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溫大軍撤離枋頭,沿途放出百餘騎斥候,不分晝夜進行打探,嚴防追兵襲至。經過兩日的巡邏,斥候沒有發現鮮卑追兵,卻帶回慕容垂令人在水源下-毒的消息。
如慕容垂所料,桓溫心下生疑,不敢讓士兵飲用當地井水,而是派出三支隊伍,沿途鑿井取水,供應大軍水源。
因為不是專業人士,過程中難免做無用功。基本是開鑿十口水井,僅兩三口能夠出水。
工作效率不高,自然會拖慢大軍的行速。
原本每日可行五十至六十里,如今走上整整一天,也只能走出三、四十里。加上物資多被焚燒,士卒僅以事先備好的蒸餅充饑,甚至蒸餅的數量都十分有限,又累又餓之下,軍隊很快出現減員。
首先是重傷兵,隨後是輕傷兵,到行軍第四日,體弱的士卒開始扛不住,在行進中一頭栽倒,再沒有轉醒。
大軍休息時,隨軍醫者稟報桓大司馬,如不能補充軍糧,幾萬大軍恐將持續減員,到時,不用鮮卑騎兵追來,大軍就會自內部崩潰。
「軍糧!」
桓溫握緊拳頭,用力捶在腿上。
帳中諸人寂靜無聲,即便是郗愔,也無意在此刻找桓溫的麻煩。
「大司馬,為今之計,只能是儘速趕往譙郡。」一名將官道,「鮮卑賊寇扼住石門,譙郡、梁國仍在袁使君手中。該處存有部分軍糧,應可支應大軍數日。」
「善!」
桓溫當即點頭,命大軍立刻拔營,日夜兼程趕往譙郡。
依郗超的推算,士卒攜帶的軍糧僅能再維持六七日。如果不能及時得到補充,恐怕多數人真會餓暈在路上。
已經是十一月,北地天寒,根本沒有稻麥能夠搶割。得不到儲備的軍糧,唯一的辦法就是縱兵劫掠。如此一來,遭殃的仍會是漢家百姓。
軍令下達,大軍迅速啟程。
剛休息不到半個時辰就要繼續趕路,士兵無不怨聲載道,唯有隊伍最後的前鋒右軍沉默不言。
劉牢之點出兩名幢主和數名隊主什長,命其輪換帶人照顧傷員,務求不落下一人。
「看樣子,軍中存糧的確不多了。」
劉牢之躍身上馬,吩咐一側肩膀尚不能動的樊幢主:「派人看好軍糧,這是咱們活命的本錢。」
「諾!」
不是劉牢之自私,不肯向同袍伸出援手,而是面對生死,總會有個親疏遠近。
比起府軍和諸州刺使帶來的州兵,前鋒右軍活似后-娘-養的。
打仗衝鋒在前,撤退墊背在後。
桓大司馬下令焚-燒戰船物資,向士兵分發蒸餅,劉牢之麾下得到的份額最少。不和別人比,單和前鋒左軍對照,人員數量差不多,領到的蒸餅足足少了一半。
這樣的做法,如何不讓眾人心寒。
「虧得有桓校尉出計。」
臨近撤退時,桓容命人日夜不熄火,將宰殺的牛羊肉全部做熟,製成肉乾,又趁飛蝗過境,用軍帳製成大網,狠狠撈了一把。
得到的「糧食」,桓容僅留下少部分,多數都給劉牢之帶上。
劉牢之想要推辭,桓容早將鹹肉和飛蝗裝好,交給未受傷的士卒背負。
「將軍,不是容誇口,容在一日,殿後的兩千士卒絕不會缺糧。將軍所帶均為傷員,急需這些口糧,還請將軍莫要推辭。」
桓容言辭懇切,殿後的將士均無異議。
相反,桓容能為傷兵考量,更讓他們堅信,跟著桓校尉絕對沒錯!
