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蕎微怔，然後點頭：「會一點。」

小時候，楊麗媛偶爾跟朋友打牌會帶上她，當時她五歲，坐在旁邊看楊麗媛打了一下午麻將，回去之後就懂什麼是碰吃胡，過年家裡親戚打麻將，她幫去接電話的蘇延安上過桌，最後還胡了牌。

麻將這類棋牌遊戲，最容易無師自通。

老站起來：「那感情好，你過來代我，我憋得不行，上個廁所。」

蘇蕎回過頭看江又臣魍reas()。

「我剛才打算去洗手間，他們就在玩三人麻將，現在老瞿走了，你不給他們湊數，四缺二還怎麼玩？」江又臣在身後稍稍推了下蘇蕎，帶有誘哄的味道：「你陪他們玩幾把，隨便玩，輸了算老瞿的。」

那邊，顧懷成也起身過來：「不能讓兩條光棍欺負人姑娘，我也來湊個數。」

說著拉過椅子坐在江又臣剛才的位置上檎。

蘇蕎只能硬著頭皮頂上。

剛坐下，牌桌狹仄，陸靖深離得更近。

蘇蕎轉頭，跟坐在自己左手側的男人打招呼：「陸總。」

陸靖深沒有理會她，也不曾抬頭看她一眼，他的注意力似乎都在麻將牌上。

「……」蘇蕎心裡尷尬。

「都別傻坐著呀。」顧懷成嚷嚷，活躍氣氛：「麻將牌拿起來，注意力都集中起來。」

蘇蕎按下紛亂的思緒，伸手去拿麻將牌。

明崢打從蘇蕎進來就瞅著她，這會兒見她上桌打牌，立刻召來他的『女朋友』：「不是要學打麻將么？坐到陸總身邊，多看看，讓陸總教你怎麼打牌。」

那女孩喜出望外，搬了把椅子挨著陸靖深坐下。

四人當中，蘇蕎打牌偏慢，她怕人等急，隨便拿了張東打出去，打完后才發現還有一張東。

「打錯牌了？」顧懷成問她。

大有『只要蘇蕎點頭，他就讓蘇蕎把牌拿回去』的架勢。

明崢皺眉，「還讓不讓好好玩牌了，打錯就打錯，有什麼好嘰嘰歪歪的。」

蘇蕎沒打算悔牌，聽明崢這麼說，她朝顧懷成莞爾，說了句沒有，不想鬧不愉快，把另一張東藏到最左側，她本來就沒準備胡牌，坐在這裡，不過是為湊數。

幾圈打下來，明崢在碰了她三次后把牌一推，胡了。

「三番，三萬六。」

蘇蕎知道有錢人尤其男人，牌都玩的很大，想到自己一把輸三萬多，不適應這種玩法，即便不需要她來出錢。

接下來，明崢連胡三庄，每回都是蘇蕎點炮。

顧懷成蹙眉，看出明崢是故意的，在桌下踹了他一腳。

明崢不以為然，繼續吃碰蘇蕎的牌。

蘇蕎在打麻將方面只能算新手，知道怎麼理牌怎麼樣算胡牌，至於其它的，她琢磨不出來，所以看著下家一直吃碰自己的牌，她多少有些鬱悶，不明白自己打的牌，怎麼會都是明崢缺的。

陸靖深突然把煙蒂摁滅在旁邊的煙灰缸里，側頭，跟那女孩說：「替我把茶桌上的煙盒跟打火機拿過來。」

女孩雖然是明崢帶來的，但她看著近在咫尺的陸靖深，剛才一直坐在他身邊，不免被他那種成功男人的派頭吸引，尤其是他跟自己說話的語氣，溫聲細語，不由紅了臉，立刻起身過去拿東西reas()。

「小慧，你說陸總好，還是我好？」明崢突然揶揄的開口。

名叫小慧的女孩，被問得有些不好意思，人已經走到茶几旁邊，聲音清脆甜美：「你這人膩討厭，」說著，她的眼珠微動，模樣俏皮：「我要說陸總好，你跟我鬧分手，陸總又不喜歡我怎麼辦？」

