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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容 - 92.第九十二章字體大小: A+
     

    豫州丟失,手下精銳盡喪,幾個兒子戰中離散,生死不明,慕容垂氣急攻心,眼前一陣陣發黑。

    「秦璟,我與你不共戴天!」

    「大都督,現下怎麼辦?」

    封羅等人六神無主,只望慕容垂能拿定主意。

    大營和糧秣被燒,逃出的兵卒不多,且多數帶傷。想憑這點兵力打下一處地盤,無異是痴人說夢。

    回鄴城更不可行。

    以慕容垂和朝廷的關係,回去就是死路一條。慕容評和太后早已磨刀霍霍,正等著他自投羅網。

    「大都督,為今之計,只能往范陽王封地。」一名自營中逃出的謀士道。

    以慕容德的為人,應該不會將慕容垂交給朝廷。

    「不可。」

    慕容垂搖頭,強壓下憤怒,用力按著眉心,沉聲道:「去沛郡。」

    「沛郡?」眾人驚訝。

    「沛郡段太守是我妻兄,應會助我。」

    慕容垂口中的「妻」,並非是太后硬-塞-給他的王妃可足渾氏,而是被害死的先王妃段氏。

    段氏是鮮卑貴族,在燕國的地位類似東晉庾氏,是貴族中有名的外戚。

    和庾氏做法不同,段氏女除了入宮,更多是嫁入王府,同國主的兄弟和兒子成婚。慕容垂的幾個兄弟以及小一輩的侄子,凡是已娶妻者,府內都少不了段氏女的身影。

    大段妃被太后害死,慕容垂又娶了小段妃。不料可足渾氏又橫叉一腳,逼他捨棄繼妻,娶了可足渾氏女為王妃。

    此舉不只同慕容垂徹底結怨,更激怒了段氏家族。

    段氏一怒,足夠太后和她身後的家族喝上一壺。

    鮮卑段氏不僅依靠聯姻鞏固勢力,手中還掌控著鮮卑最大的一支商隊。每年依靠同晉朝市馬和牛羊,換回大量的絲綢絹布,再販往周邊胡人政權,成倍的賺取利潤。

    數代累計下來,堪稱金銀鋪地,富可敵國。

    鮮卑商人多依附段氏,隨段氏商隊南下西行,交出部分利潤,借段氏部曲護衛安全。

    不誇張的講,只要段氏不點頭,鄴城有半數的商稅要打水漂。

    可足渾氏惱恨慕容垂,卻不該先害大段妃,后逐小段妃,更對先皇的段妃下死手。這給了段氏家族一個錯覺,太后如此妄為,究竟是看慕容垂不順眼,還是藉機削弱段氏的勢力?

    按照桓容的話來講,古人很善於聯想。

    可足渾氏任性一把,真實目的只在慕容垂。奈何段氏家族不乏「聰明人」,不禁想得深了些。

    先是慕容垂,其後會不會是慕容納、慕容德?接下來,是不是要向所有皇族和貴族的后宅動手?

    越想越有可能,段氏家主召集族中長者,決定和可足渾氏鬥爭到底,絕不讓對方的陰謀得逞!