劉牢之推辭不得,只能帶著感激上路。這些臨時湊起來的口糧彌足珍貴,實打實的救了前鋒右軍上下。
多數隊伍開始減員時,前鋒右軍奇迹似的未少一人。哪怕是受傷最重的幾個,也掙扎著吃飯飲水,求生意志之高,連醫者都驚嘆不已。
「將軍和桓校尉恩重如山,如我等再不爭氣,豈能對得起這份愛護之心!」
撤退途中,郗愔派人給劉牢之送來幾袋蒸餅。
劉牢之沒有推辭,但沒有讓來人空手離開,而是裝滿兩袋鹹肉,半袋飛蝗。
掂了掂袋子重量,來人看向劉牢之,滿面驚訝。
沒想到,真沒想到!
以為前鋒右軍將要斷糧,使君才派他送來蒸餅,沒料到情況剛好相反,這廝手下不只有糧,而且還吃得相當不錯。
換做平時,幾塊鹹肉壓根不算什麼。現如今,這可是救命的東西。蒸餅只能飽腹,鹹肉可是有鹽!熬煮成肉湯,每人喝上一小口就頂上半天。
當日,大軍短暫休息時,北府軍上下喝到久違的肉湯。
郗刺史不顧他人異議,直接將前鋒右軍調入麾下。見到躺在擔架上的重傷兵,同樣是驚色難掩。詳細問過劉牢之,不由得感嘆出聲。
「此子不凡,桓元子舍玉拾土,他日定將後悔!」
劉牢之帶隊歸入北府軍,想要趁機「換糧」的人不得不偃旗息鼓。
大軍繼續前行,入譙郡之後,遭遇到鮮卑騎兵的埋伏。一場血戰,殺退李邦派遣的私兵,奪取一批軍糧,軍心稍微振作。
然而,桓大司馬獨坐帳中,眉心深鎖,沒有半分輕鬆。
李邦的伏兵給他提了醒,慕容垂深諳兵法,乃是善兵之人,絕不會輕易放歸幾萬大軍。
這次能夠取勝,仗的是人數優勢。如果遇上慕容德率領的一萬五千大軍,恐不會那麼容易。
越想越是不安,桓大司馬不敢在譙郡久留,收回軍糧之後,下令大軍當日出發,無論如何,儘速離開北地才能安全。
與此同時,桓容率領的車隊仍在緩慢前行。
沿途遇上胡人部落,桓容皆擺出「友好」的態度,命懂得胡語的秦氏部曲上前「交流」,用車載的武器和鐵鍋換取部落中的牛羊。
今歲大旱,莊稼絕收,胡人同樣損失不小。
牛羊成批的餓死渴死,進-入冬日,畜群餓得皮包骨,難言是否能撐到開春。
桓容等人雖是晉兵,卻是公平買賣,沒有搶奪之意,拿出的還是皮甲刀槍等稀罕物,如何不讓這些部落動心。
「真換給我們?五隻壯羊換一把刀?」
一名年過四旬,壯碩如同小山,髮型十分有特點的胡人大膽上前,見到秦雷拿出的鮮卑彎刀,禁不住雙眼發亮。
秦雷將他的話轉述給桓容,後者笑著點頭,並道:「告訴他,凡是車上的東西都可以交換。」
為增強說服力,桓容令役夫拉開大車上的擋板。
整車的皮甲、彎刀、長矛呈現在眼前,胡人咽了口口水,雙目放光,眼中儘是貪婪。
「換!」
留下十頭羊,三頭牛,胡人換走兩把彎刀和一隻長矛的矛頭。
目送他騎馬離開,秦雷開口道:「府君,此人恐會引來賊寇。」
「無礙。」桓容嫌車廂里悶,乾脆坐到車轅上,右肩靠著車欄,支起一條腿,手中的馬鞭輕輕一甩,引來駿馬一聲響鼻。
「郎君。」阿黍捧上一碗茶湯,桓容咧咧嘴角,放下馬鞭,將茶湯遞給秦雷。
「茶不多了,大家湊合一下。」
「謝郎君!」
桓大司馬沿途鑿井,既造福了北方百姓,也幫桓容省去尋找水源的麻煩。
沿途之上,桓容從沒遇上缺水的難題,倒是整日吃肉過於油膩,隨車的茶葉大批量減少,如今只剩小半袋,不得不省著點。
秦雷飲過一口茶湯,將杯盞遞給秦儉。
巴掌大的漆碗,在五六人手中轉個來回,仍剩下淺淺一個碗底。
阿黍又取出一隻漆碗,倒出小半碗,桓容幾口飲盡,舔了舔嘴唇。
對整天吃肉的人來說,茶葉實在太重要了。難怪明初對草原實行貿易禁運,按照當時的情況,茶葉價值之高,比戰略物資不差多少。
