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婆忍不住咯咯笑起來，笑道：「看盧爺這話說的！月份到了自然就瓜熟蒂落了，隨時都可能發動。這種事啊，說快也快、說慢也慢，沒個准，哪裡有什麼預兆呢！哎喲，」

穩婆說著說著嚇了一跳的樣子，忙笑道：「看老身真是忙糊塗了！女人家生孩子可沒男人什麼事，盧爺快出去等著吧，這不是盧爺該待的地方！」

田氏聞言也方才記起這事，笑道：「真是，一個不留神怎麼你也跟來了？快出去，等孩子生下來了，自然抱給你看。」

盧湛挑挑眉，看向喬小如，喬小如沖他點頭，笑容有點僵硬：「你出去吧，我沒事。」

「嗯……我就在門外，媳婦兒。有什麼事你叫我一聲。」盧湛點點頭。

穩婆與田氏、莫氏、喬小如都笑了起來，田氏嗔道：「要當爹的人了，怎麼還這麼——哎，快去吧、出去！」

盧湛摸摸鼻子，沖喬小如笑笑，轉身出去。

「阿湛！」喬小如卻是不知為何叫住了他。

盧湛立刻上前。

喬小如道：「你可不可以把周老大夫請來，我有幾句話想要問問他。」

田氏皺眉，柔聲道：「等你把孩子生下來后，多少話問不得？這會兒好好躺著，別想別的。」

喬小如卻十分堅持，搖搖頭，看向盧湛。

「好，你等著，我很快就來！」盧湛答應一聲，轉身便去。

田氏輕輕一嘆，讓莫氏去告訴山竹，讓山竹去將李氏請過來幫幫忙。

她身子還病著，幫不上什麼忙。產房裡有穩婆和莫氏兩個夠了，但是外頭指揮著燒水、準備各種所需物品卻得李氏這樣生產過的幫一把才行。

山竹、楊桃都是小姑娘，哪裡懂得這些？

不多會兒，周老大夫帶著龍小西隨盧湛一起來了。

喬小如要單獨跟周老大夫、龍小西、盧湛說話，讓田氏等暫且都迴避。

田氏無奈，只得依她。穩婆也有些莫名其妙，只得出去。

喬小如臉色微微有些發白，看看這三人，便道：「周老大夫，如果、如果萬一我難產——」

盧湛眼皮子一跳，不由得握住她的手不悅沉聲道：「你胡說什麼！」

喬小如笑笑輕輕回握了一下他的手笑道：「這不是——未雨綢繆嘛！隔著一層肚子，誰知道裡頭是個什麼情形呢！」

這話惹得周老大夫笑起來，周老大夫掠了掠長鬍子便笑道：「我明白喬娘子的意思了，喬娘子是想著，萬一有什麼麻煩剖腹取子是嗎？」

盧湛臉色一變，正欲說話，喬小如用力捏了一下他的手，有些緊張的沖周老大夫點點頭：「是，不知周老大夫能做得到嗎？」

其實說這話的時候喬小如是有些愧疚的，畢竟周老大夫已經一把年紀了，就算醫術再精湛，也未必對口、未必有那個體力啊。

「放心，」周老大夫卻是點點頭，笑道：「這種事老夫以前也做過，母子平安，從無失手。」

「那、那我就放心了！」喬小如心中略松，輕輕點了點頭笑道。

盧湛眉頭皺了皺，便道：「既然如此，需要準備什麼還請老大夫吩咐，萬一到時候要用，也不會亂了陣腳。」

周老大夫搖搖頭，笑眯眯道：「放心，老夫行醫箱里該有的什麼都有，要用隨時都能取用。小如啊，你安心，啊？」

喬小如點點頭：「有勞您了！」

……鋪天蓋地的疼痛潮水般將她包圍，痛到最後，她已經半失去了意識，整個腦子裡混混漲漲，彷彿有一團火在燒。

好在她一向來是個堅強能忍的人，穩婆讓她努力平復心情不要叫喊，她除了被拋上疼痛的浪尖時實在難以忍受才咬牙悶哼兩聲，倒沒有大喊大叫的。

饒是如此，盧湛耳力好，在產房外也擔憂得有點坐立不安。不時抬頭望著緊閉的房門。

莫氏端了好幾次雞湯過來，喬小如每次都搖頭不喝。

痛得胸口發脹、心尖緊縮，她只想吐，哪裡吃得下去？

最後弄得煩了，難得的大發脾氣喝斥了幾句。

田氏等無奈，只得作罷。卻又急得不知怎麼辦才好，這會兒不吃，生的時候萬一沒有力氣可怎麼辦？

穩婆便陪笑問道家裡可有上好的老山參？切了薄片讓喬娘子含在嘴裡也好。

外邊盧湛聽見了，想起盧杏兒回門的時候倒是送了一支，據說年份在兩百多年的，便隔著門答應一聲，親自去取了來。

微澀帶著苦意的參片含入口中，刺激著意識迴轉。

喬小如喘息著，軟軟的躺在榻上，滿頭滿臉都是汗，莫氏不停的幫她擦拭，鬢角依然**了一大片。

穩婆定時檢查產道，不停的打氣道是「快了、快了！」

卻是「快了」不知多少次還是「快了」。

喬小如心裡無比的怨念：這干穩婆的，真是世上最大的謊言家。

一直到日頭偏西，將近黃昏之時，喬小如痛到了極致、痛得死去活來之際，產道終於全開，順利的生下了孩子。

那一瞬間，她似乎能聽到「嘩啦」一聲，肚子里那塊肉滑出了體外，感覺身體被掏空，整個人瞬間無力癱軟……

「恭喜田夫人，是個千金！」穩婆抱著孩子，面上帶著笑，神色卻有些緊張的暗暗看了田氏一眼。

田氏卻是由衷的歡喜，笑道：「好、好！千金好！母女平安便好！」

一時消息傳到外頭，眾人都高興起來，紛紛向盧湛道賀。

隔著門，聽著小嬰兒軟軟嫩嫩的啼哭聲，盧湛只覺得心頭髮軟、發熱，哈哈笑著：「我當爹了！我有女兒了！」

腳下不停，一下子便推門進去。

房間里正亂著，又是擦拭孩子包裹襁褓，又是給喬小如擦拭、更衣。

看見盧湛進來，還不等田氏、穩婆說什麼，盧湛便道：「我這個當爹、當丈夫的要看看自己的妻女天經地義吧？放心，我不會打擾你們、你們該幹什麼還幹什麼！」

穩婆無奈，田氏也無奈，搖頭笑笑，只得笑道：「罷了，你好好的待著便搗亂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