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電視屏幕上播放，他註冊結婚的消息。

蘇家玉的整個眼眶，都是木然。

不意外。

也……終於心死覆滅。

屏幕的畫面在切換，一會兒是他與何楚楚佳人壁合站在登記局門口，接受記者採訪。一會兒是豪華奢侈的大酒店裡，宴請四方，他穿上了黑色西裝，一身英俊，何楚楚名媛珠寶，艷冠群芳……何家在舉行正式婚禮前的籌備酒宴。

已經是這樣震動。

社團大佬結婚，這樣的消息足以震驚整個局面。

電視台進行直播，全程關注。

蘇家玉看到何楚楚臉上，小女兒擁有到的一切幸福笑靨。

也看到了他玩世不恭，面無表情，從不看鏡頭。

還看到何碧兒站在何家父母一側，冠名何家二小姐，何碧兒臉上的表情，那麼奇怪的輕鬆。

並沒有嫉妒發狂，和不甘心。

蘇家玉沉沉的注視著，突然也就明白了。

因為她是女人，女人懂女人。

何碧兒臉上透出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自信，讓她有把握，從何楚楚手中，終有一日把江城禹奪回身邊。

看起來，何碧兒是為了什麼條件，同意江城禹和何楚楚先結婚的？

她冷閉下目光，很是自嘲，她們姐妹倆與他到底什麼關係，蘇家玉你也猜不透。

也許，是很隨便的男女關係呢。

他結婚了。

說結，真的結。

連她這裡的電視都沒刻意弄壞，他不介意她會看到。

也就是……不在乎啊。

她這半個多月一直有種錯覺，他沒有要真的打掉她的孩子，也許，到最後關頭，他狠不下心了。

這半個多月對她的殘忍，冷落，逼她吃藥，吃飯，調整體重，都是假的。

可蘇家玉，面對現實。

這不是假的。

他與未婚妻成婚了，正式的，有了他自己的家庭，他以後會有正室的孩子，那個孩子才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光芒里生下來。

你成為了什麼？你被放置在什麼地步？

你活不好，也死不得。

等他偶爾哪天，想了起來，他才會來你這裡。

你成為了他的那種女人。

心臟好像被一隻手握住，輕輕地，那種鈍鈍的痛，提醒她，要醒悟，來面對現實。

深深呼口氣，女傭察覺到她面色慘白，已經迅速把電視關掉了。

她輕嘲一笑，眼神終於刺冷，轉身拿起座機，撥通他的號碼。

接電話的人卻不是他。

還很戲劇地變成了，何碧兒。

「蘇小姐，是你打來的嗎？」

蘇家玉的腦仁好像被尖針扎過，不肯透露一絲痛意，平和又冷靜，「既然何小姐接了電話，知道我不找你，找的是他，那就請轉遞。」

「阿禹在喜宴中，他無空接聽你電話咯。」

她揚起一絲笑，「這倒好笑，何小姐成為江先生的大姨子，還兼任助理職務，想表達什麼？」

何碧兒呼吸一口，冷了聲，「我想表達什麼，蘇家玉你這十幾天不是已經領略得夠夠了嗎！嘲笑我什麼？你又懂我和阿禹從前的過命交情嗎？我們這樣的人，不在乎他和誰結婚，虛名都是假的，我在乎的是他將來，最終屬於誰。告訴你一個道理，女人，要會忍，等到對自己最有利的時機。可惜你的所有時機都過去了，知道嗎，阿禹今天結婚，明天你去打孩子，醫院我已經定好，阿禹也同意了，這十幾天你的苦相，你屋子裡客廳的攝像頭都告訴我了。怎樣，我為你安排的結局，你滿意嗎？失去孩子，失去男人，從哪兒來滾回哪裡去，交給你一個道理，天上的男人，不要妄求。」

