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孝珏回頭看著陳博彥:「陳公子,還有事?」淺淡一笑,清冷無雙。
這張笑臉本來他每年都能見到的,可現在……
陳博彥看的心酸,攥緊了拳頭問道:「我只想問你,你是因為我第一次退婚所以在生氣嗎?」
林孝珏挑眉搖搖頭:「不是生氣,是想不通,我雖有殘疾,但沒有你們的時候,我活的好好的,我並不為它感到恥辱,可你們呢?從不問我的想法,想跟我定親,就定親,想退婚就退婚,我殘疾是我的事,礙著你們,什麼了?你討厭可以不看我,我也沒故意,往你身邊湊,可你們為什麼要,羞辱我一個殘疾呢,我們本是,互不相干的。」
還是在生氣,陳博彥解釋:「那並未我所願,一開始是不知道,而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
林孝珏聽了笑了笑,算了:「有些道理,不說了,我也要告訴你,這世上,有很多我這樣的,可憐人,我們活的,很努力,也不希望成為別人的,累贅,所以,你們可以看不起我們,但不要故意找茬,我們不願意被沖喜,也不願意被退親,更不願意讓別人,操縱人生,因為我們,不求借你們一份。」
陳博彥心道這是解釋不清了,他急忙搖頭:「不提這個了,你能不能告訴我,如果我第一次沒有退婚,你會願意嫁給我嗎?」
他打聽周家的事情,在周府門口堵人。為的就是問這一句話啊。
林孝珏側目看著他,沒回答。
陳博彥目露悲愴:「你會願意嫁給我嗎?」
又重複一遍。
林孝珏這次轉過身子正式的對著他,這個問題,她要好好回答一下。
她沉吟一下道:「你現在,已有夫人,我想,無論我的答案是什麼,你都不會,好受吧?」
陳博彥聽了險些站不穩,她的意思他明白了。如果她說她願意。那麼他只會更傷心,如果她說不願意,那就是這麼長時間的他的心許,都只是一廂情願而已。
確實如此。可他還是想知道答案。
「你說吧。怎麼樣的回答。都比你什麼都不跟我說強。」
該堅持的時候不堅持,不該堅持的時候卻要問到底,有些人啊。遇到什麼事都願意想如果當初,什麼用呢?
林孝珏上下打量他:「你才名遠播,相貌堂堂,又是重臣之子,若你沒有娶妻,當我想嫁人的時候,當然會考慮你。」
陳博彥聽得歡喜,不自在的看了自己一眼,然後抬起頭來:「真的?你真的願意嫁給我。」
林孝珏表達的跟他所想的不一樣,但誤會就誤會吧,她又一笑:「可是陳公子,你不是已經,成家了嗎?」
陳博彥當即一愣,反應過來連忙解釋:「我跟你妹妹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我本來是要送她回去的。」
「那怎麼不送?」
「我……」面對林孝珏的質問,陳博彥又是一愣,然後又變得期期艾艾起來:「我,我,她,她哭的,很傷心……」
林孝珏瞭然的點點頭:「那還有什麼,好說的?不對……」話鋒一轉她又說道:「有一句話,我要聲明,林孝瑜,她不是我妹妹,您可千萬別說,看在我的面子上怎麼樣,我是姓周的。」
「啊?!」陳博彥輕聲一問。
林孝珏嘴角一勾,然後轉回了身:「好走,不送。」就去敲周府的大門。
開門的是管家:「小姐,您今天回來的早啊。」
太陽都落山了,林孝珏:「……」
「您身後的公子是誰啊?客人啊?」
「林家的姑爺,跟咱們,沒關係。」
「哦……」
陳博彥聽著心酸的對話,直到那個紅點消失在關閉的大門縫隙中,才堪堪轉了身:「跟咱們沒關係……」他一邊離開一邊喃喃念叨著。
「哎!」他一走,另一頭石獅子后就站起兩個腦袋來,周敬之看著陳博彥的背影一個勁的搖頭,然後對周雲錦道:「看你姐姐,多傷人啊?」
周雲錦斜眼瞪著他二哥,不服道:「你沒聽清楚嗎?明明是這個人辜負了我姐姐,不對,那不也是你姐姐?」
「是表姐。」周敬之很倔強的糾正他:「這個陳博彥我認得,上次我跟少施家的一個王八蛋打架,他找了一個了不得的幫手,這個陳博彥還幫我解圍了呢。」
原來是有恩與周敬之的,周雲錦也不是忘恩負義之人,想了想道:「那就只能怪怪造化弄人了,你聽姐姐的語氣,她也是負氣而已,但總不能讓姐姐還嫁給他吧?他都成家了。」
周敬之朝周雲錦額頭上彈了個腦瓜崩:「你小孩子不懂,你姐才不是負氣,你姐是故意耍他呢。」
周雲錦揉著額頭:「你胡說,我姐姐才不是那種人。」
周敬之哼哼兩聲,當他不知道,林孝珏明明跟蘭君垣走得近,她那該死的個性,怎麼會對陳博彥示好?只有一種可能,吊著陳博彥,間接的報復林孝瑜。
對於那一筆亂七八糟的婚事,周家人已經都清楚了。
「你小孩子不懂,這感情上的事,是很傷人的。」
周雲錦見他想一會說一句的,蹙眉道:「你才比我大幾歲?就兩歲,我不懂的你就能懂?」
周敬之胳膊抱著肩膀,老氣橫秋的一嘆:「哥多聰明啊,知識知道的多。」
周雲錦也是一聲嘆息:「說了讓你少看小,黃,書了。」
