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再用總的資金額度三萬兩往上一套，很容易便可計算出各項數據，根據數據做出相應的規劃計劃。

喬小如心中暗贊——何止可以，是太可以了。

其實她出了這道題目之後也是這麼個意思，讓他給出個大概思路規劃就成，並不一定要立刻算出具體的數據來。

沒有基礎數據，怎麼可能一下子算得出來？即便算出來的，那也是沒有任何用處的。

但她並沒有主動提及，而是想要看看唐六斤懂不懂變通。

他做到了。

喬小如一笑，便將十五萬兩銀子要做柿餅生意和茶油生意的事兒簡單說了，笑道：「唐先生果然是有真本事的，如果你願意，我聘請你做總帳房，今日咱們先簽訂一份暫時的協議，回頭等商行正式成立了再改簽在商行下。酬勞方面，暫定今年內一個月是三兩銀子，年底會有獎金至少五兩，倘若你做得好有重大貢獻，還會更多。暫時待遇不高，等以後生意正式運轉了起來，每月酬勞自然會漲的。」

一個月有三兩，年底至少還能有五兩，唐大娘和唐六斤都是喜不自禁，歡喜得有點兒眩暈，疑心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狠狠砸暈了！

唐大娘笑得合不攏嘴，連連說好。

唐六斤也激動不已，連連點頭：「成、成，就按喬娘子說的這樣！便是再少些也使得！」

能重新摸上算盤，且背後的大東家之一還是得意樓的少東家，說出去足以讓他揚眉吐氣，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三兩銀子一個月若是相比起從前來的確是少了，可他也明白，創業初期，資金緊缺，工錢開到這個數不算低了，總得看長遠不是嗎？

況且，就沖人家喬娘子肯用他，便是一兩他也心甘情願。

當即就簽訂了一份臨時協議，肥姐做中人。

喬小如便預支了兩個月的工錢給唐六斤，讓他們母子倆先把生活安頓好，添置幾件新衣。

唐六斤母子感激不盡。

隨後便說起正事兒，喬小如笑道：「茶籽樹的事兒你暫時不必管，單管柿餅這一攤子就可以了。五天之內，我要一份詳細的預算，嗯，就按照九萬兩銀子的總投入做這份預算吧，周轉資金我另外留了一萬兩，可以不算在這裡頭。你有什麼打算，大概和我說一說。」

「好，」唐六斤壓下心中狂跳的喜悅，努力令自己鎮定冷靜下來，理了理思緒，便道：「這預算主要是詢價，其他的都好做，唯獨柿子產量這一塊得做仔細。」

「無論租地還是買地，還是東家說的那種合作社模式，種下去的樹苗少說也有三年才能掛果，第一年、第二年甚至第三年掛掛果多少、哪一年開始才能產量穩定，穩定量又是多少，這些需得多找幾個經驗豐富的果農打聽清楚，才好預定規模……」

「你說的規模不就是建造柿餅加工作坊的事兒嗎？這個不重要，大不了以後加建就是了。你要想到這資金可不是死的，今年做了柿餅賣了出去，賺了錢，就有運轉的了！」

喬小如笑著道。

唐六斤一怔，一拍腦門失笑道：「東家說的沒錯，看我，糊塗了！」

喬小如笑道：「這個事兒跟你從前單純做賬房的不太一樣，唔，怎麼說呢，你現在的活計不僅僅是賬房，還是管事，所以，卻不能只盯著眼前現成的數據了。」

唐六斤目光閃了閃，心中敬服，點頭應是。

隨後又商量了一番，喬小如等便告辭了。

臨走前喬小如又告訴唐六斤，讓他萬一有什麼事情拿不定主意、或者解決不了的，便去得意樓找藍掌柜。

聽了這話唐六斤先是有些遲疑，到底輕輕點了點頭說了個是。

喬小如便道：「你既然應下了我此事，那麼將來要面對的人和事還多著呢，面對旁人時你若不能坦然自若，試問旁人如何拿你平等相待？你若覺著臉上的傷疤實在有礙觀瞻會叫人不自在，自己想想辦法怎麼遮一下便是。」

「好，喬東家！」唐六斤點點頭。是啊，他以後再出現在人前，可不能再像以往那樣低著頭別著臉縮著肩膀，能避則避，他得主動、得自信，不然，誰會相信他、肯相信他呢？他的工作又要怎麼開展？

直到喬小如他們離開許久，唐六斤母子兩個還沉浸在這一場突然之間就一個天一個地的大變故中。

母子倆一會兒笑一會兒嘆一會兒哭，幾乎疑心是在做夢。

真真切切的握著手裡的銀子，才敢相信這不是夢。

「我兒啊，喬娘子可算是咱們母子的再生父母，你可一定要好好的給人辦事呀！若做不好，除了喬娘子，可不會有人再肯要你了！」唐大娘抹著眼淚顫巍巍的道。

「娘放心，若連這麼個道理也不懂，那活著跟畜生有啥兩樣！」過往一個又一個片段在腦海中翻滾而過，得意的、不得意的、意氣風發的、心內成灰絕望的，他的感觸，比母親的要深的多也多得多。

這個機會，他明白對自己來說意味著什麼！

「好、好，你可千萬不能做出啥對不起喬娘子的事兒，不可因為人家是個女子便存了輕視欺瞞，不然，我也不饒你！」

唐大娘嘆息著，又道：「這下子好了，咱們總算可以安定下來了，這心啊，也算有個著落了。辛苦幾年，攢幾兩銀子，再給你娶個媳婦——咱也不挑人家啥，人老實、能生養就成！等抱了孫子，娘這輩子就真的知足了！」

唐六斤苦笑，勉強笑道：「娘，放心！我會給您找個孝順媳婦、給您生個大胖孫子的。」

是啊，就如今自己這個樣，自然沒有什麼資格挑人的，不拘哪個兄弟姊妹多的貧苦人家裡，多出幾兩聘禮，挑個性子老實、身體健康會做家務能照顧娘的，就成了。

一輩子還不照樣可以和和順順的過下去？

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一個俏麗的影子，娥眉淡掃，笑靨如花，那銀鈴般的笑聲那麼好聽，一聲一聲喚他「六斤哥」也那麼好聽，好聽得令人骨子裡都酥了。

可那一切，如今想來已經遙遠若夢，永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