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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放肆文學 » 都市言情 » 桓容» 244.第二百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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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容 - 244.第二百四十四章字體大小: A+
     

    秦璟走進室內,見桓容坐在之前的位置,看著他一動不動,表情很是僵硬。待到行禮落座,桓容的神情始終未有半點鬆動,反而更顯得僵硬,心中難免有些奇怪。

    「陛下,可是因為國書之事?」秦璟問道。

    在離開長安之前,他就知曉國書內容,包括秦策增添的幾句話,全部一清二楚。之所以主動請纓,始終沒有改變主意,不是想往死路上走,而是另有考量。

    他與桓容約定戰場相見,後者又非行事莽撞之人,自然能窺出此事不對,不會輕易「動手」。再者,北歸之後,有此事為前提,無論他做出什麼,哪怕立即領兵北上,理由照樣能站得住腳。

    聽到對方疑問,桓容搖搖頭,令侍奉的宦者和宮婢全部退下。房門合攏后,方才放緩表情,開口道;「玄愔喚我敬道吧。」

    秦璟笑了。

    冰霜雪冷剎那消融,煞氣無痕,漆黑的眼底湧上暖意。

    僅對視數秒,桓容就不自在的轉過頭,尷尬的咳嗽兩聲。暗暗告訴自己,絕對是木瓶香料的關係,絕對!

    實在是阿姨送來的「驚喜」太甚,秦璟來得又太快,來不及準備,他才會有如此表現。換做平時,遇上秦璟這樣,他肯定會……會如何?

    得不出答案,桓容轉過頭,望進黑眸之中,不自覺有些出神。

    「敬道。」秦璟傾身靠近,修長的手指探出,距桓容的嘴角僅有半寸,卻又中途改變主意,手指一根根合攏,攥入掌心,停頓片刻,緩緩的收了回去。

    因這突來的轉變,桓容終於回神。

    未等大腦做出決斷,身體已經提前反應,在秦璟放下手臂之前,握住了他的腕子。

    再次四目相對,兩人都沒有出聲。

    許久,桓容勾起嘴角,一點點將秦璟拉近。後者怔忪片刻,之前的緊繃消失不見,反客為主,扣住桓容握在腕上的手,順勢遞到唇邊。

    溫熱的觸感落在指尖,似柳絮飄落。沿著指關節緩慢上移,繾綣過手背上的青痕,停留片刻,又慢慢的返回掌心,印入掌心紋路,許久沒有移開。

    咕咚。

    桓容咽了一口口水,耳根禁不住發熱。感受到流淌至手腕內側的溫熱氣息,一股難以言說的酥-麻自脊背躥升,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

    下意識抿緊嘴唇,手腳都有些發麻。

    砰,一聲輕響。

    是他的心跳聲?

    不對!

    桓容用力眨眼,凝神之後才發現,是掌中的木瓶脫手,落在地面上,向前滾動兩圈,停在秦璟跟前。

    咕咚。

    桓容又咽一口口水,這次和之前不同,絕非源於體-內-躥-升的電-流。

    「這是什麼?」秦璟目光移動,落在木瓶之上,語氣中帶著疑惑,「香料?」

    瓶身形狀特殊,又以蠟封口,不是香料就是丹藥。桓容向來沒有求-仙-問-道的愛好,對服用寒食散之風相當抵觸,十成十不會隨身攜帶丹藥。

    那麼是香料?

    會是哪?

    秦璟難得生出好奇心,在桓容反應過來之前,迅速拾起木瓶,送到眼前細看。

    見到這一幕,桓容的心提到嗓子眼,急促的跳動聲清晰可聞聽。

    沒事,不會有什麼……沒事才怪!

    現在找條地縫鑽進去還來不來得及?

