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十分憂傷的問道;「別人家的女兒是女人,難道你自己的女兒不是女兒?」頓了一下,目光又一些失神:「清晗這幾次回來都憂心忡忡的,我問她身邊的丫鬟說,在王家不光中山不給她好臉,連她婆母都對她冷聲冷語的,以後還不知道怎麼樣呢,你不給她留點家底傍身?多虧了清野把小姑的嫁妝分了,要是不分,我還不知道要怎麼給孩子積攢呢,你到好,都要給人家去。」
提起出嫁的女兒,周光祖臉上也染上了一層憂色,他想了一下,語氣充滿商量:「那清靚以後是要跟怎麼一起生活的,這個你總能放心吧?」
張氏倏然留下眼淚,用帕子搵著眼角,低聲道:「清靚今年都十七了,就是因為要招贅,高不成低不就,你想怎麼樣的讀書人能自毀前程給人倒插門?找個目不識丁的你又看不上,孩子的姻緣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成,她的那一份產業更不能動了。」
周光祖道:「反正你這裡是不能通融了,我還是找清野商量一下,實在不行我管她借還不行嗎?」
張氏道:「怎麼老二家自己不去借,什麼都要你。」
「你又來了。」周光祖臉色不愉:「你一向通情達理的,長兄為父,老二一輩子都這樣了,我不替他抗住誰替他扛著?」
張氏想起國公府還在的時候,那時候周光輝愛怎麼耍就怎麼耍,反正家中有底子,任他揮霍,他也不用管事,就活的高興就行。
可現在不是今非昔比了嗎?
她跟丈夫說不通,賭氣道:「你要是去我今後就不見清野,什麼事都找孩子解決,我可沒臉見她。」
周光祖一下子抹不開臉來,他畢竟是長輩啊。
想著自己的無助,眼淚在眼圈打轉悠。
張氏心中一疼,丈夫愛哭,她都給氣忘了。
這時候想安慰他幾句可是惡言一句說出口哪有收回來的道理,何況那些惡言才是正理。
當即坐回到椅子上,心想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這次我絕對不能跟你妥協。
周光祖見老妻都不理他了,悲從心生,真的流出眼淚。
他天生麗質,快到五十了一點也不顯老,站在那裡用袖子擦眼睛,委屈的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張氏真是又愛又氣,她怎麼就過不了他這一關呢?
站起來剛要說什麼,門外小丫頭傳來清脆的聲音:「老爺,夫人,八小姐要見老爺。」
周光祖趕緊擦乾了眼淚。
張氏走到他身邊叮囑:「千萬別跟清野說讓她給清媛添嫁妝的事,別傷了孩子的心,咱們長輩的造的孽,不能讓她頂著,掙錢哪有這麼容易的,這孩子還照顧咱們一大家子人呢。」
周光祖點著頭道:「我找她回來就是想跟她商量一下清媛的嫁妝多少合適,畢竟還牽扯到太子和漢王之間的關係,我拿不準主意。」
張氏一手撫上周光祖的肩膀,另一隻手去撩門帘,道:「我信得過你,去吧。」
怎麼她還信不過他?
周光祖又不開心了。
周光祖整理好儀容到書房去見林孝珏。
林孝珏已坐在西首的椅子上等著呢,見他進來,站起來行個福禮:「大伯父。」
「你回來了?」周光祖坐到自己平時看書的位子上,然後問道;「吃過飯了嗎?」
林孝珏往窗外看了一眼。
周光祖也抬起頭,訕訕道:「都這麼晚了。」
屋外天已經黑透,夏季的天黑的比較晚,此時是二更過後了。
周光祖回過神來看著林孝珏,沉吟一下道;「我想跟你說說清媛嫁妝的事。」
林孝珏道;「我正是來說這件事的,聽聞下午的時候大伯母和二伯父爭執起來了。」
周光祖俊臉頓時紅了,窘迫道:「你不要聽下人胡說,你大伯母不會那麼不成體統,清媛的嫁妝我們會想辦法。」
林孝珏莞爾一笑:「大伯父您誤會了,大伯母是什麼樣的人我難道會不知道嗎?這件事怎麼也怪不到大伯母身上去。」
周光祖更抹不開了。
林孝珏道:「我是想跟大伯父說一聲,我覺得周清媛的嫁妝不宜太過奢華。」說完眸子一凝,意味深長的看著周光祖。
周光祖道:「那怎麼家臉上能好看嗎?清媛嫁過去也讓人不重視啊。」
難道還能讓別人重視她?