「……」周敬之指著大門:「滾進去。」
家人都不知道林孝珏什麼時候會回來,所以並沒等她一起用餐。她回到屋裡,周清靚等人都很驚喜,陵南就把廚房給她留的飯菜端過來。
沒什麼豐盛的,北方冬天,家裡又窮,就蘿蔔白菜燉肉末。
幾個人一邊說著話,林孝珏太餓了,也沒挑食,這飯就吃完了。
吃完飯周清靚告訴她:「你去看看祖母吧,這兩天你早出晚歸的。祖母很擔心。」
林孝珏對規矩這一點上。做的確實不夠好,她點點頭。
她們所住的廂房,跟周老太太的正房是一個院子,林孝珏吃完飯就過去了。周老太太看見她也很驚喜。
這讓林孝珏很內疚。她確實有點太野了。
兩個人相互問了一下近況。周老太太終於說到正題上:「咱們家雖不是耕讀之家,也不在意那些個禮節,但現在日子不同了。我知道你出門是有正事,可也不能每天都早出晚歸,尤其是不能幹什麼有損閨譽的事,咱們家不止你一個,你還有姐姐妹妹沒議親呢,你們都是周家的孩子,一碗水端平,我不能偏向於哪個。」
林孝珏聽老太太說的不怎麼客氣,老太太是直爽的人,所以有話是藏不住的,而她這樣的人,沒人在她耳邊提醒著,她也不會故意找你的事。
周家剛才巴陵回來,地位又不高,現在家裡孩子都到了年紀,但並沒讓上門提親,尤其是周清靚,周光祖沒兒子,準備找入贅女婿,可好人家的公子誰會入贅啊?所以這些問題一直是家裡人的心病。
如果名聲再不好了,就都砸手裡了。
當老太太提到周家其他姐妹,林孝珏就知道是有人在老太太面前告她的狀了,說她在外拋頭露面,會影響家中姐妹的聲譽。
她很乖巧的點頭:「孫女記下來。」即便是告狀,老太太說的也不客氣,但在這個時代,她們的觀點都沒有錯,老太太不偏向於她,但也沒給她氣受,反而這樣的老人家才會讓人尊敬。
周老夫人見外孫女如此明白事理,心裡反而不忍,拉著她的手道:「若是以前,祖母恨不得把你們寵上天,但是現在不行了,我病時你跟我說過,咱們周家,還需要經營。」
林孝珏笑道:「所以祖母,要對我放心,我出門在外,有一部分,也是為了周家。」
老太太聽得一愣。
林孝珏撫摸著老太太的手掌:「您年輕時,不也,胡作非為過嗎?」
她是上過戰場的女中豪傑,周老太太捏著孫女硬邦邦的小手,說不出的滋味:「那你記得,做什麼事,要跟你大舅舅商量。」
「是大伯父。」林孝珏跟老太太肯定的點點頭。
安撫了老太太,林孝珏又去找張氏,讓張氏找房子呢,不知張氏找的怎麼樣了。
張氏看見她回來的早些,忙把她拉過來嘮叨:「你一個女孩家,怎麼可以天天這麼晚回來呢?哪怕是跟郡主在一起也不行,外面總歸是很危險的。你舅舅都說了,如果你再這樣,就要對你用家法,你可小心。」
林孝珏聽她說的異常嚴肅,又想到張氏想教訓她,用身份就可以了,犯不著找老太太告黑狀,就排除了她。
忙笑著點頭:「您別生氣,我以後聽話,就是了。」
她的配合反倒讓張氏挺意外的,張氏笑道:「我一見你就是個有主意的,你可別陰奉陽違,真以為大舅舅不敢打你,你要是不聽話,不用他動手,我就罰你了。」
林孝珏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說笑,連聲道:「好好好,等我忙完,這陣子,就老實。」
張氏聽得皺眉:「怎麼還要忙,你到底在忙什麼?」
忙生計,忙發展。
但有些話林孝珏不能跟她說,她於是岔開話題,講清來意:「這個院子,還是要買的,咱們家人多,租房不是辦法。」
張氏豈會不知道這個道理,她從衣袖裡拿出銀票:「我跟你舅舅商量了,還是不能花你的錢,這錢你留著自己置辦嫁妝也好,給雲錦留著娶媳婦也行,家裡的事你就別管了。」就是要還給他。
林孝珏就知道她給的錢這個家庭主婦沒有花,不然不能吃蘿蔔白菜,她很認真的將銀票推回去:「我是沒有時間,才讓大舅母找,若是您實在不找,我就自己去了。」
「這……」張氏不是不願意幫忙,是不想花小輩的錢而已,手捏著銀票不知放哪好。
林孝珏見她這樣,只得勸道:「我跟雲錦,母親都留著嫁妝,在林家呢,等我有時間的,就拿回來了,這錢還是,給家裡。」
張氏還要說什麼。
林孝珏又道:「當然祖母,也是跟著祖父,出生入死,才有的周家,若您想著女人不該養家,那就看看祖母,咱們家的女人,不是別人家的花瓶,都要當男孩來養,這樣天塌了,才能自己頂著。」
他們家塌過天,若不是皇上顧念皇后是周家人,現在全家人估計都死沒了。
是啊,他們家的女孩,從來沒有享清福的。
張氏面帶慚愧的收下銀票:「周家以後,就靠你們了。」
林孝珏摩挲著她的掌心,這讓她感受到母親的溫暖,她笑了笑:「我都想好了,您要是再推辭,我就找,二伯母幫忙去。」
二伯母?二舅母吧,劉氏。
張氏想著忙吧銀票放回袖口裡:「還是我來吧。」
林孝珏:「哈哈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