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川!」
徐暮川聽見她的聲音,有些激動,有些哽咽。而後,還未等他做任何回應,就瞧見她的身子撲過來。
他只得頓住腳步,打算就那樣迎接她奔過來的身子,可哪知,老爺子的拐杖卻是先行伸了過來,擋在他的身前,生生止住了紀唯寧要靠近的動作。
紀唯寧其實是個感情很含蓄內斂的人,平常的她,根本也做不出這樣在公共場合與徐暮川有太多親密的行為。
今天會這樣,只是因為,心裡積壓的情緒,連日來的擔憂太多,以致在見到徐暮川的那一刻,有些控制不住溲。
可老爺子明顯著阻止她接近徐暮川的行為,卻是讓紀唯寧既囧又懼。
紀唯寧清楚,徐老爺子一向都不喜歡自己,甚至為了讓她離開徐暮川,做過一些極為過份的事。
而她現在,是明目張胆的在他面前跟徐暮川互動,他又會做出什麼令人難堪的行為恧?
「爺爺!」
許是怕再度發生中秋那晚在徐家老宅那樣的事情,徐暮川冷沉的聲音,有些警惕。
也就要伸出沒受傷的那隻手去推開老爺子擋在身前的拐杖,想要把紀唯寧拉到自己身邊。
結果,他才剛起手,就遭來徐老爺子的一道利光:「你倒是護的緊,自己身上還傷著呢,你們年輕人,就是不知輕重!」
老爺子臉上是慍怒,連帶著說話的語氣也是嗆的不行。
他冷眼瞧了自己孫兒一眼,而後收回拐杖,也不看紀唯寧,直接朝王叔吩咐:「王全,讓他們上車!剛剛死裡逃生就出來折騰,簡直是混球一個!」
徐老爺子邊朝著自家房車過去,邊是嘴上罵咧著,哪怕這裡是公眾場合,出口也沒有絲毫的客氣。
也許,徐暮川在這個城市,是人人敬之的大人物,可在徐致遠心底,他永遠只是他的孫兒。這個孫兒出了事,他表面上沒有太大情緒,可卻是天天睡不好。哪怕是板著一張臉,也要天天往他住的病房跑一趟。
要不然,今天也不會知道,他來了這裡。
老爺子罵人,尤其是罵自家大少爺,對於王叔來說,早已是見怪不怪。
他恭敬著上前,微傾身:「少爺,紀醫生,請上車吧,我們先回醫院。」
老爺子身邊離不開人,走路,上車下車,王叔必然要在身邊看著,所以,匆匆說下這句話后,就轉身跟上了先行而去的老爺子。
紀唯寧傻眼的看向徐暮川,結果,卻見他也是望著徐老爺子的背影,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感覺到她的目光,徐暮川收回在老爺子身上的視線,而後低頭。朝著滿目驚疑的紀唯寧,輕挑濃眉:「你背上還疼不疼?」
紀唯寧搖頭:「早就好了。」
「嗯,辛苦你了,總算,這傷沒白捱。」
徐暮川的話,紀唯寧似懂非懂。而且,現在是怎麼回事?她還沒問起他的情況,他倒是先問起自己的那點小傷來。
想到這,紀唯寧便要出聲,開口詢問。雖然他整個人看起來還好,但肢體的動作,總讓她感覺到僵硬不自然。
然而,徐暮川卻是沒給她出聲的機會,俯身,速度很快的在她皙白滑膩的腮頰處啄了一口,淺笑:「走了,再讓老爺子等下去,他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被徐暮川這麼一提醒,紀唯寧本能的把目光投向老爺子,而後,便見那老人站在車子旁,漲著一張怒臉。
老爺子坐的是房車,有專門的司機,裡面空間很大,他跟王叔坐一邊,而紀唯寧則和徐暮川坐另外一邊。
頭一次跟這個老人同處一車,紀唯寧有些怵。以致,她原本想要了解徐暮川的傷情,也因為在徐老爺子從上車后,就一直沒離開過的瞪視下,遲遲沒有開口。
後來,紀唯寧終是受不住徐老爺子的目光,主動出聲:「徐老爺子,您是不是有話想說?」
紀唯寧開了腔,老爺子是先哼了聲,而後才問:「你從B市回來?怎麼回的來?」
紀唯寧先是遲疑,後來瞧了眼徐暮川,見他臉上沒什麼特別的表情,才是開口回話。
「……是朋友幫的忙。」
在紀唯寧的話后,老爺子有過幾秒的停頓,接著才是幽嘆了聲:「承郗怎麼樣了?」