林孝珏笑道:「大伯父,怎麼之前不是分析過厲害關係嗎?這次剛好是跟周清媛劃分界限的好時候,她嫁妝寒酸,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咱們是不想跟漢王攪合在一起,以後有什麼事周家也就不用為難了。」
就是讓他戰隊。
可他一點也不想攙和其中。
周光祖經歷過繁華與落魄,他已經把功名利祿看透了,他的心愿只要一家人和和美美都不出事就是好日子了。
現在又迫不得已要戰隊。
他語氣有些落寞,問道:「真的要捨棄清媛嗎?我……我還是希望她能生活的好。」
林孝珏心想不是她要捨棄周清媛,是周清媛自己為自己謀劃了前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是任何人也勉強不了的。
她好言相勸道:「大伯父也不用傷心,只要能嫁給四皇子,周清媛自己就能過的好。」
周光祖不置可否。
林孝珏又到:「您可以一直呆在巴陵不回來,那樣就攙和不進來,可現在您回來了,兩位殿下必然只能有一個當皇帝,而做人最忌諱的就是腳踩兩隻船,所以我們必須要做出選擇,汗王現在雖然很安靜,但他不肯離開京城,其想當皇帝的心思昭然若揭,他肯定不會一直這麼安靜,我不想太子讓他給陷害了,周清媛嫁給他就會死心塌地的跟著她,萬一她要當內奸呢?現在咱們家好像沒什麼事漢王可以利用,可以後誰也說不好不是?所以我說還是趁早斷了他們的心思好。」
周光祖道:「咱們是太子的外家,這個更改不了,我知道利害關係了。」
林孝珏道;「那我那裡有一張床可以陪嫁給周清媛,再拿出二百兩銀子來,其他的家人肯定還要為她添妝,隨便湊一下也就是了。」
周光祖看不出悲喜,只是低聲道:「二百兩是不是太少了?」
林孝珏道:「不少了,有人一輩子都掙不來這麼多錢呢。」
周光祖想了道:「二百兩銀子也不用你出,我跟你大舅媽還能湊得出來。」
他們又沒什麼家底,怎麼湊?
「我看最好還是找二伯父商量一下。」林孝珏不想讓大伯父一家太辛苦,大伯父善良,她看著心煩又心疼,可善良也沒什麼錯,終歸他是跟自己家人心善,如果有一天她落魄了,她相信大伯父也會對她這樣義無反顧的照顧,所以他溫吞寡斷,她也能理解他了。
周光祖道;「你二伯父不當家。」
林孝珏一笑:「可您不能跟著二伯父一輩子,現在是您能照顧他,難道也要要求小輩的照顧他一輩子,尊嚴這種東西到底還是自己立起來的,您這麼權權相護,二伯父不僅不敢擔事,小輩的還不凈重他,您其實是害了他。」
周光祖凜然,他以前就想著讓弟弟不受苦不受累,怎麼沒想到小輩們的事。
又一想兩個侄女一個遠走他鄉,一個嫁的不光不彩,弟弟要負很大責任的。
他微嘆道:「是我害了他,這件事我會找他商量的。」
林孝珏有一瞬間的是出神,兩世為人她都沒有親哥哥,要是她有個像周光祖這樣的哥哥一定會很幸福吧?
她又暗暗笑了,幸福不能寄托在別人身上,那樣終究是不牢靠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