明崢笑看了眼陸靖深，打出一張牌：「那你憚力，盡量讓陸總喜歡你，跟著陸總可比跟著我好，我就是給他打工的。」

小慧瞪他一眼，滿臉的羞澀，從茶几上找到了男人的打火機。

至於那包煙，已經空了。

陸靖深理著牌，話說得漫不經心：「我西裝里有車鑰匙，下樓從轎車的收納格幫我那一包。」

小慧輕輕哦了一聲，心裡犯甜，把男人昂貴的西裝握在手裡。

拿了車鑰匙，問過停車位置，女孩離開包間。

……

蘇蕎已經聽出來，這女孩是明崢的人，跟上次在超市碰到的不是同一個。

不管她的事，繼續專心打牌。

明崢打出一張柒萬，陸靖深碰了牌，再打出一張南。

蘇蕎看了看自己的牌，沒有錯，她從十三張牌里拿出兩張：「碰。」

顧懷成用餘光瞥自己的下家陸靖深。

又一輪。

陸靖深打出一張六條，蘇蕎推倒兩張牌：「吃。」

明崢皺眉。

顧懷成打出三筒，蘇蕎胡了。

「這多餘的人一走，如有神助啊。」顧懷成一邊給籌碼一邊戲謔的道。

蘇蕎笑笑，不說話。

接著打，蘇蕎吃牌碰牌頻繁，倒是明崢，不怎麼再盯著她的牌。

陸靖深打出一張五條，明崢胡，幾乎同時，蘇蕎也推牌，她沖明崢不好意思地微笑：「攔胡。」

明崢的臉頓時比鍋底還黑。

顧懷成差點笑出來，得，這打夫妻牌呢！

讓你欺負人家，現在人老公看不下去來幫了。

這時，明崢的手機響，是那女孩打來的，說是找不到車，他眉頭死皺，火氣蹭蹭上來，忍不住遷怒：「不就停在那麼，你眼睛怎麼長的？」

明崢一邊說一邊起身，往外走。

「我去趟洗手間。」顧懷成借勢站起來，撣了撣褲子，緊跟明崢出去reas()。

……

包間外，明崢剛掛電話，人已經被拽到旮旯角落裡。

「幹嘛呢，打個牌還針對小姑娘。」

明崢整了整衣服，一臉我不知道你說什麼，轉身想要走，又被顧懷成扯回來。

顧懷成嘖一聲：「哥幾個扯紅線，你凈在後面拿著大剪子咔嚓咔嚓搞破壞，存心的吧？」

「聽不懂你說什麼。」明崢綳著臉要走。

顧懷成不讓：「別揣著明白裝糊塗，老

[]江好不容易才把人搞過來，不就想湊合她跟老陸么？你起啥子黑心，把這事攪黃了，哥幾個不放過你。」

明崢皺緊眉頭：「那女的，接近老陸心思不純，你知道么？」

顧懷成問：「什麼心思？」

「她家裡生意出了點問題，想讓老陸幫她家擦屁股。」

顧懷成蹙眉，但隨即又鬆開：「嘿，這也不是不能理解，他們倆要真在一塊，老陸出手幫一把，正常。」

「靠，要真是這樣，我也不說什麼，問題是，那女的根本沒想跟老陸一起，她心裡有喜歡的人，找老陸，就是想借把梯子，為她喜歡的人解決麻煩。」

顧懷成不太相信：「不至於吧，我看著不像心機這麼重的。」

「女人多會裝的生物，能讓你看出來？」明崢輕哧：「那女的裝得很，要不是昨晚我跟老陸親耳聽到，還真會被她糊弄過去。」

「那老陸呢，老陸自己什麼想法？」顧懷成問。

「能什麼想法，直接轉身走了。」

有服務員朝這邊走來，顧懷成收回目光，神色嚴肅地對明崢說：「我不知道那女的之前到底做了什麼，但我今晚看得出來，老陸喜歡她喜歡的緊，要不然不會支開你那個女朋友，拆了自己的牌喂她，你跟他朋友這麼多年，不該看不出他的心思。」

明崢臉色極差：「那女的，不是省油的燈，遲早害了老陸，你們就縱著他吧，重蹈覆轍十幾年前的事。」

說完，甩開顧懷成的手，大步離開。

顧懷成望著明崢走遠的背影，眉頭皺得更緊，那個蘇蕎不喜歡老陸么？他為什麼不這麼認為，剛才靖深和明崢帶來的女孩說話，他一直觀察蘇蕎這邊，明顯感覺到她有些心不在焉，要真不喜歡，會吃味？