    於是乎,太后在宮中立起一個-碩-大的標靶,只等著段氏開弓放箭,射-中-紅-心。

    慕容垂知曉段氏對宮中的態度,打算借沛郡暫時安身,再借段氏勢力招兵買馬,以圖東山再起。

    「大都督,世子和幾位公子怎麼辦?」

    「派人暗中去尋。」

    慕容垂十分清楚,一旦豫州被破的消息傳出,鄴城必有動作。以慕容評的為人,十有八-九不是派兵搶回失地,而是痛打自己這條落水狗。

    昔日的征南大都督,落到如今這般地步,剛毅如慕容垂也不禁感到一陣悲涼。

    「豫州的消息肯定瞞不住,爾等需馬上動身,分兩路往北,趕在鄴城之前找到我子。」

    慕容垂抓緊韁繩,托住因高熱而意識不清的慕容沖。

    「我帶中山王先行沛郡,爾等尋到人後,儘速前來匯合。」

    「諾!」

    封羅等不敢耽擱,領命之後就要上馬離開。

    「封羅,」慕容垂道,「你重傷在身,不可過於勞累,隨我同去沛郡養傷。」

    「大都督,仆並無大礙。」

    聽聞此言,封羅感動不已,扯開綁住左眼的布條,現出猙獰的傷口。

    傷口依舊泛著血絲,但並未化膿,恢復力著實驚人。

    「世子和幾位公子在亂中北去,極可能是往陳留和高平。仆知曉近路,可先行一步,攔下兩郡的守軍,以防世子和幾位公子遇上意外。」

    「如此,便將此事託付與你。」

    「大都督放心,仆定不辱命!」

    封羅抱拳立誓,當場點出未受傷的百餘人,分作兩隊,分別馳往陳留和高平。

    目送馬隊馳遠,慕容垂聽到一聲低啞的「叔父」,探手觸及慕容沖滾燙的額頭,表情中閃過一抹擔憂,不再遲疑,立即調轉馬頭,向沛郡飛馳而去。

    此時,豫州的大火已經熄滅。

    建立在舊城附近的鮮卑大營一片焦黑,到處散落著斷瓦焦木。朔風吹過,捲起一股嗆鼻的黑煙。

    策馬走過營地,秦璟拉住韁繩,鑌鐵-槍早被鮮血染紅。

    未凝固的血珠順著槍尖滴落,浸入泛著焦黑的泥土,很快混成一色,消失無蹤。

    「阿兄!」秦玦策馬奔來,到了近前,興奮道,「我和阿嵐搜尋營地附近,在林子里發現三十幾匹戰馬,想是從大火中逃出,都是難得的好馬!」

    將鑌鐵-槍扎在地上,秦璟取下玄色的頭盔,兩縷鬢髮垂落眼角,恰好拂過濺在頰邊的一點血痕。

    「除了戰馬,可曾找到人?」

    「沒有。」秦玦有些泄氣,沉下表情道,「明明看到是往北跑,我和阿嵐追出十幾里,硬是跟丟了。」

    「一個都沒找到?」

    秦玦搖搖頭,更加泄氣。

    三千騎兵夜襲鮮卑大營,一為搶佔豫州,同荊州相連;二來,則為抓住留在此地的幾條大魚。

    慕容垂率精銳出征,幾個兒子都留在營中。尤其是世子慕容令,文韜武略,名聲不亞於親父,最得慕容垂看重。如果能抓住他,絕對能令慕容垂投鼠忌器。

    可惜戰場過於混亂,慕容令仗著熟悉地形,帶著十餘名部曲脫逃。

    秦玦和秦玸帶人去追,中途還是跟丟。別說慕容令,連他幾個兄弟都沒找到。

    「阿兄,我再帶人去追!」秦玦咬牙道。

    他就不相信,這幾人能上天入地,在土層中打洞!

    「不用。」秦璟抓起鑌鐵-槍,雙腿一夾馬腹,戰馬打了個響鼻,向前慢走幾步。

    「阿兄?」

    「人跑了也無妨,慕容垂在深澗落敗,如今又失豫州,實力大損,短期沒有能力發兵。」秦璟眺望北方,繼續道,「其同慕容評有隙,九成不會返回鄴城,只能往沛郡安身。若是同段氏聯合,致使慕容鮮卑更亂,倒對塢堡有利。」

    「沛郡?」秦玦轉了轉眼珠,立即道,「阿兄,下一個打沛郡?」

    秦璟看他一眼,目光銳利。秦玦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在西河時,張參軍教授輿圖,你可認真學了?」

