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唯寧心驚於他的早有籌謀,而她卻沒有絲毫察覺,在這其中,被他牽著鼻子一步一步朝著他的方向走去,還傻傻的跟著他遊走了整個慈善晚會。
可是,哪怕她能夠察覺,又如何?
說服父親這條出路沒有希望,尋求徐暮川幫助的這條後路被他堵死,江承郗只用一塊地皮,就吃死了她,讓她沒有一點點的轉圜餘地。
可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在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已經發展到這般田地的時候,他這麼費勁心思,各種威逼利誘,把她逼回到他身邊,還有什麼意思溲?
此刻的紀唯寧,根本已經無法思考。
往前走,她進入江承郗布下的圈套,此後想要掙扎,希望更是渺茫。往後走,她會掉進徐家那個龍潭虎穴,然後會被啃的渣都不剩。
今天下午,在電梯上跟徐致遠那短暫的交談,她至今還有著后怕和不安。總覺得,圍繞在徐暮川身邊的所有事情,這個深居簡出的老爺子,怕才是最不簡單的那一個恧。
紀唯寧抬眸,對上面前這個曾經那麼熟悉那麼依賴,如今卻變的對她使用滿腹心計,各種逼迫的男人,只覺得陌生,心涼。
抖了抖嘴皮,她說了一聲:「我要回家。」
她無法想象,明天早晨起來,她即將面對的會是什麼。大概,會如之前徐家宣布徐暮川和葉婧訂婚一樣,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才是一對。
而她和江承郗亦是如此,再或者,那些媒體把她和江承郗曾經在國外舉辦過婚禮的事情連同報了出來,那她紀唯寧可就真的聞名全城了。
「好,我送你回去。」江承郗已然恢復了如初的情緒,柔聲應著,而後帶著她走向停車的地方。
紀唯寧沒有去拒絕,或者說,她根本已沒有了心思去與江承郗應對,只是愣愣的跟在他的身後,接著被他送進車中。
一路回到南郊小區,紀唯寧自始至終低著頭,沒有說過一句話。從江承郗的車上下來,她亦沒有跟他再打過招呼,徑自進了單元樓,摁了電梯,回家。
湖藍色的晚禮服,已被她雙手揪的不成樣子,皺巴巴的擰著褶,精緻妝容下的臉色也是出奇的難看。
她踩著七寸的高跟鞋,身子有些晃蕩的走到家門前,機械性的從包中掏出鑰匙,開門,進屋。
或許是這兩天來,一下子來了那麼多事,她承受不下,以至甫一進門,身子就那麼靠著玄關軟下,蹲坐在沁涼的地板上,痴痴的發著呆。
紀唯寧整個人太過混亂,以至她並沒有發現客廳沙發旁的邊桌上,此刻亮著一盞小小的壁燈,昏黃的光圈暖暖的照著半個客廳,而沙發扶手上,卻是擱著一件深灰色的男士西裝外套。
連著客廳的陽台上,站著一道頎長的俊挺身姿,身上的襯衫西褲,服帖的套在他身上,勾勒出他完美的身材。
月色之下,他長身玉立,眸光深幽的盯視著樓下那輛漸行漸遠的黑色車身。直到門口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他才收回盯著遠處的目光,轉身踏步進來。
沒有在客廳中看到人影,他又往前幾步,而後,便看見她跌坐在地板上,正傻傻發著愣。一臉精緻的妝容,湖藍色的拖尾晚禮服,她的清雅絕倫,亦如他剛剛在穗城電視台直播的那場慈善晚會上所見那般。
哪怕他已站在她面前,她仍似沒有察覺。對她,徐暮川有氣有惱,但更多的,卻是心疼。
直到他俯下身子,蹲在她面前,她才似從沉浸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睜著一雙大大的水眸,看著他,既驚又喜,而後便是淚眼朦朧,一頭扎進他的懷中。
徐暮川伸手,替她脫去腳上的那雙高跟鞋,而後一把將她抱起,送進客廳的沙發上。
「你怎能……來了?」紀唯寧問的輕聲細語,有點不敢置信。
