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長公主府也是要體面的，喬小如這一番話絲絲入扣，一句一句連下來，竟句句都戳在實處，都是她們的錯處。
若是今兒真被內院總管給帶走了，必定要被打發去干粗活。
這對她們來說無疑跟死沒什麼兩樣。
夏紅、夏荷噤若寒蟬，跪在她們兩個身邊也是如針芒在背，心裡頭懊悔得不得了，恨不得立刻起身，離她們遠遠的，以免萬一受到她們的牽連。
靜嬤嬤見狀心裡也是一跳，萬萬料不到這新進府的少夫人竟如此的膽大包天。
她不由得悄悄瞟了一眼盧湛，見公子爺神色淡淡、眸光幽沉，卻是看不出來是個什麼意思。
然而少夫人這話出口之後，他並沒有片言隻字阻止，可見他心裡其實是並不反對少夫人的。
「少夫人！」靜嬤嬤急忙跪了下去，陪笑道：「這倆丫頭該死，膽大包天膽敢衝撞了少夫人，少夫人要如何責罰都是她們該受的。只是，好歹她們是長公主派了來伺候公子爺和少夫人的，這是長公主一片愛護慈祥之心，少夫人若就這麼把人攆走，豈不傷了長公主一片心意？她們不懂事，少夫人教導教導，她們自然就懂了！也是老奴失職，竟沒管教好她們......」
此刻靜嬤嬤心裡是後悔的。
她也沒有料到喬小如這麼不好惹，以為她頂多會生氣、會不同意，頂多拌幾句口角罷了。
心想著讓夏蓮她們吃吃癟也好，省得一個個眼睛恨不得長到頭頂上去。
誰料喬小如的反應竟如此激烈。
若早知如此，她是不會放縱任由夏蓮幾個人這麼鬧的。
若今兒喬小如真的將夏蓮幾個給趕了出去，她這個管事嬤嬤可算無能，也不用再做了。
靜嬤嬤到底是這院子的管事嬤嬤，喬小如倒是不願意將她給得罪了，一笑便道：「靜嬤嬤快起來，這與你何干！你這樣一跪倒叫我心裡過不去、顯得我小肚雞腸了！」
靜嬤嬤原本還要繼續跪的，聽了這后一句話哪裡還敢跪，嚇得連聲稱「不敢！」忙站了起來，心情越發的複雜。
她甚至有些拿不住這位少夫人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了，甚至有些看不出她的深淺了。
「嬤嬤說的也有道理，」喬小如笑笑，看了盧湛一眼笑道：「無論如何這總歸是長公主的心意，今兒我一來便讓她們出去倒是不孝了。不過，規矩也不能不顧，靜嬤嬤你說是嗎？」
靜嬤嬤哪裡敢說半個「不」字？忙點頭陪笑：「是，少夫人真箇明理、明白。」
「那麼嬤嬤你說，該如何罰她二人呢？這府里的規矩，嬤嬤自然比我們更懂、更熟悉的。」喬小如笑吟吟的又道。
靜嬤嬤只有苦笑的份。
她在心裡暗暗發誓，將來若非長公主刻意交代，刻意命令她前去回話，她絕對不幹半分在這位少夫人面前弄鬼的事兒、不說半句不該說的話。
這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啊……
怪不得公子爺不肯棄了她，無論如何也要將她帶回京城。
府中的規矩？若是依著府中的規矩，對長公主交代下來的事情干敢推三阻四、變著法兒的拒絕，除非是嫌命長了！
靜嬤嬤不敢讓喬小如等的太久，腦子飛快轉動，在心裡默默盤恆權量了一下，忙笑道：「念在她們小丫頭家性子不定、初犯的份上，況且又是公子爺和少夫人、小小姐回府的大好日子，便從輕發落如何？便罰她們半年月錢，今日不許吃飯，打十下手掌？」
長公主府中，無論是掌嘴還是打手掌，都不是用手，而是一種類似於戒尺的硬實木片。
一下打下去，響聲清脆，掌嘴一下便腫三下便見血、打手掌一下一條血痕。
夏蓮和夏秋聽了靜嬤嬤的話臉色更慘白得毫無血色，卻是咬著唇一聲也不敢吭。
跟主子斗，若主子非要認真較勁起來，最後凄慘收場的只會是下人。
比如此刻，若她們敢露出一絲一毫對這懲罰不滿意的意思來，這位少夫人肯定會將她們給攆出去，那時候下場只會更慘。
說不得，這一場皮肉之苦也只好受著了。
喬小如哪兒知道長公主府中有這等神器？就算知道也不願意這麼打幾下子。
打這幾下有什麼用？不痛不癢的。
至於月錢？半年的月錢想來不少，但也絕不會多。瞧她們這一身的穿戴，可不像是等著那點兒月錢過日子的人。
喬小如便笑道：「月錢不必罰，飯今兒是不用吃了，這打手心也免了。從今日起，禁足半年。這半年裡，你們倆便老老實實住西跨院那邊做針線去吧！若是叫我發現踏出西跨院半步，靜嬤嬤，那我可就只找你問話了！」
言下之意，這是要靜嬤嬤負責監視她們兩個。
靜嬤嬤無法，只得應了下來，誰叫她是這宜合堂的管事嬤嬤呢。
夏蓮、夏秋更是有苦說不出，心不甘情不願的磕頭謝恩。
禁足……半年……
一想到這句話兩人就跟吞了黃連似的。
半年啊，半年過後，黃花菜都涼了！哪裡還有自己站的地兒？
倒不如罰月錢、挨打手掌呢。
可喬小如免了罰月錢和打手掌，分明是「開恩」了，之後再有什麼懲罰那也是順理成章。
她們若要再不滿，那就是不知好歹了。
之前頂撞推諉，加上不知好歹，不被趕出去才怪。
「好了，你們都下去吧！這會兒我和你們公子爺都沒什麼精神，等歇過來了再說話吧！」
喬小如見狀揮揮手屏退她們。
靜嬤嬤等哪裡還敢在此多待？慌忙小心的退了出去。
見她們都出去了，且看這樣子這兩天應該會老實了——不，如果今日自己見長公主的過程順利的話，最近一段時間她們都會老實，否則的話，那可就難說了。
喬小如輕輕舒了口氣，覺得有些疲憊。
盧湛熟門熟路的替她揉捏捶肩，笑道：「我媳婦兒就是能耐，將那些人收拾得一聲不吭。累了吧？快睡一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