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余薇安選出了幾款感興趣的概念圖之後，柯栗紗就把助手們打發走了。

余薇安跛著腳，和柯栗紗一起上到三樓，在玻璃花房裡喝下午茶。

雖然腳上有傷，還窩在這裡不能出門，但是顯然余薇安心情不錯——不過短短几個小時的時間，她就已經和柯栗紗相處融洽了。

雖然柯栗紗看起來脾氣是壞了點，但是接觸過之後，余薇安和她十分談得來。

三樓玻璃花房裡，養著許多天堂鳥。

「顧太太喜歡天堂鳥？」柯栗紗端起晶瑩剔透的玻璃杯，裡面漂浮晃動著的是一層金燦燦黃橙橙的桂花。

她輕吹著面上浮動著的小小的桂花，微微垂下眼睫，借這個動作掩飾過眼中那一抹一閃而逝的試探的意味。

聽了柯栗紗的話，余薇安沒什麼心機地笑了笑，「哎呀你叫我名字就好了，『顧太太』這個稱呼，聽著好彆扭，」

余薇安貪婪地吸了一口氣，鼻腔里滿是濃郁的桂花香氣，這才回答柯栗紗之前的問題：「你說這裡的天堂鳥嗎？這不是我養的，好像一直就有。」

「不過我確實蠻喜歡天堂鳥的。」余薇安看著盛開著的那一片天堂鳥的花朵，幾乎要被那絢麗繽紛的色彩晃花了眼，「那種顏色……唔，怎麼說呢，總給我一種特別熟悉的感覺。」

「哐啷」一聲。

柯栗紗手裡的杯子應聲而碎，晶瑩凌亂的碎片撒了滿地。

「啊——」

余薇安聽見身邊響起一聲尖叫，慌忙看過去，這才發現，柯栗紗的腳邊被濺出來的熱水燙傷了。

而紅腫的皮膚上，還有一絲被飛濺的玻璃碎片劃破的血痕。

「你別亂動！」余薇安連忙制止疼得要跳起來的柯栗紗，拿起邊上的行動電話，直接撥到了樓下。

「趙阿姨，麻煩你幫我把一樓客廳的急救箱拿上來，謝謝！」

也是巧了，平時這裡很少有人，今天也是因為家裡會有很多外人來，所以林特助才又將偶爾來這裡打掃的趙阿姨請了過來照應一二。

這會兒卻是幫了大忙了！

掛了電話，余薇安安撫性地拍了拍柯栗紗的手，安慰道：「你先別亂動，等著我啊。」

然後余薇安就跛著腳跑到花房的角落裡，使勁兒地從那邊扯出了一根水管，一路扯到了柯栗紗這邊。

「你這是……」柯栗紗面帶痛色，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余薇安打斷她的話，命令道：「把褲腳捲起來，快！」

柯栗紗不敢耽擱，連忙撩起了褲腳，緊接著就聽見嘩啦啦的水聲，一股冰涼徹骨的水流直接撲在自己的腳踝處，瞬間就緩解了那股難受的灼燙感。

而且余薇安還非常細心地她腳下墊了個水盆。

「你先忍一忍，等會兒把這些玻璃碎片都收拾乾淨了你才可以走動。」余薇安十分冷靜，給柯栗紗用冷水冷卻燙傷的動作也非常專註鎮定。

趙阿姨拎著急救箱上來，就見玻璃花房裡一片狼藉。

「哎太太您當心，您腳邊兒還有玻璃碴子呢！」趙阿姨把急救箱放到小木桌上，然後拿過掃帚就開始清掃玻璃碎片。

沒過多久，趙阿姨就將地面都打掃乾淨了，余薇安這才放心地停了冷水，開始給柯栗紗處理器傷口來。

似乎是怕柯栗紗會疼，所以還時不時地說話轉移她的注意力。

「哎，有一個手腳健全的人幫忙就是好啊，」余薇安一邊給柯栗紗塗藥膏一邊笑著感嘆，「這要是只有咱們兩個瘸子，說不準什麼時候才能打掃好呢。」

柯栗紗被她逗笑，也不戳穿她的好意，順著她的話說：「咱們倆傷得再徹底一點，就可以申請去參加殘奧會了。」

余薇安給柯栗紗塗藥水的動作頓了頓，笑道，「有道理，不過我們能參加什麼項目呢？我可是頭腦簡單四肢也簡單！」

兩人聊得開心，余薇安很快就處理好了柯栗紗的傷口，還不忘囑咐她回去之後不要沾水。

「薇薇，我想你一定是個好醫生。」柯栗紗忽然說。

余薇安一愣，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薇薇」這個名字是在叫她。

大部分熟悉的人，都會叫她「安安」或者「小安」，很少有人叫她名字中間那個字，以至於她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謝謝。」對於柯栗紗的誇獎，余薇安淺淡一笑，隨口問道，「為什麼會叫我『薇薇』呢？印象中很少有人這樣叫我。」

「你不喜歡這樣的稱呼嗎？」柯栗紗的眼神忽然暗了一下，笑了笑說：「你給我的感覺，特別像一種植物。」

「植物？」余薇安眨了眨眼。

「對啊，非常有生命力，有活力，又非常有韌性。就像……就像木蘭。」柯栗紗的眼神中，似乎帶著一絲遙遠的懷戀。

木蘭，又名辛夷。

她說，「剛好你名字里，有個草字頭的『薇』字，所以我就叫你薇薇啦，怎麼，你不喜歡？」

余薇安沒有多想，她非常喜歡柯栗紗對她名字這樣的解釋。雖然聽起來很沒有道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偏偏讓她心裡由衷得感到舒服。

