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家下人更武城兵馬司官兵起了衝突,官司打到東宮,太子說沒聽說停棺材停在街上的,讓鄭子剛趕緊把屍體抬回去,否則就直接燒毀。
太子說的沒錯,就沒有停棺材在大街上的,明顯是找茬。
可是明明是很公正的事,一旦涉及到林孝珏,就會說太子偏袒親人,不過有上次的經驗,這次太子更加沒有忌諱,所以沒問任何人,判的簡單利落。
鄭大人憤憤不平把鄭子剛的棺材又抬回去,東華大街漸漸恢復繁華。
可是繁華的街,平靜的朝廷,總像是在醞釀著什麼大銀幕。
林孝珏派錢勇等人去查,不知道查什麼,就查任何可以的蛛絲馬跡。
這邊又等著陸大人的消息。
柳絮紛紛,醫館後門的大榆樹結滿了榆樹錢。
巧娘和倩娘拿筐摘著說是要做榆錢飯。
有個穿著灰色儒衫的中年男人來敲門:「二位姑娘,在下路宏,要求見永安公主。」
知道來後門找人的通常都是跟林孝珏想熟悉的人。
巧娘放下筐去回稟。
林孝珏親自出門相迎。
見路宏打扮低調,林孝珏也沒聲張,默默把他請到看診室。
進了屋子,路宏看門見山道:「有三個死刑犯,是真正的大奸大惡之人,不會平反了,下官與他們的家屬通了聲,願意賣掉他們的眼睛,甚至還有爭先恐後的架勢,下官簡單說一下,選哪一個,請公主您定奪。」
林孝珏道:「也得他們自己心甘情願,若有抵觸情緒,怕養不好眼睛,換的時候有影響。最好是年輕身體壯的。」
路宏道;「這樣啊,那下官幫公主選一個,有個叫齊俊傑的,三十五歲,自小好吃懶做,先是當了偷兒,偷了錢就去賭,賭輸了媳婦差點都賣了,是他老爹求他看在孩子的面上不要賣媳婦,這才留下這媳婦,可他沒錢還賭帳,人家又催的急,就連夜去搶了一家雜貨鋪,雜貨鋪老兩口都給殺了,見人家唯一的閨女俊俏,還給姦汙了,下官判的是斬立決,正趕上太妃娘娘大壽,所以行刑就拖了下來,等著秋後問斬,他知道自己作惡多端,死劫難逃,同意買眼鏡給兒子留些老婆本,他的老爹已死,那個留下來的媳婦也同意賣。」
林孝珏微微頷首道:「帶我去見他一面,若是可以,這些日子請給他一間乾淨的屋子,免得染壞了眼睛。
路宏道:「全憑公主吩咐。」
林孝珏隨後跟路宏到獄中去看那齊俊傑,眼睛沒有疾病,角膜可以用,又親自問了齊俊傑的意思,齊俊傑說就是怕疼。
林孝珏告訴他不會疼,又麻藥。
他就再沒說什麼了。
隨後林孝珏讓路宏幫忙去齊家送了一百兩銀子和字據,銀子是定錢,字據是怕對方無賴,到時候再節外生枝。
事情是路宏親自辦的,路宏見齊娘子不識字,還特意讓她找了相熟的識字先生過來,又讓那先生寫了一份一百兩的收據,這件事就算定下來了。
接下來林孝珏每天都要去南公子府上,先給他用藥調理身體,免得術后感染。
又要開導他的情緒,若是太緊張,對手術也不利。
總之幾日以來都跟南公子呆在他那間水榭里讀過的。
最後一次用藥,也確定了手術的時間。
林孝珏道;「你的眼角膜壞了,只有換一個新的,才能復明,我會盡我所能坐到最好,成功與否要我們一起努力。」
南公子想了想道;「你以前給人換過嗎?」
「並沒有。」林孝珏道:「扁鵲換心,華佗換腦,之前也都沒試過。」
南公子道:「可是華佗失敗了。」
林孝珏一笑:「扁鵲成功了。」
南公子哈哈大笑:「算你過關。」
想了想又道:「你猜我復明之後最想見到的第一個人是誰?」
林孝珏道:「你還是別想了,你不管想見到誰,見到的第一個人都得是我。」
