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寧瑟閣的動靜，她也有所耳聞，但是也不派人去問，知道今日長孫嫣兒定會過來的。

她拖著病懨懨的身子受了長孫嫣兒的請安，抬了一下倦怠的眸子，「你臉色不好，怎麼了？」

對長孫嫣兒，她其實也不大滿意，但是總歸比陳瑾寧要好，且如今長孫嫣兒的父親長孫拔也正是得力的時候，她自然要和顏悅色幾分的。

長孫嫣兒遣退了左右，然後上了跟前壓低聲音道：「母親，我昨晚看見了陳瑾寧。」

楊氏的眉心突突地跳了幾下，眸色頓時嚴厲起來，「胡說什麼？人都死了，你是見鬼了嗎？」

長孫嫣兒點頭，顫聲道：「是鬼魂，她的手就卡在我的脖子上，冰冷得像寒鐵，她還能開口對我說話，她說了什麼，我依舊記得，她說先饒我一條命，但是我始終是要死的。」

長孫嫣兒說到最後一句，想起陳瑾寧那陰寒的眼神，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她再看向楊氏，見她眼神如冰冷的刀子般刮在自己的臉上，她心中不禁更寒了幾分，她發現，陳瑾寧死後，不止侯爺對她的態度變了，便連婆母對她的態度都不如從前，這是為何啊？

楊氏看著眼前這個膽小的女人，冷冷地道：「就算是鬼，奈何得了活人？她活著的時候你都不怕，為什麼她死了你會害怕？鬼再能耐，也鬥不過人。」

長孫嫣兒看到她眼底的霸氣與蔑視，訕訕地道：「母親，到底是鬼，世人皆怕鬼。」

「我不怕！」楊氏冷笑一聲，眼底盛滿了戾氣，「她陳瑾寧若要復仇，儘管來找我便是，我本也不信有鬼，若她能出現在我面前更好，好歹叫我知道這世上到底有無鬼神。」

她此生最愛最恨的人都死了，這些年咬著牙憋著的一口氣，也終於出了，因此這一個月來，雖然日子安靜，她卻遠遠沒有往日那麼剛硬了。

她有多恨甄依就有多恨陳瑾寧。

她恨不得是把甄依挖出來鞭屍，因此陳瑾寧死後，她以誥命身份，請求把陳瑾寧懸挂城門三天三日示眾，但是，宮中並不同意，甚至帶走了陳瑾寧的屍體，這讓她始終覺得不解恨啊。

如果有鬼魂，那就正好了，想起那日陳瑾寧跪在她面前，求她放過的時候，她全身就會顫抖，一種酣暢淋漓的痛快從腳底到頭頂，一直貫，穿。

她需要這一幕來再次刺激她枯死的心。

長孫嫣兒看著她猙獰的面容，心裡的恐懼也漸漸地消失了。

她膽子慢慢地壯了起來，道：「母親，我已經命人去請法師，她如果敢來，我一定要她魂飛魄散。」

楊氏看著她，淡淡地道：「嗯，辦得好。」

楊氏端起茶，喝了一口，見長孫嫣兒還站著不動，皺起眉頭道：「還有什麼事嗎？」

長孫嫣兒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道：「母親，昨晚侯爺到了隔壁房間去睡。」

楊氏看著她，「到隔壁睡怎麼了？」

長孫嫣兒委屈地道：「我昨晚被驚嚇了一頓，他竟不安撫我半句，便到了隔壁去。」

楊氏冷冷地道：「他今日要入宮，你知道的吧？」

長孫嫣兒在她冷銳的眸光緊盯之下，垂下了頭，囁嚅道：「知道，只是安撫我一下，又耽誤不了什麼功夫，且他也沒有必要到隔壁去，他是嫌棄我被嚇得……尿了一褲。」

楊氏面無表情地道：「那他不陪著你，豈不是正好么？難道你希望他見到你最難堪的一面？他不對著你，就是給你體面，免得你覺得在他面前丟人了。」

長孫嫣兒想想覺得也對，自己昨晚那樣的情況，若醒著對著他，可真是尷尬丟人的。

楊氏道：「以後遇事先不要胡思亂想，亂想便忘了初心。」

長孫嫣兒道：「是，我知道了。」

她看著楊氏，想著有些事情遲早是要問的，不如趁著如今鼓起勇氣問問吧。

「母親，如今陳瑾寧都死了，侯爺總得有一位正室夫人，侯府也需要當家主母，您看，是不是一年之後，把我扶正呢？」

這些原先就說過了，但是，始終沒人給她一個明確將的保證。

楊氏面容森冷，「一年後的事情，那就一年後再說，出去吧，我乏了。」

長孫嫣兒沒想到又是這個答案，心裡不禁更不服氣，道：「母親，這事可以一年後再說，但是您總得給我父親一個交代吧？他如今的身份可總不能被人笑他的女兒給人做妾，而且，侯爺今日入宮去，想必是為了出征北漠之事，若這事能趁早定下來，父親也會心無旁騖地和侯爺一同出征上戰場。」

此番要挾，楊氏豈會聽不出來？

她看著長孫嫣兒，道：「當日陳瑾寧在戰場上也有相助良晟，你知道嗎？」

長孫嫣兒眸光遲疑地看著她，「是……是的。」

楊氏皮笑肉不笑地道：「但是陳瑾寧從沒向他或者我提過任何的要求。」

長孫嫣兒聽了這話，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那是陳瑾寧傻而已，我不能像她這麼傻，我已經委屈了八年，不能再委屈了。」

楊氏看著她，冰冷的眸光慢慢地收斂，竟勾唇一笑，「是啊，確實不能再委屈你了，到底也八年了，你在侯府無功也有勞，行，這事我回頭與良晟商量一下，來年便為你辦了吧。」

長孫嫣兒本以為她會發怒，殊不知竟得了保證，當下大喜，連連道謝，「那就多謝母親，多謝母親了。」

楊氏皮微微笑著道：「你都叫我母親了，還愁你的身份嗎？這一次只要良晟打了勝仗，我會叫他在皇上面前為你討個恩典，封個二品誥命。」

「真的？」長孫嫣兒歡喜得不得了，連忙便道：「母親您放心，如果侯爺此番出征，我定會叫父親也請命陪同出征，他們一定可以重創北漠，凱旋而歸的。」

楊氏溫和地道：「你說得對，他們一定能打勝仗的，翁婿聯手，北漠怎能抵擋？好吧，你回娘家的時候，多帶些補品，你母親身子不好，替我問候一下。」

長孫嫣兒覺得楊氏始終是疼愛她的，當下便喜滋滋地道：「是，我這就準備東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