「如果他能引來賊寇,倒也不算壞事。」喝完茶湯,桓容放下漆碗,道,「省得一個個去找,浪費時間。」
荀宥和鍾琳坐在另一輛車上,此刻正點起小火爐,優哉游哉的烤著肉乾。
見胡人來了又走,桓容下令車隊紮營,宰殺牛羊,埋鍋造飯,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放下肉乾,等著稍後喝湯。
「孔玙,不若猜一猜,胡寇何時將來。」
鍾琳展開修長的手指,在爐邊舒展關節,笑著緩緩搖頭,並不出言,明擺著不上當。
「胡人何時來,你我等著便是。」
大車被圍到一起,廚夫開始忙碌,待水燒滾,大塊的羊肉投入鍋內,很快燉煮出香味。
荀宥頗感無趣。
「孔玙越來越似半百老人。」
鍾琳仍是笑。
「與其猜測胡人何時到,不妨猜一猜,人來之後,明公是殺是放。」
「哦?」荀宥眸光微亮,細思鍾琳的話,不禁也笑了起來。
車旁的士卒轉過頭,兩眼蚊香圈,當真是有聽沒有懂。
難怪大家都不樂意護衛這兩位,聽他們說話真不是一般二般的累。
傍晚時分,肉湯的香味在營地飄散。
十頭羊,三頭牛,一頭沒留,全部進了眾人的肚子。
正如桓容所言,只要他在,絕不會讓士卒餓肚子。非但頓頓吃飽,而且能吃得相當不錯。
吃飽喝足,士卒分作五班,輪換警戒巡視,防備隨時可能出現的賊寇。
天色漸暗,一陣朔風自北吹來,卷著星星粒粒的雪子,落在火堆周圍,很快融化一片。
嗷嗚——
遠處傳來陣陣狼嚎,士卒們早已經聽習慣,連眉毛都不抬一下。
秦雷放下水囊,不顧被雪子浸濕變得泥濘的土層,單耳貼地,在心中默數。
大概十息后,秦雷站起身,大步走到武車前,道:「府君,來了!」
桓容拉開車窗,道:「確定?」
「距此不到三里,人數不少,均為騎兵。」
「會不會是鮮卑兵?」
秦雷頓了一下,這個有難度。
他能聽出來人的數量,但是在辨別不出「品種」。
「無妨,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是要對上,早來晚來都是一個樣。」
桓容推開車門,召來幾名隊主,召回巡邏士卒,沿大車設好防衛。
隊伍中僅有五十名役夫,皆出身鹽瀆。因熟悉大車構造,干起活來分外乾脆利落。不到片刻的時間,大車四周就圍起一圈木板,上層塗著桐油,可比士兵列陣時的藤甲。
大車后,竹槍兵嚴陣以待,其後則為弓箭手。
刀盾手護在武車周圍,盯著出現在遠處的火光,半點不感到恐懼,反而舔著刀口,滿臉都是興奮。被火光一照,頓顯猙獰無比。
若是膽小的人看見,估計能嚇出個好歹。
桓容不小心看到一眼,禁不住一陣錯愕。
這還是印象中的晉兵嗎?
是不是有哪裡不對?
可惜,沒有太多的時間容他細想。
地平線上,火光排成長龍,伴著狼嚎聲沖向車隊。
隨距離拉近,桓容終於看清,來人不是鮮卑騎兵,而是一支由各部落組成的雜牌軍。
「果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桓容低喃一聲,第一波箭雨已然飛出。
因是警告目的,弓兵控弦精準,箭矢多落在衝鋒的馬前,並未給來敵造成太大傷害。
來者不聽警告,第二波箭雨轉瞬即至,衝鋒在最前的駿馬發出嘶鳴,瞬間有五六人落馬。
弓箭手排成三列,分批進行射-擊。
每次飛出的箭矢不多,但是連綿不斷,給進攻者造成極大的壓力。
他們是來佔便宜,不是來送死的。
見識到這支晉兵不好惹,不少胡人心生退意。
想走?