    「學了些。」秦玦不自在的笑了笑,明顯有幾分心虛。

    見他這樣,秦璟氣得發笑,不是地點不對,肯定要和秦玦認真「聊」上一回。

    「想攻沛郡,先要打下樑郡和譙郡。」

    秦璟用槍尖在地上勾畫,簡單畫出粗略的線條,道:「我早告訴過你,欲在戰場成就功業,武藝固然重要,更要學習兵馬謀略,熟記各地輿圖!」

    秦玦自知理虧,抿了抿嘴唇,沒敢出聲。

    秦玸打馬走來,恰好看到眼前一幕,好奇道:「阿兄,阿岩這是怎麼了?」

    「理虧。」秦璟言簡意賅,看向秦玸,道,「張參軍講解輿圖時,你可認真聽了?」

    「聽了!」秦玸立刻繃緊神經,大聲回答。

    「那你來說,打下豫州之後,該進攻何地?」

    秦玸想了想,認真道:「如向北,則先攻陳留高平,若向東,定要先取梁郡和譙郡,再攻沛郡。」

    秦璟滿意頷首,似笑非笑的看向秦玦,挑起眉尾,好似在說:不學無術,將來如何領兵?

    秦玦臉色漲紅,頭頂冒煙,當場淚奔。

    待秦璟策馬離開,秦玸近前問道:「怎麼回事?」

    秦玦擦擦眼淚,講明前因後果。

    「所以,被阿兄教訓了?」

    「恩。」

    沉默兩秒,秦玸給出一個字:「該!」

    秦玦:「……」

    說好的孔懷之情呢?

    信不信他親情決裂,兄弟相殺!

    「阿兄是為你我好。」秦玸拉住韁繩,單手扣住秦玦的肩膀。

    「阿黑今早飛回來,阿兄心情不錯,才有耐心教導。況且,阿兄只是口中說說,並不真的嚴厲。要是換成阿父,你想想?」

    秦玦打了個激靈,看向策馬立在二十步外,正舉臂接住蒼鷹,單手撫過鷹羽的兄長,對比崇尚嚴刑峻法,對兒子照樣不留情的親爹,不由得連連點頭。

    「你說得對!」

    「覺得對,以後和張參軍學習時,萬不能再走神。」秦玸認真道。

    「阿父有意稱王,塢堡會繼續發兵,今後的仗絕不會少。你我早晚要獨自帶兵,不識得輿圖,豈不被他人笑話?」

    秦玦用力點頭,單手握拳捶了秦玸一下。

    「我知道了,等回到塢堡,必定和張參軍好生請教。」

    「用不著返回塢堡。」

    「怎麼說?」

    「西河送來消息,阿兄今後要常駐荊州,張先生奉命前來協助。你我隨阿兄駐兵,五日後就能同張參軍見面。」

    秦玦:「……」

    打擊還能來得再快些嗎?

    太和四年,十二月下旬

    慕容垂奔赴沛郡,受到段太守熱情接待。知曉前者意圖,段太守鄭重表示,必會鼎力相助。

    「道業放心留下,我在一日,慕容評和可足渾氏休想動你分毫!」

    換成旁人,慕容垂還會有幾分不信,說話之人是段太守,大可拋開一切疑慮。

    以段氏的實力,只要死卡主不放,無論可足渾氏還是慕容評,休想將手伸入沛郡,遑論尋慕容垂的麻煩。

    「如今晉軍已退,道業何妨上表,為手下將帥請功。」

    「請功?」未能取勝,如何請功?

    「然。」

    段太守常年浸-淫-權謀,比慕容垂更了解鄴城狀況。見後者面露疑惑,輕輕敲了敲桌面,慢條斯理道:「幾月前,晉軍大舉入我國境,連下數州,兵臨鄴城之下。」

    慕容垂皺眉,並未出言打斷。

    「五萬大軍進駐枋頭,鄴城危在旦夕。慕容評不能守城,欲捨棄中原之地,蠱惑天子返回祖地,何等懦弱無能!」

    「我更聞聽,為求氐人出兵,他竟願割數個州郡,此舉何異於叛-國!」

    「可足渾氏玩弄權術,同慕容評互相勾結,幾壞先祖基業!」

    段太守越說越怒,繼而拍案而起。

    「不是道業臨危出兵,擋住五萬晉軍,鄴城如何能安?」

    「若非道業同玄明同心戮力,不惜精銳設伏汝陰,滅萬餘晉兵,威懾遺晉,令其倉皇逃竄,難保明歲晉軍不會捲土重來,再犯我國境。」

    段太守義正言辭,一番話有理有據。

    慕容垂當場愣住。

    原來他竟不是戰敗,而是於國有功?