    見蠟封完好,秦璟指腹擦過,並沒有當場開啟,而是看了片刻,將木瓶送回桓容手中。見對方神情明顯放鬆,眼底閃過一絲笑意,順勢取出一隻扁長的木盒。

    桓容面露疑惑,秦璟笑道:「璟之前的承諾從未曾破。」

    木盒並無機關,僅以絹繩系牢。

    盒蓋打開,內里靜靜躺著一枚玉簪。

    玉是好玉,通體晶瑩,觸之溫潤。做工實屬一般,甚至有些粗糙,明顯不是出自大匠之手。簪身上刻有兩枚篆字,實在太過熟悉,無需仔細辨認就能確定含義。

    桓容嘴唇動了動,終究一字未能出口。鄭重收下玉簪,深吸一口氣,忽然扣住秦璟的領口,在對方詫異的目光中,傾身堵住他的嘴唇。

    眼帘垂下,目及僅是模糊的光影。

    室內不聞話聲,只有心在胸腔立跳動。咚咚、咚咚,聲音越來越急,下一瞬,似要從腔子里跳出來。

    氣息越來越緊,耳鼓微微發漲。

    桓容半睜開眼,想要退後少許,不想被一隻大手扣住後腦,重新壓了回去。

    大腦一片混沌,很快成了漿糊。

    十指不自覺用力,扯皺了玄色深衣。

    待終於被放開,桓容大口的-喘-著氣,重新拾回呼吸。雙腿有些發麻,順勢靠在秦璟身前,額頭抵在對方肩頭,隔著布料,仍能感到灼人的體溫。

    刀鋒也會有溫度嗎?

    腦子裡閃過一個古怪的念頭,桓容莫名想笑。

    秦璟側過頭,嘴唇擦過桓容的額角,奇怪道:「為何發笑?」

    「我……」桓容想說出原因,又覺得會破壞氣氛,乾脆搖了搖頭,閉上雙眼,枕在秦璟肩頭,餘下的話再未出口。

    傍晚時分,夕陽西下,餘暉透過雕窗灑入室內,在兩人身周暈染出朦朧的光影。

    秦璟不再冰冷,目光愈發溫和,落在桓容身上,捕捉到幾分慵懶,活似懷抱一隻饜足的狸花貓。

    許久,確定桓容不會給出答案,秦璟沒有繼續追問,大手撫過桓容腦後,沿著後頸落至肩上,指尖擦過桓容耳後。

    不出意外引來一陣顫慄。

    秦璟翹起嘴角,眼角眉梢染上幾許魅-惑,隱隱又帶著一絲莫名的淘氣。

    這樣的神情本不該出現在秦璟身上,只是想想都覺得違和,會讓人不自覺的愕然瞠目,當場打幾個哆嗦。此刻落在桓容眼底,同樣讓他打了個激靈,究其原因,卻和世人的認知南轅北轍。

    或許是想留住這寶貴的一刻,兩人都沒有說話,也沒有移動。

    室內漸漸陷入寂靜,拉長在地面的影子,似天鵝交頸。

    鵓鴿立在木架上,精心的梳理羽毛。偶爾歪著小腦袋掃過兩眼,咕咕叫兩聲,沒有引來任何注意,又專心的回到「本職工作」。

    桓容不想動。

    一切都顯得不真實,彷彿輕觸就會破碎。

    被熟悉的氣息包圍,緊繃的神經放鬆,思緒也隨之飄遠。眼前陸續閃過許多畫面,本該是迷糊的記憶,此刻竟漸漸變得清晰。

    上巳節曲水流觴,初見的玄色身影,猶如刀鋒銳利;

    桓府迴廊下,遞至面前的青銅劍,片刻閃過心頭的感動和詫異;

    刺使府內,雨中舞劍的剛勁,秦風的鏗鏘猶在耳邊,久久不能忘懷;

    建康、鹽瀆、盱眙……

    細數種種,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記憶卻格外清晰,彷彿大腦中有一個深鎖的區域,專為珍藏屬於兩人的一切。

    桓容合上雙眼。

    木瓶內的熏香早被忘到腦後,此時此刻,他只想靜靜的坐著,靜靜的靠著眼前這個人,也被眼前這個人依靠。

    不對嗎?

    他不曉得。

    自穿越以來,他一直在狂奔,為了生存,為了華夏,為了一切的一切,時刻不曾停歇。但他也有疲累的時候,也想暫時放空思緒,放手一切,尋得片刻的安詳和靜謐。

    這樣的想法被人獲悉,肯定會覺得好笑。

    秦玄愔是何人?