桓容看得真切,向秦雷示意。後者點頭,弓箭手再不留餘地,箭雨找准落點,將隊伍最後的幾人射下馬。
胡人這才發現,這伙漢人豈止是不好惹,分明是很不好惹!
「列陣!」
大車向前推動,竹槍和木槍從車后探出。
胡人轉身想跑,卻被弓箭阻住退路。趁他們慌亂的時機,十餘騎繞到背後,憑著十餘把長刀,竟生生攔住白余騎兵。
不只桓容,動手的晉兵都感到不可思議。
這些真是胡人?
殺人不眨眼的賊寇?
見大勢已去,自己被團團包圍,馬上的胡人相當光棍,扯開嗓子就喊:「不要放箭,我願順服!」
聽到喊聲,桓容立即舉起右臂,秦雷打出呼哨,晉兵攻勢一止。胡人當即翻身下馬,雙頭抱頭,動作乾脆利落,可見業務之熟練。
很快,五百多胡人全部下馬抱頭,活似一群圓滾滾的西瓜。
桓容看得十分無語。
他開始懷疑,依靠這些「西瓜」,真能給慕容垂添堵?
確定胡人不是耍詐,桓容驅車上前,居高臨下俯視眾人,發現其中果然有之前見過的壯漢,不禁勾唇冷笑。
壯漢縮了縮脖子,顯然不想讓桓容看到他。
「清點一下,看看都是哪些部落。」
「諾!」
秦氏部曲領命,並不將人綁起來,而是徑直穿行在幾百人中間,不到兩刻種就將信息統計完畢。
「回府君,他們是巴氐和羯人,還有少部分羌人。」
「有姓氏嗎?」
「只有巴氐句姓,其他沒有姓氏。」
桓容點點頭,讓秦雷找出領頭的幾人,一起帶到車前問話。
期間,士卒收繳眾人的武器,發現少有鐵器,多數人用的還是骨箭。桓容心中有底,看向幾人,目光微閃。
「我知爾等生計不易,然搶劫終非正途。」
這句話出口,幾人都是一愣。
這是什麼意思?
「如果我想殺你們,甚至滅掉你們的部落,實在是易如反掌。」桓容收起笑容,加重語氣,道,「然而,我觀爾等實在可憐,早無生路卻被蒙在鼓裡,實在不忍心下手。」
「郎君何意?」一名懂漢話的羌人道。
「你們不知道?」桓容詫異道。
幾人面面相覷,懷疑漢人狡詐,是要引他們上鉤,但又架不住好奇心,疑問憋在心裡著實是難受。
「當真不知道?」
「請郎君明言。」
「日前枋頭之戰,爾等想必聽聞?」
幾人點頭。
慕容垂號稱不敗,卻被晉軍打了個落花流水,連中山王都被生擒,消息早已經傳遍北地。
「那你們可知,慕容垂戰敗后,對不肯出兵的州郡和部落懷恨在心,命人暗中損壞水源,斷絕河道,並在水井中下-毒?」
「什麼?!」
「這不可能!」
「有何不可能?」桓容靠向車欄,雙臂攏在身前,道,「如果你們不信,大可以派人往鄴城,不,用不著去鄴城,只要在中州附近問一問,就知我所言不假。」
「不是我挑唆諸位,」桓容繼續道,「慕容垂敗於我軍,你們沒有相助可是事實。路上為何有如此多新開鑿的水井?蓋因我軍早知水源被毀,井水有-毒,才會鑿水為飲。」
「我部附近的水源卻是無毒,你要如何解釋?」
桓容搖了搖頭,似為對方的智商感到惋惜。
「下-毒-總需要時日。一旦諸位趕著牛羊離開,給他人下手的機會,身後的水源就未必安全。」
桓容表情肅然,話說得半真半假。
幾個胡人臉色數變,不想相信,可證據擺在眼前,又不得不相信。讓牲畜試試水源是否有毒?真-毒-死了怎麼辦?