    「自然有功!」段太守正色道。

    「道業理當上表請功,好教慕容評與可足渾氏知曉,不是道業手下精銳,他們就能在鄴城安享太平?慕容評賣國之事亦當深究,如此無德無行之人,豈能勝任一國太傅!」

    慕容垂斟酌片刻,當場同意上表。

    「多謝舅兄指點!」

    「道業客氣。」

    兩人商定之後,慕容垂親筆寫成表書,由段太守派人送往鄴城。

    與表書一同送達的,還有段太守對慕容評的彈劾,包括他怯敵懦弱,欲捨棄中原大好河山,以及背棄先祖,出-賣-國土的種種罪行,全都說得清清楚楚。

    表書遞上,在鄴城掀起軒然大波。

    慕容評勃然大怒,恨不能派兵圍了沛郡,給慕容垂和段太守好看。無奈,事情不能這麼辦。真圍了沛郡,朝中上下的口水就能淹死他。

    更鬧心的是,氐人得知晉國退兵,迅速派遣使者來燕,要求慕容評兌現承諾。

    看到竹簡上的幾行字,慕容評當真想要吐血。

    「欺人太甚,簡直是欺人太甚!」

    什麼叫割讓荊州和豫州,他什麼時候答應把這兩地給氐人了?還有,什麼叫郡縣已非燕地,燕國無法做主,需以他地代償?

    「苻堅想做什麼?以為我當真好欺?!」

    慕容評狠狠摔飛國書,雙目赤紅,狀似瘋-魔一般。

    千般算計,萬般思量,到頭來,陷入套中的竟是他自己!

    慕容評被慕容垂和段太守抓住小辮子,又遇苻堅王猛追討欠債,日子過得無比艱辛,一片水深火熱。

    燕國朝堂愈發混亂,群臣無心處理政事,陸續陷入權-利-爭-奪的漩渦。

    秦國派入燕國的軍隊先後滅在秦璟手中,苻堅接到消息,好一陣肉疼。沒證據和秦氏塢堡開戰,也沒把握一戰而勝,乾脆柿子撿軟的捏,抄起刀子狠-捅慕容鮮卑,打算從對方身上收回本錢。