「喜歡啊，很喜歡！其實我弟弟叫余景安，我也是叫他『小景』的。」

柯栗紗一愣，「你有個弟弟？」

余薇安微微揚了揚眉，道：「很奇怪嗎？」

柯栗紗後知後覺地搖了搖頭，連聲說，「沒，沒有，就是，有點意外而已……」

她的態度有些奇怪，余薇安心裡疑惑，卻沒有不禮貌地繼續追問，怕會觸及到人家不太愉快的往事。

氣氛有些尷尬，還是趙阿姨忽然打進來的內線電話，打破了這陣有些僵硬的沉默。

「太太，門外來了幾位警察，說是有些情況想要問你。」

余薇安有些驚訝，「警察？」

她微微皺了皺眉，忽然想到，可能是和昨天發生的那場爆炸有關。

畢竟那棟別墅的手續好像還沒來得及辦，現在應該還在她名下。而且，昨天發生爆炸之後，是她讓人報的警，叫的救護車，而且她幾乎算是第一目擊者。

在她的房子里，她同家醫院的同事因為原因不明的爆炸而身受重傷，至今昏迷不醒，不管怎麼說，警察來找她詢問一些情況，再合理不過了。

於是余薇安對電話那邊說，「趙阿姨，你請他們進來坐吧，我馬上就下樓。」

掛了電話，對上柯栗紗關切的目光，「警察來幹什麼，薇薇，你有麻煩嗎？」

余薇安搖搖頭，勉強地笑笑，「沒事，應該只是詢問一些情況吧。栗子你現在花房坐一會兒，我讓趙阿姨給你打一杯冷飲送上來，省得你又燙到。」

臨走了，她還不忘了打趣柯栗紗兩句。

而柯栗紗卻因為余薇安的那個熟悉又久遠的稱呼而失了神。

余薇安一瘸一拐地下樓梯，到了一樓和二樓之間的緩台時，停下歇了歇腳，才又往樓下走。

「趙阿姨，麻煩你給柯小姐送一杯奇異果汁上去，再其一壺茶送過來。」余薇安走到沙發這邊，對站在一邊的兩位警察連聲說請坐。

「哦對了，」余薇安叫住趙阿姨，「柯小姐的果汁不能加冰。」

她感覺柯栗紗的氣色並不好，而且當蹲在她面前給她清理傷口時，隱約聞到對方身上有淡淡的益母草的味道，隱約掩藏於濃重的香水味之下，但卻足夠分辨得出。

余薇安想，估計柯栗紗是到了生理期，身體不舒服才會心不在焉地打翻了茶杯吧。

「好的，太太。」

兩位警察倒是沒有賣什麼關子，而是直接開門見山地說明了來意。

「余小姐您好，我們今天來，是想就昨天在天音嘉苑9-103號發生的爆炸事故，向您了解一下情況。」兩人中，比較年長的那位先開口，看他的肩章，應該是隊長級別。

余薇安點點頭，十分配合地說，「好的，我知道的情況，都會如實反映的。」

9-103號，就是那棟顧老爺子派人購置，落在她名下的那棟別墅。

余薇安面上不顯，實際上卻忍不住頭疼。要不是訂婚宴上的那場事故鬧得那麼狼狽，而之後又接連被顧明恆和顧南宸兩面夾擊，她肯定騰出功夫，第一時間就把那棟別墅還給顧老先生了。

只是後面接連發生了那麼多事……竟然直到發生了那麼嚴重的爆炸，她才想起來那棟別墅的歸屬問題。

「余小姐，我能先問您一個問題嗎？」另一個年輕些的警察問，「發生爆炸的那棟別墅，是您名下的財產，為什麼你的態度這麼平靜？你難道不怕，這爆炸並不是意外，而是針對你嗎？」

余薇安一愣，沒想到這個年輕的警察說話這麼直接。而他話里透露出的信息，確實讓余薇安不寒而慄。

她定了定心神，故作鎮定地說，「我可以回答你的問題，但是我也想問你一個問題。」

余薇安眸色深沉，試探地問道，「所以9-103棟的爆炸，並不是意外，而是人為？」

那警察的神色一僵，懊惱地紅了臉，被身邊的隊長狠狠地瞪了一眼之後，沒有再說話。

「余小姐，你誤會他的意思了。小孩兒，剛進警隊，什麼都不懂，」隊長說，「現在都還在調查階段，我們也在跟消防那邊積極取證，現在一切都還沒有定論。」

「不過他剛剛的問題，確實需要余小姐您回答一下。」

余薇安知道他們辦事的程序，當然也沒指望能從他們口中得到什麼準確的答案，他們的反應和態度已經足夠她琢磨的了。

「我之所以不緊張，是因為那棟房子跟我其實沒什麼關係。」

余薇安毫不隱瞞，實話實說，「那是我前男友的爺爺，買來給我們結婚用的，不過後來因為一些原因，婚事取消，我和前男友分手了。」

「這事過去沒幾天，我工作又忙，一直沒來得及去辦手續，結果昨天就發生了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