「你將這些告訴我們,無非是想讓我們背叛鮮卑,做你們漢人手裡的刀槍!」
桓容笑了,並沒有否認。
「此言不假。但和鮮卑人不同,我做事講究的你情我願,利益交換。」
想要達成目的,越直接越好。
太多的彎彎繞實無必要。
「今歲年景不好,尋不到過冬的草場,牛羊恐怕熬不到來年,諸位的損失定然不小。」
胡人沉默了。
「我的車上有大量武器,還有帳篷鐵器。趕來牛羊,我都可以換給你們。」桓容話鋒一轉,道,「有了武器,還愁沒有吃穿,沒有金銀?」
「你不怕我們去搶漢人?」
桓容笑著搖頭。
「諸位是想做一鎚子買賣,還是想長久的做下去?」
「你還會運來類似貨物?」
「當然。」桓容看向說話的羌人,「端看諸位是否有誠心。」
換言之,想要繼續從他手裡購買武器,該去搶誰,最好仔細掂量一下。
掃過幾個胡人,將視線定在一名輪廓深刻的巴氐人身上,桓容一字一句道:「若是我沒記錯,在慕容鮮卑之前,巴氐句姓曾於此地建國?」
此人顯然能聽懂漢話,猛地抬起頭,雙目灼灼看向桓容。
桓容微揚起下巴,眼中笑意更深。
多虧秦璟的書信,他才能掌握這些胡人間的糾葛。
實事求是的講,巴氐人是被匈奴所滅。但是,他們曾佔據的土地,如今均在慕容鮮卑手裡。
看著昔日不起眼的部落身居高位,本該屬於自己的榮華富貴全成泡影,桓容不相信,這些巴氐人不會有「再奮鬥一回」的念頭。
果然,巴氐人心動了。
羌人和羯人也心動了。
雙方一拍即合,生意自然是相當好做。
桓容帶來的武器皮甲不剩一件,全部換成牛羊和皮毛,連掉底的鐵鍋都被換走,半點鐵渣都沒留下。
胡人換得武器,見識過桓容的慷慨和守信,爭相請他到部落中做客。
桓容連忙婉拒。
開玩笑,去了能不能回來暫且不論,傳到渣爹耳朵里,通-敵的罪名扣下來,又是一場不小的麻煩。
買賣做成,桓容沒有久留,迅速啟程追趕大部隊。
有了這些牛羊和皮毛,不愁渣爹不出血。
渣爹不要?
沒關係,各州刺使都能走動一下。優惠價,過了這村沒這店,打個五折照樣有賺頭。
桓容離開后,幾部首領湊到一處,商議桓容透出的消息。
「慕容垂真會令人下-毒?」
「即便是下-毒,針對的也是漢人!漢人狡猾,他們的話不能全信。」
「有理。」
「不管是真是假,正好做咱們手裡的把柄。」
巴氐首領掃視眾人,握緊新得的彎刀,硬聲道;「今年年景不好,鮮卑人的稅卻更重。能頂住慕容垂不出人,鄴城的徵稅官下來,可沒法輕易送走。」
「往年,咱們沒辦法,不得不忍氣吞聲。現如今,慕容垂敗了,慕容評比不上慕容恪半分,鄴城早晚得亂,正好是咱們的機會!」
「你是說?」一名羌人首領控制不住激動,滿臉通紅。
「匈奴劉氏也好,慕容鮮卑也罷,在他們眼裡,咱們都是雜胡!和漢人一樣是牛羊,是奴隸!」
巴氐首領握緊拳頭,用力砸在地上。
「想當年,咱們的祖先能反了劉曜,只差一步就能成功。如今的鮮卑可比不上當年的匈奴!」
「這麼樣,干不幹?」
眾人呼吸-粗-重,臉膛赤紅。
想起事成后的好處,一時間熱血上頭。
「幹了!」
桓容的本意是挑撥這些胡人,給慕容垂添添堵,幫助大軍順利撤退。萬萬沒有想到,胡人的野心超出預料,一子落下,攪亂的竟是整個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