紀唯寧不知道老爺子是問江承郗的案子,還是問他的身體,一時間,有些不知怎麼回答。
可老爺子卻又繼續說話:「還住在醫院?」
聽著他這麼說,紀唯寧才是點頭:「是的,不過病情控制的還算好。」
「哼!」老爺子鼻孔哼氣,怒火又起:「好好的一個人,被你們紀家弄成什麼樣!好什麼好!」
老爺子一聲怒斥,紀唯寧也是慚愧的低下頭。畢竟江承郗弄成這樣,確實跟他們紀家脫不了關係。
「爺爺,江承郗的事,最錯的,應該是徐家!如果沒有紀中棠,恐怕還成就不了今天的江承郗。」
徐暮川回敬一聲,讓徐老爺子直接癟了臉。
按照平日里,老爺子肯定又是火冒三丈,可這會兒,雖然臉上是不快,卻也只是癟臉而已。
他雙手撐著剛讓王全備過的新拐杖,問徐暮川:「他的案子進展如何?有沒有贏的希望?」
徐暮川搖頭:「逃的了盜取機密罪,逃不了行賄罪,看瞿安怎麼給他辯護吧。如果能打得掉他主動行賄這樁,那刑期會輕很多。」
「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無罪的希望,大概沒有。除非有什麼暗箱操作,可是,這頂風頭上的當口,沒人會冒著風險干這事。」
紀唯寧聽著他們在面前討論江承郗的事情,個中的滋味,也是難忍。如今對她來說,江承郗入不入獄,或者到底要判多少年,這都不是最重要的。
她只希望,他可以平平安安,長命百歲……
而徐老爺子也終是默了聲,這樣一個風光無限的老人,到這會兒,卻也只剩嘆息。
對於徐致遠來說,在商界上,他或許能夠呼風喚雨。可這到了跟法有關的事情,他同樣是無力為之。
當下的問題,最重要的應該是他的身體,可是,這同樣是徐致遠沒辦法左右的。
徐致遠對江承郗,自感愧疚,所以想儘力彌補。原本還在想方設法,成全他和紀唯寧,可還沒等他把這個計劃全面實施,卻又是發生了一串又一串的事情。
或許是真的因為年紀大了的緣故,徐致遠越發害怕孤獨。中秋那晚的冷戚,足以可見,他的人生,活的有多失敗。
十億資金,是他全部的個人財產,原本,是計劃留給徐暮川的。可是現在,比起徐暮川,江承郗會更需要這筆財富。
他只希望,用這十億,可以為江承郗保住中承。這樣,等他有一天,能夠身康體健的回來穗城,也不至於一無所有。
徐老爺子的房車只在醫院門口停了幾分鐘,放下徐暮川和紀唯寧,便又吩咐司機,直接回徐家老宅。
王叔覺得不妥,出聲提醒:「老爺子,大少爺身上傷還挺重,我們應該陪著上去比較好。」
結果,徐老爺子卻是斜眼一飛:「他的身邊不是有個醫生在嗎?還要我們做什麼?」
當時,紀唯寧剛下車,因為看見徐暮川並不利索的動作,便轉過身子伸手去扶。聽到徐老爺子的這話,她有些不自在的撩了撩頭髮,抿著唇,淺淺勾笑。
若說紀唯寧真正見識到王叔口中所說的,徐暮川身上的傷還挺重的時候,是在她陪著徐暮川回了普外屬於他的那個病房。
這一路來,徐暮川雖然肢體僵硬,可他在跟老爺子說話的時候,與平常無異。紀唯寧也就鬆懈了下來,當真以為,他身上的傷,該是沒有大礙。
可誰曾想到,兩人才不過踏進房門,徐暮川整個身子,就直往她身上倒。因為來的突然,加上徐暮川本來就身材高大,紀唯寧這樣的身板,根本就低擋不住他的重量。
以至,被他壓著連連倒退了幾步。
是好不容易才攥住了腳步,紀唯寧伸手,用力扶住他的雙臂,本是想藉此來撐起他越來越傾斜的身軀。
豈料,這一個下意識的動作,卻是惹來徐暮川『嘶』的一聲痛哼聲。
紀唯寧嚇的趕緊縮回手,雙雙舉著,不知如何擺放,口中焦急問聲:「你怎麼了?哪裡痛?」
「……沒事,你不用慌。」原本就已經忍到極致的疼痛,被紀唯寧剛剛那無意識的一抓,徐暮川直接冒了滿額的細汗。
他調整著自己的呼吸,慢慢挪動著自己倒壓在她身上的身軀,而後才接著說話:「你扶我到床上,幫我處理一下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