南公子再次哈哈大笑:「其實……」驀然想到蘭君垣仇視的目光,那句我就是想看一看你的樣子換成了:「我真是命苦啊,想見我娘。」
水榭的門窗都卸掉了,視線極其開闊,滿院的春花開的如火如荼。
林孝珏看了一眼回過頭來,點頭道:「在看伯母之前,希望你能趕上這生機勃勃的春景。」
…………………………
一匹快馬停到周氏醫館門口,一個身後背著兵字的青澀少年從馬上躍下。
少年手裡拿著兩封信,推開醫館的門便叫著主事人:「哪位是王再生王二哥。」
正好是以為老大夫主前堂,把人接待下來,並讓小廝去找王再生。
不多時王再生來帶後堂廊下,見你少年面色黝黑,一臉風霜,自己並不認識,忙拱手道:「軍爺有何吩咐?」
聲音有些顫抖,是自己都沒發覺的緊張。
他以前當過逃兵,深怕有人來找麻煩。
少年將兩封信交給他;「我是驛站送信的,您不必客氣,是永安公主的信。」
信件能讓人驛站相送,說明送信之人是個當官的。
王再生見那兩份信上只寫了周清野親啟五個字,並沒有其他的信息,問那少年:「信是何處來的?你是哪個驛站的?」
小兵報了自己的驛站名號,離京城不遠,信好似是西北送過來的。
王再生心想應該是蘭君垣和周敬之的信,大家正盼著西北的消息呢。
可是林孝珏這兩天要給南公子換眼睛,帶走了陶行三,甚至從國公府叫上了翠兒,交代了,就算是天塌了都不要去打擾她們。
這信當然也不能現在送過去了。
王再生之好將信先收起來,令讓人給驛站小兵打了賞錢,送他出了醫館。
此時的王再生和林孝珏都不知道,就因為耽誤看這兩封信,差點丟了太子的封號。
樸素卻不失雅緻的楠木床上,南公子輕輕哼了一聲。
林孝珏從夢中驚醒,從桌前站起,走了過去:「你醒了嗎?」
南公子眼前纏著白布,跟以往沒什麼區別,還是看不見,不過眼睛有些腫脹的疼痛感傳來,十分難受。
他問道:「我能眼睛東西了嗎?」
知道他看不見,但林孝珏還是笑的十分溫柔;「能,晚上換藥的時候就能看見東西了。」
南公子聲音一瞬間哽咽:「真的?」
林孝珏道:「不過後面要好好養著呢,如果養不好,一樣危險,首先要做的就是不能心情不好,要堅信很快就會好起來。」
南公子嘴角勾出一個好看的弧度:「我又不是小孩子,知道了。」
這時他聽見林孝珏身後有個年輕的女子聲音傳來:「公主,看你眼睛都成紅兔子了,奴婢來照顧南公子吧。」
林孝珏道:「服過著副葯別忘了讓南公子把八珍湯喝了,我得去補一覺,眼睛睜不開了。」
林孝珏關門出去,翠兒把葯碗端到南公子嘴邊;「得奴婢喂您,粗手笨腳,請不要嫌棄。」
南公子突然道:「什麼時辰了?」
「辰時。」
南公子哦了聲:「那還要很久。」又道:「公主是不是累壞了?」
翠兒道:「那可不,守了您一天一夜了,不過您不必愧疚,我就公主對病人都這樣,不然她不放心。」
對別人也這樣。
南公主道;「我知道她是好人。」話鋒一轉又道:「服侍我吃藥吧。」
林孝珏一覺醒來,已經是午,去南公子房裡看,南公子睡著了,叫了翠兒交代:「你和陶公子留在這,我先回醫館一趟,晚點過來。」
翠兒到:「南公子問了好幾遍什麼時候,可能是迫不及待要拆葯布。」
林孝珏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我很快回來,照顧好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