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柔希叫來顧家的律師，將追回的那八千萬款項並在一張黑卡里，陸柔希坦蕩交給雲卿，「還要麻煩你張羅，阿姨感到不好意思，湛宇檢查身體的大錢小錢，你必須拿著。」

雲卿沒有回絕，自然是要拿的，走公帳的問題，「這筆錢，相信以他的能力很快就能上手自理，至於顧氏……」

顧氏是個爛攤子，但也還有龐大的根基，陸柔希搖搖頭，「自然我是希望他能繼承家業，承襲他父親為官的人脈。」

……

他們先去的北仁醫院，雲卿拜託秦律安排好一條龍的檢查項目，去了便不用排隊。

顧湛宇從腦部開始。

秦律看他的眼神，是冷漠而且沒有掩飾的，這點顧湛宇注意到了，初初回來，他很敏銳。

自然，醫院裡其他從前雲卿的同事，看到他和雲卿同框出現，而他手裡還牽著一個水靈靈的小女孩，那目光更加饒有深意了。

顧湛宇幾番注意，緊皺眉頭。

下午三點，雲卿帶他們來到她的診療中心，李醫生已經率眾等候在大廳，看到雲卿，李醫生上前一個大大的擁抱，「我的天！這是生完孩子的女人嗎？雲院長你美得發光啊！身材恢復的不錯！」

去年匆匆要去瑞士時離開診所的，一晃眼將近一年了，當時本來說要關閉，後來還是李醫生在堅持，他主持大局，診所這一年的效益居然還不錯！雲卿重回事業舊地，又逢人誇讚，小護士們一片羨慕她成功女士的目光，她心裡自然是樂開了花，臉上笑容洋溢。

寒暄完畢，李醫生已經了解情況，不過看到顧湛宇時，李醫生難免想起去年這位前夫對雲醫生不好啊，那時兩人真是愛恨情仇，有一回這位顧大總裁就找來診所直接糾纏雲醫生，在這裡大鬧了一次的。

如今端詳這個男人，李醫生伸出手，「你好。」

顧湛宇遲疑，清俊著臉，緩慢才伸出手與之相握，很快放下。

李醫生大為驚訝，讓助手把人臨近面診室，趁機偷偷沖雲卿抬眼眸，「真的就失憶了？」

「嗯，腦部檢查出來了，顯示海馬體受傷嚴重，深度的分析報告還沒出來，但這絕不是假的。」

李醫生拍拍雲卿的肩，「我看也是，變了個人似的，去年那個顧總真是陰鬱又狠辣，眼神里恨不得把我們小診所炸平……現在還能心平氣和與人握手。怎樣？他身邊有了新人，好小的妹妹啊，雲醫生，有點替你不值哦，惡劣對待過你的男人，如今你確定他的事你要管？」

李醫生畢竟不了解後面的個中詳情，雲卿釋然莞爾，淺眸氤氳，「他後來於我重恩，不管那深情與偏執帶來了多少傷害，最後他為我捨命，是很悲傷地死去的，你知道，經歷一切，最重要的是他還活著，我願意為他做任何事。」

李醫生似懂非懂，「行，我也會儘力讓他重獲幸福和性/福。」

不過——

似乎顧湛宇並不知道這個診所是幹嘛的。

他又注意到那些護士看他時的竊竊私語了，目光看了他又看雲卿。

幾個人坐在診療室里，涼涼被隔離在外面，小姑娘太單純，貿然聽見問診怕她接受不了。

李醫生提問，「顧先生，請問你身體的晨起反應還有嗎？」

顧湛宇一愣，俊眉都愣住，轉而臉色一涼，緊皺雙眉射向雲卿，雲卿站在一邊，有些尷尬地摸了摸耳朵，她聽見他的聲音充滿怒意，「所以你帶我來這裡幹嘛？這是什麼科室？」

他站起身。

李醫生立刻起身阻攔，「顧先生你別激動，也別反感，我們這裡是男科……你如果有問題當然還是要治療。」

「無聊。」顧湛宇抿唇，態度十分迴避。

雲卿走上去，輕聲直言道，「是涼涼爹臨行前一再拜託我的，你知道老人家他著急什麼，如果你的問題你自己不說，那麼就得硬性給你做檢查，治療，涼涼她也是這麼希望的。」

「她懂什麼？」顧湛宇冷冷掀動薄唇，眼神掃了眼窗外，語氣很低，「她什麼都不懂，別利用她。」

雲卿聽見這句，心裡有些酸有些好笑，她可沒利用小姑娘，他很護著她，還誤解他們這些旁人了，「我再強調一遍，我是受涼涼爹和涼涼所託，沒禍害你的意思，你不必如此戒備，不信，你自己可以親自問涼涼。」

顧湛宇走向門口，皺眉拉開門，涼涼在窗戶那看著他們起了爭執，急的不得了，瞠著大眼睛地往裡面竄，顧湛宇拉住她，扶穩她，涼涼抬頭就怯怯的求他，「壯壯哥，姐姐和醫生哥哥都是好人呢，你要對他們態度好一些，不要發脾氣，他們在幫助你呀。」