「我不來,你今晚上還能睡嗎?」徐暮川冷聲回了句,而後又回身走去玄關處,從鞋櫃中拿下她的拖鞋,放置她腳邊:「先去沖個澡,清醒一下,一會出來,我有事跟你說。」
哪怕此刻仍舊雲里霧裡,可有他出現在身邊,紀唯寧的心莫名就定了大半。赤腳套進拖鞋,連聲哦著,一邊進著卧室,一邊回頭看他。
因為心裡惦記著他一會要跟她說什麼事,紀唯寧幾下便沖了澡,換了身舒適的睡衣,頂著濕漉漉的長發就從裡面出來。
徐暮川見狀,微微擰眉,而後讓她回去拿毛巾把頭髮擦乾再出來,紀唯寧雖有些等不及,卻還是依言回了卧室。
等她再次出來的時候,徐暮川正好結束一通電話,從陽台外進來。
看見她,示意她過去沙發,紀唯寧隨意尋了一處坐下,徐暮川也隨之坐到她對面,清眸凝視著她,問道:「你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紀唯寧看著他這樣一副嚴肅的表情,頗有些找她算賬的意思,心裡不禁有些戚然,一時不知該怎麼說話。
呆了幾秒,她抿著唇,抬眸看著他,輕聲問:「昨天在威斯汀酒店,你生氣了嗎?」
「沒有。」徐暮川微微揚眉,嗓音清越:「但是,你有事情卻瞞著不告訴我,我很生氣。現在,要不要從頭告訴我,你和江承郗是怎麼回事?」
徐暮川的話,顯然已經表明,他對她的事,已有所了解。只是,想從她口中,再詳細聽一遍。
於是,紀唯寧就在他灼灼的目光注視之下,說出了整件事情,到最後,看著他越發幽深的黑眸,她不禁有些底虛:「我也有想過找你的,可是,你不是已經被取消競奪的資格了嗎?江承郗已經把我的前後退路都堵死了,所以我才會妥協的。可我真的不知道,他今晚會鬧這麼一出。」
「如果不是我覺得江承郗費盡心思去拿下這塊地皮的舉動太奇怪,從而去了解一番,你是不是就那麼掖著不告訴我了?」徐暮川交疊著雙腿,眸光幽冷是掃視著對面的人兒,微斥了聲:「我是不是說過,不是所有的事,都是你想扛就能扛得住?」
「我……」
明明一開始,紀唯寧覺得自己沒有哪裡錯,可是被他這麼一逼視,卻好像顯得所有的事,都是她自己做的不對。最後,她只能泄氣的低下頭。
看著這樣的她,徐暮川終是緩和了面色,起身,步到她邊上,而後將她攬入懷中,挨著坐下,輕嘆了聲。
「這兩天,葉婧的母親連素敏派了人一直盯著你,我沒有告訴你,是怕給你造成精神壓力,在威斯汀酒店,我對你漠視,還有之後電話上的冷淡,都是因為有連素敏在場。其中的事,比較亂,我需要時間處理。」
「在威斯汀酒店,看到你和江承郗在一起,我當然會不快。只是,連素敏回國的目的並不單純,在我還沒摸清之前,我不能把你置於危險之中。」
「今天,你和老爺子在醫院碰過面的事情,我知道。我有在懷疑,在連素敏的這番動作中,是不是後面有老爺子在撐腰。」
「倒是沒想到,你會因為你母親的墓地問題,產生煩惱。據我了解,那塊地皮雖然已經內定給了中承,中承也同樣已付出大筆資金,但是雙方還沒辦足轉讓手續。」
「所以,嚴格來說,那塊地皮,現在還不是中承的,在手續未辦妥之前,江承郗沒有資格動用。你也可以無懼他的威脅。等到他真正可以動用那塊地皮的時候,我已經贏得了解決的時間。所以,這個問題,你就不要再想了。」
「但是,今晚這麼一鬧,明天各界媒體關於你和江承郗的報道肯定不會少。為了不造成你的困擾,明天你跟著寧呈森去趟英國,那裡正好有個醫學學術交流會,你可以以著出公差的名義在那邊呆一陣,這樣也可以暫時脫離江承郗的糾纏。」
「訂婚禮會如期舉行。這段時間,你安心跟著寧呈森就行,其他的,都交給我。」
他那麼一長串的話,聽的紀唯寧有些傻。在她眼中,沒有辦法解決的問題,就被他這樣一件一件的撥開。
而且,她身後什麼時候有人跟蹤,她竟然一點都不知道!連素敏沒必要為了這些兒女情長的事情,連這樣的手段都用上吧?
可是,這些事情聽著簡單,真正做起來,有多不容易,紀唯寧心裡清楚。然而,他卻那樣全部擔了下來,將她完全規避在難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