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林孝珏道:「人赤條條來,空手而去,本是常態,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們兩個。」分別指點了兩個丫鬟。
「待我死後,請薛公子將她二人,送回到我的舅舅家,請舅舅帶為照顧。」
這是託孤的意思了。
薛世攀知道她是後母,跟後母關係不和,怕後母在她死後對付丫鬟,不住的點頭:「我一定不會辜負小姐的期望。」
林孝珏淡淡一笑:「我還是相信,十三公子的,為人的。」
就是別人的為人不行。
少施名醫心中一嘆,別人是不值得託付。
林世澤則又氣又惱,將丫鬟託付給外人,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她不僅是有后媽,還有后爹,難怪她說又要不孝一次。
可抱著女兒的手,托的更緊了,道:「有爹在,這種事你不用麻煩別人。」
薛世攀心道不麻煩,林孝珏朝林世澤笑了笑,道:「我不是不信任您,是我知道,您自己也是,身不由己。」
林世澤一愣,下一刻愧疚的擦擦眼淚。
林孝珏繼續道:「她們留在林家,有時候,您也照顧不到,若您心裡還顧忌我,到時候別阻攔,將她們送回周家去吧。」
林世澤想了想無奈答應:「我不會為難她們了。」
小周四很少說話,突然哇的一聲:「我不想離開小姐。」
她才跟自己幾天啊,林孝珏朝她笑了笑:「好好聽。姐姐的話。」
陵南已說不出話來。
林世澤別過臉去,心中難過之情不能自已,隨即放下女兒,蹲在地上雙手捂著臉哭出聲來。
薛世攀忙接過他前面的工作,支撐著林孝珏。
少施名醫拳頭攥了攥,最後還是放下了。
林孝珏隔著薛世攀努力看著林世澤,薛世攀哽咽道:「小姐還有什麼話?」
林孝珏看著林世澤後腦勺,細聲道:「您一生抑鬱不得志,但有一點,經綸滿腹。是最英俊的探花郎。這學問,是誰也搶不去的。」
林世澤聽出她話裡有話,擦擦臉轉過頭去。
林孝珏朝他淡淡一笑:「長皇孫,今年十二了吧?」
長皇孫是大皇子的獨子。論起來是林孝珏的外甥。她知道年齡大家到沒覺得奇怪。
可為何突然提起他?
「十二歲。該開智了。」
可皇上對大皇子都不管不顧,長皇孫更是十二了還沒有先生啟蒙,提出來皇上能答應嗎?
對於朝廷中的事。林世澤一向是不敏感,但自女兒點播他去狀告定國公之後,一切好似都不一樣了。
林世澤思考著看向女兒,也不哭了。
林孝珏又道:「外祖父,就皇後娘娘和母親,兩個女兒,生下大皇子與我,我們表親同病相連,還請父親看著母親的面子上,做長皇孫的先生。」
誰都知道大皇子是殘疾人,她也殘疾,故而同病相憐。
林世澤明明感覺到這是女兒臨終前對他的指點,怎麼說的好像在求他一樣?想了想屋裡還有外人,尤其是薛世攀,他父親是大儒,若被他父親或者弟子搶了先,先做了長皇孫的先生,那他就沒位子了。
裝作很難受的答應:「爹是無話可說的,可畢竟是長皇孫,不是咱們普通的親戚,爹還的先請皇上答應。」
林孝珏滿意的點點頭。
薛世攀和少施名醫只當她是認親,臨死還想著大皇子。
交代完兩件事,林孝珏又看向少施名醫。
少施名醫眼圈也紅了,上前一步:「小姐是否有什麼要託付在下的?」
林孝珏伸出手,笑了笑,剛要說什麼,眼睛一閉,手突然就耷拉下去了。
「小姐。」眾人驚呼,少施名醫忙去探她的鼻息,氣若遊絲。
「還有氣。」
林世澤忙道:「快,快灌藥,不能讓我女兒死。」
陵南顫抖著手再次拿起調羹。
林世澤看她溫吞,搶過葯碗:「我來。」這碗沿口搭在林世澤的嘴上。
陵南去捏開小姐的嘴。
少施名醫渾渾噩噩的看著這一幕,她方才要跟他說什麼?是不是和解?是不是要告訴他什麼事,還是要委託他做什麼?
他們相交雖斷,但也經歷了很多事,她不會對他無動於衷的。
林世澤只要一抬手,這葯汁就灌進去。
說時遲那時快,少施名醫心中一疼一下子搶過葯碗:「不能喝。」
等著救人呢,這怎麼還不能喝了?眾人都詫異的看著他。
少施名醫將葯碗穩穩的端著,低聲道:「我想起來了,小姐體弱,這麻黃髮汗太強,我怕收不住,再換個方子吧。」
都這個節骨眼了換方子?先救人吧?
林世澤站起來,不解的看著侄子:「那換什麼方子?」
少施名醫道:「我再想想。」端著葯碗就出去了。
這太出乎意料了,治病還要再想方子,怎麼治得好?
陵南看著二老爺,低聲道:「要不,老爺再給小姐請個大夫吧。」
林世澤也是這麼想的,道:「你們好好照看小姐,我去去就回。」
轉身就走了。
屋裡就剩下兩個丫鬟和薛世攀了。
薛世攀心道:「怎麼又扔我一個?」這走吧,還想知道林孝珏到底會怎樣,不走吧,這世上真沒有呆在人家小姐閨房不走的道理。
陵南彷彿看出他的尷尬,道:「十三公子若是還有急事,等小姐病好了,奴婢再叫人知會公子一聲。」
就怕不好,總想不管好還是不好,都親眼看著的好。
薛世攀道:「容大公子再想一想,說不定就能治好小姐的,你也別太擔心。」
他是信任少施名醫的,陵南強擠出一抹笑。
薛世攀又道:「不過不管怎樣,你們放心,我答應小姐的事,一定會好好照顧好你們的。」
陵南沒心思想自己的後事,大不了跟小姐去了,但還是感激的行禮:「那多謝十三公子了。」
薛世攀擺擺手:「不用客氣,那我還是去外面等消息吧。」
陵南不留他,薛世攀獨自出門房門。
傍晚時分林府來個一個老大夫,少施氏一直關注著那邊的動靜呢,這來大夫,說明人還沒死啊。
侄子為什麼沒得手,既然沒得手,為何不告訴她?
知道林世澤在南院,她插不上手,可此時也不得不找到侄子問一問。
忙換了衣服。
剛一出門正趕上侄子抬手敲門。
「名醫,到底怎麼回事?」只見侄子一臉憔悴,眼眶通紅,少施氏心中有種無言的疼痛。
少施名醫道:「咱們還是屋裡說吧。」
少施氏看看他後面沒跟什麼人,這才把他讓進屋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