明天打孩子？

蘇家玉的腦子裡只盤旋了這一句：他同意了。

她的思維閃動，莫大的痛苦中卻並沒有陷入何碧兒的語言刺激里。

她反而就著何碧兒的話，反問一句，「天上的男人？何小姐如此緊抓江先生不放，依著何小姐會盤算的個性，應該是知道江先生的真正身份了，他是江家三少爺，是嗎？」

「你又怎麼知道的？」何碧兒很震驚，反口一答，不假思索，反應過來又覺得蘇家玉是在套話。

而那邊，果然已經掛斷了。

蘇家玉捧著座機，站在沙發前沒動，一直在等。

等他的喜宴，總有結束的時候。

她的臉色薄透，也沒有特別的情緒，太平靜的表面下，是內心的波浪洶湧。

她想清楚了很多事，也做好了一個決定。

當電話再次打過去時，是他本人接聽的。

他有些意外，大概何碧兒沒告訴他，她已經打過一個，低磁的嗓音慢吞吞，「有事？」

「我跟江先生說聲恭喜。」

「我艹。」他暗罵，突然怒火滔天，「老子沒管你幾天，你他媽是不是要登天，成天來氣我！」

蘇家玉抿緊唇，不想泄露聲音的一絲異常，「江先生忙結婚，今天盛大喜宴，還是別來管我的好。」

那端，猛吸了口煙，煩躁，最終沉默下來。

他不知道怎麼講起這樁子事。

索性，他媽地不講。

反正，是結婚了，是事實。

怎麼辯解也搞定不了，她會胡思亂想，會傷心。

況且他最厭惡在婚姻里虛與委蛇的噁心男人，能給就能給，不能給的從不會承諾，玩了就是玩了，棄了就是棄了。

「你跟老子叫板，要搞事啊？」

他心情未必好，揮一下手，阿左頓時禁言。

這邊局勢緊張。

耳朵那邊，女人溫吞的聲音大放厥詞，「我想見你，江先生。」

他瞬時愣了。

還以為，這女人只怕半輩子不想見他了。

唇邊叼著的煙蒂已冷，他熏著眸摘掉，恍惚了片刻才冷聲吐字，「見我幹嘛？」

蘇家玉把話說得很直接，帶著針對性，和讓他足足誤以為的那種吃醋意思，「你今天大婚，晚上會和她完美幸福對吧。可我偏偏想在今天提這樣一個要求，我從沒在你面前提過要求，江城禹。我就可笑的賭一把，也不知道想證明什麼？也許什麼都不想證明，只是不自量力。你答應我，就派車來接我，先去看望小桃子，我聽說她明天就要開始手術準備了，懇求你讓我見見她。之後帶我去你常住的房子，我也沒想幹什麼，為你做一頓晚餐而已。如果你不答應……那就算了。」

她無聲的一笑，多少寥落，掛斷在電話中。

很乾脆。

愣的，那邊的人很久沒放下手機。

阿左見大佬一臉冷酷，煩躁的摘掉新郎領結，神色已經不善。

阿左小聲道，「何楚楚……她在新娘房催你過去。另外，大佬，阿龍已經去布置大局了，只等明天何碧兒最後一次采血完畢，何家就能連根端起，今晚主攻何氏的證券，為明天跌盤做準備。」

江城禹揮手，面容冷酷帶著戾笑，「讓阿龍妥善點，明天關鍵時刻，差池不得！後天我就要看到何振業哭喪的臉。一家子算計我？毒舌的汁液看他們覺得好不好吃。」

阿左點頭。

今日何家在喜宴笑得多歡，後天就有多痛苦。

註冊結婚，給盡了甜頭，足以蒙住何振業得意忘形的眼。

何碧兒也認祖歸宗了，只是，後天之後的何家，還是何碧兒想要的何家嗎？

阿左多日來的悶氣，舒了一口，不過，神經攥得更緊了，今明兩天會相當兇險。

大佬更是分不開身。

不過看他心不在焉的樣子，又是被蘇小姐勾了魂，可別在這個眼口子，撇下何楚楚啊，今天新婚夜！

可阿左阻止已經來不及。

到傍晚時分，大佬一意孤行，給四叔打電話，派車去蘇小姐的屋子那邊了。

……

蘇家玉被四叔接到醫院，終於見到了小桃子。

小傢伙本來在昏迷中，因為媽媽來探視了，她被醫生用藥劑催醒。

迷瞪瞪地睜開眼睛，眼皮腫的已經看不太清楚人，蘇家玉站在床畔那一刻，淚水決堤，她嗚咽地喊她，「媽咪，你可終於、終於來看我了。」

「是我，蘇桃，我的寶貝……媽媽每一天都思念你呢。」

「弟弟……弟弟好嗎？」她還沒忘記媽媽肚子里有個小東瓜，還惦念著弟弟。

蘇家玉淚眼朦朧地俯身下去，抱住她的小腦袋，頭髮掉得差不多了，小帽兒滑下去，露出蒼白的額頭，她不斷輕輕的親吻，「它好好的。誰說是弟弟呢，據說是個妹妹……不過，媽咪跟你保證，妹妹也會平安生下來的。到時候，媽咪會帶著你和妹妹回到我們自己家，你現在一定要好好的，要堅強，蘇桃，記得媽媽說過的話，再忍一忍痛痛，遇到什麼事都不要怕，如果看見了一道白光，也要記得媽媽在門的那邊等你，一直等你知道嗎？你現在好好想想妹妹的名字，等它生下來，你親自告訴她，好嗎？」

「好嗎……」

她泣不成聲。

小桃子扁著小嘴，嗚嗚地點頭。

思維有些不清醒，但還是小機靈般的敏銳，「可是媽咪，手術時你會陪我嗎？你不會走掉吧？」

蘇家玉猛地一僵。

害怕孩子看出來，她強顏歡笑，「當然啊，不過明天你先進手術室，媽媽可能會晚點來，所以不要害怕。假如做完了手術沒看見媽媽，那是媽媽去生小妹妹了，你要給媽媽時間，等著媽媽回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