「這種病，我不治，你也別上當。」顧湛宇特意看了下雲卿。

涼涼馬上搖手，「壯壯哥，你不要誤會姐姐，她好好呢，跟你是親戚她才幫你咧，費時費勁兒的帶我們來，咱們不能辜負人家的好意，你先坐進去，好不好？」

顧湛宇沉眉，明顯在壓抑氣憤，可涼涼就彷彿有安他心的本事，小姑娘的手輕輕地握住他的大手，顧湛宇低頭沉思一會兒，真的就重返屋子裡，找到沙發坐好了，涼涼低聲跟他不知道說些什麼，普通話不太標準，但顧湛宇聽得懂，他也在認真聽。

過了一會兒，涼涼扭頭，開心的對雲卿笑，「姐姐，壯壯哥好了，他安靜了，麻煩你們再和他說說，他脾氣不差的，就是有時候會比較壞，麻煩你們呢。」

雲卿眼眸眯得細長，靜默地看著小姑娘一臉嫩生生的好脾氣，以及被她握住雙手沉息在平靜的男人。

顧湛宇會把她的手握得緊緊的，這是雲卿忽然發現的，在他不平靜或者緊張排斥時，他會攥著涼涼的手，仔細聽她說些什麼，然後他就安靜了，這彷彿是兩人之間的小習慣，卻溫暖得很。

雲卿細細品味，猜想他在重傷不治的那段煎熬時間，受過的苦痛都是這位小女孩在陪伴，而陪伴，是最長情最質樸的生根發芽。

她悄悄拿出手機，錄下一段，咬著粉唇心中幽幽，她終於知道，涼涼之餘顧湛宇的意義了。

是需要，很需要，無措時抓緊的那根小小軟軟的繩子。

李醫生繼續問診，「顧先生，既然你能好好地聽我說了，我就把我們診所具體是幹什麼的詳細跟你說明……那麼，現在分析你排斥男女親密的病因？不外乎兩種，生理器質性和心理病因，或者兩者結合。你的生理我們可以做各種檢查，比如B起功能興奮障礙等等，現在我主要問你，為什麼拒絕和這位小美女親近？」

涼涼前面都聽不懂，顧湛宇心想幸虧她聽不懂，但最後一句足以令小姑娘的臉蛋爆紅，唰地一下就放開了顧湛宇的手，發乎情止乎禮。

顧湛宇緊繃著嘴唇，不說。

涼涼等了好久，圓圓的眼睛盯著地板，地板好亮，反射著男人稜角俊逸的下巴，她臉蛋一直緋紅。

雲卿適度提點，「如果你覺得不方便說，可以和李醫生單獨把你的顧慮說出來。」

顧湛宇還是金口不言，低頭看到涼涼烏黑的大辮子，摸了摸她的頭，「你一定要我治好嗎？」

「嗯！」涼涼鼓起勇氣抬頭。

「答應娶你了，還不行嗎？」顧湛宇皺眉。

「可是阿爹要娃娃，如果能變出來倒也好，我只要能照顧你我好情願咧……壯壯哥，你說實話，你是不是嫌我不香？」

雲卿覺得他們的對話很奇特，不禁莞爾，問一臉認真的小姑娘，「何來如此說法啊涼涼？」

涼涼很不好意思地揪著辮子，「我覺得姐姐你身上好香，我聞著這裡的姑娘都有香味，就我沒有，我觀察了很久我只有這個和你們不同了，也許就是因為我不香，只有皂莢味道，壯壯哥你就不願意……鑽我的被窩窩，其實是不是只要並頭睡一個晚上就有娃娃了？那很簡單呢，起初阿夢還說只要牽手就可以有娃娃，結果我發現不是，我已經很努力了……」

顧湛宇：「……」

扭頭，深黑的眼緊抿的薄唇，只好看向別處，呼吸變得沉重一分。

雲卿笑了出來，細細的無聲。

李醫生睜大眼睛，在問雲卿，這是打哪兒來的姑娘了，知識匱乏至此？

雲卿眼神潤潤，本來就還沒長大，這個一臉無奈苦惱的小天使啊，她不懂她阿爹到底要的是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要付出什麼，就是死心眼的喜歡顧湛宇，願意對他好，那麼一句特別樸實的話，對他好。

估計顧湛宇也是扛不下去了，涼涼的眼神太像小羊羔了，他最後黑著臉被李醫生帶去做器質性檢查。

期間牽著涼涼的手，走到這裡走到那裡，都沒鬆開過。

涼涼偷偷告訴雲卿，「壯壯哥其實怕，他剛蘇醒的月份對這個世界好陌生，什麼都不懂，頻繁的病危讓他對醫院很討厭，那段時間他要和我寸步不離，不過他好了后，就替我打流氓，我們互幫互助，建立深刻的革命友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