    草原部落口中的「汗王」,殺神之名傳遍南北。凡被其視為漢家威脅,早晚會人頭落地。彷彿冰雪鑄成的刀鋒,擦身而過都會被凍僵。

    在這樣的人身邊尋求安穩,無異於天方夜譚。

    想到這裡,桓容又不自覺發笑。

    「敬道?」

    沒有回答。

    秦璟雙眼微眯,低頭湊到桓容耳邊,低聲念出兩個字:「容弟?」

    桓容打了個機靈,收起笑容,蹭了蹭秦璟的頸彎,意識到玄色的領口早被自己扯開,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張嘴狠狠咬了一口。

    位置很巧,印在之前曾經咬過的地方。

    不至於留下疤痕,齒痕卻會留上幾日。

    秦璟猛地咬住牙,臉頰微微緊繃。沒有將桓容拉開,而是單手扣在他的腦後,輕輕下壓,讓他咬得更深。

    許久,桓容抬起頭,舔了舔嘴唇。殷紅的顏色,誘得觀者眸色漸深。秦璟托起桓容的下巴,雙唇相距不過半寸,彼此氣息可聞。

    門外忽然傳來宦者的聲音,言膳食已備好,請天子用膳。

    靜謐被打破,彷彿有清脆的碎裂聲在耳邊響起。

    桓容閉上雙眼,很快有又睜開,輕輕推開秦璟的手。

    秦璟收回手,人卻沒有後退,凝視桓容良久,忽從他身側拿起木瓶,當著他的面劃開蠟封,湊到鼻端輕嗅聞。

    桓容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想要阻止早已經來不及了。

    木瓶被移開,重新封好。

    秦璟垂下眼帘,無視宦者在門后二度出聲,抵住桓容的額前,低聲道:「我今夜過來,可好?」

    桓容眨眨眼,似沒明白此言何意。

    待他想清楚,整個人如遭雷劈。

    這麼賣或許不太確實,雷劈的確有些夠分,但石化當場卻是確確實實,沒有任何異議。

    「過來?」桓容反問一句。

    「如此盛情,璟如不能體會,豈非辜負容弟一番好意?」

    「有護衛在門外。」桓容也不曉得自己為何會冒出這句。別問原因,他絕對不說!

    秦璟蹭了一下桓容的鼻尖,笑容頗富深意,低聲道:「逾牆窺隙為世人所指,為容弟,吾願為之。」

    桓容:「……」

    能將這句話說得如此光明正大,沒有半點愧疚之情,他該表示佩服?

    於此同時,秦策的旨意送至昌黎,同行一萬將兵,聯合當地駐軍,兵鋒直指三韓。

    秦玓駐昌黎日久,領帥印,將守衛邊境之事交由州內官員,親率一萬三千騎兵步卒出征。

    軍隊開拔當日,城內百姓擔酒水相送。

    平州曾為燕國統轄,苦慕容鮮卑久矣。鄴城被下,慕容鮮卑被逐出中原,留下的累累白骨和累積的仇恨終不能立即消去。

    聖人言,以德報怨,何必報德?以直抱怨,以德報德!

    胡人盤踞中原,漢家百姓為其魚肉,苦亦不能言。秦氏先逐走鮮卑后滅氐秦,如今定都長安,出兵追襲殘敵,自是合乎民意,能最大程度招攬北地民心。

    南地的政策固然好,但是,對邊民來說,最能觸動他們的,依舊報仇雪恨,將曾欺凌親人、族人的賊寇斃於刀下!

    秦策出兵征慕容鮮卑,並非真的是好大喜功,不顧現實。

    事實上,正是感受到南地的威脅,為鞏固自身威望,才會制定出兵之策,以慕容鮮卑的血為自己鋪就帝王之路。

    何況,此戰如能獲勝,好處並不少。關鍵在於是不是能速戰速決,同時切斷慕容鮮卑的退路,將這股殘敵徹底滅殺在三韓之地。

    大軍出昌黎城,旌旗招展,百姓夾道相送。

    人群中不斷傳出「滅殺賊寇」的吶喊,更有青壯主動投軍,不能戰場殺敵,為大軍運送糧草、做個役夫也是甘之如飴。

    仇恨。

    慕容鮮卑入侵中原,落下數不清的血債。

    距離攻破鄴城不過兩三年的時間,平州邊民的仇恨和怒火從未曾消失,今日一朝爆發,伴著秦軍的號角聲和戰鼓聲,徹底奏響了將慕容垂和慕容德送入地獄的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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