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資領域有句老話叫利潤永遠與風險成正比的，所以那些看似一本萬利的買賣只有極少數人才能賺到，因為絕大多數人都成了炮灰。

徐寅最早就是個生意人，當然懂得這個道理，否則今天也不會冒險跑到這裡來和我見面了。

我盯著他半晌沒說話，喝了口咖啡，嘴裡瞬間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苦味，片刻之後又有一絲醇香從味蕾中升起。

緩緩放下杯子，瞥了一眼四周，客人不多，離著很遠，幾位服務生也在十多米外，並沒有人偷聽。

「徐總今天應該是有備而來吧，讓我猜猜看，你是想我把證據里關於你的事都抹掉？」

徐寅肯定沒料到我會說的如此直接，眼眸中冷光一閃，只是一剎那的遲疑，「說說你的開價吧。」

與聰明人對話省心，他這句話基本上就是默認了我的猜測，就像他剛才所說，徐家現在是人人自危，然而能安然過江的泥菩薩終歸是極少數，徐寅為了自保，必然要做出抉擇。

而這就必然要出賣徐家的利益，要是那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大哥知道，可能就是雷霆震怒了。

即便徐寅下了決心，可在我看來他能拿出的籌碼並不多。

「上回我讓徐總幫忙查的事，不知有結果了沒？」我並沒有急著開價，而是問了另一個問題，就是在看守所時我讓他查馮爺以極低價格把幾個場子轉讓的事。

徐寅皺了皺眉，從身側椅子上的包里取出一份類似文件的東西遞了過來。

看了看，是份投資協議，我滿頭霧水的瞥了徐寅一眼，他示意我往下看。

等看到協議投資對象是M3酒吧時，這才引起了我的注意，花了五六分鐘時間把整份合同細細看了一遍，令我驚訝的是其中絕大多數條款我都見過，與馮笑笑當初撕碎又粘合起來的那份合同一摸一樣，只有寥寥幾處不同，而且要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這份協議叫投資協議，而馮笑笑撕碎的那份改了兩個字，叫轉讓協議，另外就是條款的第三條，那位郁總代表的西湖盛世集團投資兩千萬參與M3酒吧的經營，佔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而在馮笑笑撕碎的那份協議上，這條則成了西湖盛世集團以兩千萬收購M3酒吧百分百的股份。

除此之外其餘條款基本一摸一樣。

我隱約察覺到了問題的所在，可是依舊有些關鍵之處弄不明白。

抬起頭盯著徐寅，試圖從他那得到答案。

「這是我花了大力氣弄來的，應該就是當初那位馮爺看到了投資協議，只是為何簽字的時候變成了收購合同，這就不太清楚了，不過想想無非也就是玩了個偷梁換柱的把戲。」徐寅彷彿看破了一切玄機。

「怎麼說？」我蹙著眉頭追問。

「很簡單，簽字之前給姓馮的看的都是投資協議，這自然沒什麼問題，等簽字公證瞬間被換成了轉讓協議，兩份協議條款大致相同，簽字時姓馮的自然不會再從頭看一遍……」

原本一件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的事，經他這麼一解釋，頓時讓我恍然大悟，呆愣了半天，我才無奈的搖了搖頭。

「就這麼簡單？」雖然徐寅說的極為合理，我還是尤有些不敢相信。

「因為簡單，所以才會疏忽大意，其實想證實也很簡單，當時簽字時必然有人在旁邊協助，比如吸引那位馮爺的注意力，而後更換協議文本。」

我點了點頭，看來這事有機會的話是要想個辦法證實一下，必須那在協議上簽字的那兩位公證員，應該從他們口中能挖到一些什麼。

「徐總倒是有本事，為了弄這個應該花了不少心思吧？」

徐寅嘴角扯了扯，剛想說話，服務生端來了那杯白水，一杯涼白開花費的時間竟比我的咖啡還要慢上許多。

徐寅也不在意，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等服務生再次走遠，他才繼續。

「這是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接下來咱們可以說說你的條件了吧？多少錢，你開口！」

「錢？徐總，你覺得你那些事是用錢能抹的平的嘛？若是我沒記錯，這十多年來賀老六幫你殺人放火什麼事沒幹過，對了，還綁了個未成年的女孩，我想問一下，那小丫頭如今還活著嗎？」

聽到這徐寅面色劇變，猛地一下站了起來。

「別激動徐總!」我做了個手勢讓他坐下。

徐寅彷彿受到了驚嚇，兩隻手都在微微顫抖，整張臉變得有些扭曲，好半天才恢復一點正常，最終他還是頹然的坐了下來。

「不要錢，那你想要什麼？」

「徐總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我微笑著望著他，就像掌控著一切，特別是這樣一位大人物，在我面前擺出一副我為魚肉的樣子，讓我覺得很有成就感。

「你想讓摧毀整個徐家！我畢竟是徐家的一份子，我又沒瘋，怎麼可能幫你做這種事！」徐寅咬著牙。

「徐總的這句話犯了至少兩處錯誤，第一，如今徐家面臨的最大壓力來自最上層，可不是我這種小人物，即便我手裡有這些證據，要是高層沒動作，徐家依舊是穩如泰山，也正是因為這點，徐家完蛋是大勢所趨。」

徐寅眼皮跳了跳，又端起那杯白水喝了一大口。

「第二，面對這種形勢，要麼瘋一回看看能不能博一條自我救贖之路，要麼就與徐家這艘大船一起被巨浪拍碎，兩者取其一，我想徐總心裡已經有了決斷，要不然今天也就沒必要來了。」

徐寅眯起眼，最後嘆了口氣，「真是小瞧你了,說吧，你到底想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