    秦璟領兵撤出豫州,在荊州紮營。

    洛州派遣的工匠陸續抵達,有依約北上的相里兄弟,荊州的塢堡迅速建起,規模不及西河等地,堅固程度和防禦能力卻遠勝任何一座塢堡,堪稱北地翹楚。

    臨近年底,幾方勢力縱橫絞殺,北方的局勢愈發混亂。

    慕容鮮卑吃了大虧,似病入膏肓,卻硬是扛著不肯咽氣。

    氐人趁火打劫,奈何失去兩萬兵力,又少了乞伏鮮卑這個有力打手,底氣算不上太足,短時間只能內小打小鬧,無法掀起大的戰事。

    秦氏塢堡統轄的州郡陸續增加,連成一條長帶,縱貫南北。

    同是漢人政權,都城位於姑臧的張涼,此前被氐人壓製得喘不過氣來,見氐人實力削減,竟趁機派兵奪回邊境兩處要塞,很是威風了一回。

    從桓容手中買到武器的雜胡暗中結盟,憤起殺死鮮卑稅官,在燕境內舉起反旗。先是巴氐,后是羯族和羌人,緊接著,部分匈奴和吐谷渾人也湊起熱鬧。

    甭管能不能推-翻鮮卑立國,多搶幾把總是實在。

    戰火燃燒屢撲不滅,慕容鮮卑愈發不穩。氐人境內受到影響,雜胡聚居的州郡皆重兵把守,稍有風吹草動便如臨大敵。

    與之相對,西河等地彷彿是另一個世界。因居民多為漢人,兼仆兵兇悍,雜胡不敢輕易侵擾,大量商隊和逃難的部落群聚於此,一時之間,繁榮更勝往昔。

    北方亂成一鍋粥時,桓容離開北伐大軍,順利返回建康。

    入城之日,剛好是十二月辛丑,臘日佳節。

    籬門大開,秦淮河上船來船往,岸邊行人接踵摩肩,揮袖成雲,熱鬧非凡。

    桓府健仆早在籬門前恭候,見到帶有桓府標誌的馬車,立刻迎上前行禮。

    「見過郎君!」

    桓容拉開車窗,笑道:「阿母派你來的?」

    「殿下知曉郎君歸來,命仆等守於此處,迎郎君歸府。」

    桓容不欲耽擱,正要令馬車前行,忽聽前方傳來一陣鼓聲,人群中發出如山般的歡呼。

    隨著呼聲高漲,河上的行船陸續停住。

    艄公船夫不論,船主和客旅紛紛走上船頭,翹首張望,因驚喜而滿臉通紅。

    「是王氏郎君!」

    「是陳郡謝氏!」

    「那是吳郡陸氏!」

    「我看到了,是陳郡殷氏!」

    呼聲一陣高過一陣,近乎壓過鼓聲。

    人群越聚越多,道路被阻,暫時無法前行。

    桓容心生好奇,乾脆推開車門,站到車轅上,借衣袖遮擋,同眾人一起張望。

    河岸旁立起成排皮鼓,鼓身俱刻有獨特標記。

    二十多名寬袖長衫的士族郎君立在鼓前,戴胡公頭,手持木質鼓錘,踩著特定的步伐,有力的擊出鼓音。

    咚、咚、咚!

    鼓聲一陣急似一陣,一聲高過一聲。

    郎君高舉手臂,長袖翻飛,衣擺輕揚。

    束髮的絹布鬆脫,黑髮似綢緞飛舞,汗水沿著鬢角滑落,映著冬日暖陽,彷彿透明的珍珠般閃閃發光。

    咚!

    又是一記重鼓,郎君同時振袖,彷彿展翅的仙鶴,齊齊擊出最強音。

    「好!」

    喝彩聲如山呼海嘯。

    數十名纏著腰鼓的少年和女郎出現在人群中,少年扮作金剛力士,女郎發間瓚著刻有凶獸紋的髮釵,手中的木槌擊向腰鼓,不似之前強硬,卻另有一種震撼人心。

    鼓聲齊鳴,逐走百疫。

    岸邊的百姓隨鼓聲齊喝,舞動雙臂,雙腳用力踏地,動作並不優美,儘是粗獷豪放。

    誰言漢家已孱弱?

    誰言華夏無豪情?

    看著這一幕,桓容眼眶微熱,一股說不出的情緒在胸中澎湃。

    岸邊的皮鼓陸續被移走,士族郎君尚未及離去。為首之人望見不遠處的馬車,認出車上的桓容,當即摘下胡公頭,笑著對桓容揮手:「容弟!」

    見是謝玄,桓容在車上還禮。衣袖落下瞬間,突然察覺不對。

    馬車附近一陣詭異的寂靜,旋即有人發出一聲高呼:「是桓氏郎君!生擒鮮卑中山王的桓氏郎君!」

    「真是桓氏郎君?」

    「去歲上巳節我曾見過,不會錯!」

    人潮洶湧,齊齊向馬車湧來。

    銀釵、絹花和布帕陸續飛來,桓容尚能保持鎮定。不料想,幾名女郎過於激動,絹帕不夠扔,直接扔鼓錘,鼓錘不過癮,竟將腰鼓舉了起來!

    看到凌空飛來的黑影,桓容冒出一頭冷汗,忙不迭躲回車廂。

    鼓錘就算了,腰鼓扔過來,這是真心仰慕還是要一擊必殺?

    看到這片混亂,謝玄靜默兩秒,果斷戴上胡公頭,衣袖舉起,借健仆的掩護衝出人群。

    桓容在車廂里清楚看到這一幕,悲憤得淚水橫流。

    謝兄,麻煩因你而起,好歹幫忙分散一下火力。

    抬腳就走算怎麼回事?

    做人不能這麼不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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