的目光像是冰刀一般，帶起一陣寒意，「襲擊我軍的其實並不是西冕方面的軍隊，而是自相殘殺！政議院料到以顏老將軍的血性，一向愛兵如子，必然會以血洗西冕都城為代價為他的士兵祭旗，所以才派了一隻部隊在邊境伏擊。」

慕柒柒難以置信的聽著白素心的話，也就是說當年的政議院，當年的總統，為了避免一起政變，竟然伏擊殺害了那麼多無辜的本國士兵？那些歷經鏖戰沒有死於敵國的年輕士兵們，最後卻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中？

這樣的歷史，讓慕柒柒難以接受，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有這麼殘暴的事情？

「我不相信。」慕柒柒搖了搖頭，剛剛白素心也說了，她說的是野史，自然沒有什麼考據。

白素心笑了，收起了剛剛那令人陌生的兇狠目光，再一次回到了她一如既往淡然如水的模樣，清淺的笑笑，「野史罷了！我在西冕待過一段時間，聽當地的老人說的，老人是當年西冕戰役的老兵，我也就是當一個故事聽聽。」

白素心說的波瀾不驚，只是她沒有告訴慕柒柒的是，她口中的老人，其實正是當年西冕戰役之時，西冕政府軍的領兵將軍，老人的話，必然是真實的。

只是西冕本就是小國，而且當年的事情發生在邊境的西冕境內，在國際上本就沒有什麼發言權的西冕小國更是百口莫辯，今後幾十年的光陰里，西冕始終背負著小人奸詐的名聲，直到如今，提到金陵，西冕的老人們還是一陣搖頭，那都是仇恨，血染都城的仇恨。

慕柒柒依舊搖頭，可是見心姨剛剛和她講故事時，那一臉憤然的神情，似乎在她的心裡，那並不是故事，而是赤裸血腥的史實。

也許僅僅是出於一個情報特工的敏銳觸覺，她總覺得，似乎當年的一幕正要重演，在政議院那些心機叵測的政客似乎僅僅只因為顏軍日益壯大的聲勢，便開始對顏克誠心存芥蒂。

近來，發生的一串串事實，包括流蘇島的遊街叛亂，有包括法軍的公然來襲，再到顏軍領軍南下，她總覺得，有人似乎想通過這種方式，分裂這隻金陵中心，最強硬的心臟。畢竟八十萬顏軍，足以震動這個國家。

然而這一切，也僅僅是她的猜測罷了，她全然沒有確實的證據。

慕柒柒望著遠處的湖水，淡淡的一句：「心姨，你相信那個故事嗎？」

白素心沉默了，良久沒有說話，只是淺淺的笑著，淡淡的，安靜的宛如池水，她總是這般，讓人望不透，看不穿。

良久，白素心握上慕柒柒的手，似是叮囑的口吻，語重心長的說：「柒柒，歷史往往不僅僅只有一面，檔案里的也許僅僅只是冰山一角，畢竟執筆那些檔案的人都是政議院的幕僚，你覺得呢？」

慕柒柒似乎明白了白素心的話，是啊，誰會把對自己不利的事情記錄到檔案之中呢？

她想到了外交部機密檔案館里，有關她媽媽的那些檔案，同樣，她失蹤了那麼多年的媽媽，不也是被人誣陷做間諜了嗎？

慕柒柒突然一個靈光，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如果當年外公真的是被政議院的政客陷害，而那些檔案也是政議院的人編著，反過來，當年媽媽的失蹤，被誣陷為間諜的事情，又是被誰陷害的呢？

誣陷媽媽的人到底是沖誰而來的呢？爸爸？舅舅？還是外公？

慕柒柒想的，一陣愣神。

良久，她淡淡的說：「靳御對我說，如果哪一天我能放下個人情緒的時候，也是我可以外交部做事的時候，我現在好像明白了，他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是嗎？」白素心見慕柒柒似乎終於解脫了一番心事的模樣，終於松下了一口氣，她呼了一口氣，起身對她說，「好啊！既然想通了，就回去上班吧！」

至少有慕柒柒在政議院那邊活動，總歸對顏座是有利無弊的，也許是冥冥之中的感覺，她總覺得顏座並不是一個壞人，也絕不是一個會公然發起政變圖謀篡權之人，她只希望一切都能有一個好的結果。

白素心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遠處，靳司沐也玩夠了，跑了回來。

白素心走了，慕柒柒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心裡一陣恍惚，不是說好了今天要聊聊心姨的心事么？怎麼料到最後，聊的又都是自己的心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