想到這，他挑了挑眉。

摸了下鼻樑，去找躲開的那兩個人。

不管明崢怎麼說，顧懷成覺得，蘇蕎不像那種會踩著老陸往上爬的人。

要真是不擇手段的心機婊，老

江還會把人騙過來？

……

偌大的包間，一時間只剩下蘇蕎和陸靖深reas()。

陸靖深已經起身離開牌桌，他坐去沙發那邊，恢復安靜的屋子裡，只有電視機里播放小品傳來的笑聲，過了會兒，他拿出手機接電話，蘇蕎聽出是陸家的司機老李打來的。

「他要是喜歡上晚自習，以後你每晚九點去接他。」

「不用過來接，沒喝多少酒，你看著點，別讓他一直玩遊戲。」

蘇蕎轉過頭，那邊的人已經打完電話。

他正端起一杯茶輕抿。

黑色西褲跟深藍色襯衫，襯得他整個人深沉又肅穆。

陸靖深注意到蘇蕎走過來，他自顧自喝茶，修長的腿交疊，過了少許，他才看向站在自己身側的蘇蕎：「有事？」

蘇蕎這幾天被蘇家的事折騰得有些累，聽到陸靖深不冷不的聲音，說實話，她心裡大概有了數，江又臣在送自己回家路上提到蘇家跟顧懷成，還有他到過茶樓卻沒進包廂，即便如此，她還是在猶豫后開口：「陸總，昨晚，收銀員說你去過茶樓。」

他放下茶杯，語氣平淡：「去過，怎麼了？」

蘇蕎一時沒開口。

半晌的沉默后——

陸靖深看到她不做聲的模樣，饒有興味：「薊今晚能找到這裡來，直說吧，那頓飯就省了。」

蘇蕎沒再拐彎抹角：「鴻興遇到些麻煩，你能不能幫忙？」

「不能。」他接的很快，態度冷漠。

「鴻興那些項目，我這幾天有了解過，如果資金到位，如期投入建設，就算不賺錢，也不會虧。」

陸靖深卻道：「鼎盛每年投資的項目多不勝數，每一個項目，必須經過董事會的審批，你以為投資一個項目那麼容易？鴻興跟鼎盛的合作往來向來不密切，尤其現在鴻興有麻煩纏身，你讓我幫忙，我是直接往鴻興砸錢還是替他們跑腿疏通關係？你們蘇家自己惹上的麻煩，我一個外人摻和進去，鼎盛的各位董事怎麼想，如果別人請我吃頓飯，我就得往她身上砸幾個億，鼎盛是不是早該倒了？」

蘇蕎深呼吸，看著他線條剛硬的側臉：「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希望你能考慮。」

說到後來，她的聲音低下去，卻也很認真。

陸靖深沒接話，拿起煙盒一抖，沒從口子抖出煙，想起煙抽光了，他隨手把煙盒扔茶几上。

有些話，說了就是說了，蘇蕎不想爭辯。

她頓了一頓，開口：「那天您在電話里問我什麼事情，香港源豐銀行的顧行長，聽說您跟他很熟，所以，他現在剛好在海城，可不可以給鴻興一個機會，請他了解一下鴻興那幾個項目，有沒有投資的意向。」

陸靖深的身體往後靠著沙發，他一條胳膊搭著沙發靠背，姿勢閑適：「你說了半天，是不是還沒說到點子上？」

蘇蕎怔了怔，沒聽明白他的話中意reas()。

陸靖深輕描淡寫：「求人辦事，除了姿態放低，是不是還需要點別的？」

說著，他從沙發站起來。

雙手抄著口袋，他繞著她走了半圈，最後停在她的身側，男人挺拔的身軀，讓蘇蕎有些壓迫感，他曖昧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25歲的人了，還要我教你怎麼做？」

這話，有折辱她的意思在裡面。

蘇蕎控制著情緒說：「陸總身邊不缺女人，還輪不到我自薦枕席。」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輪不到你？」

陸靖深說著一頓，再開口，濕的呼吸像從她鬢邊拂過：「你知道，我還是蠻喜歡你的。」

蘇蕎雙手十指微微攥緊，有難堪，有惶惶，偏偏沒了羞赧。

我還是蠻喜歡你的。

過了昨晚，這句話再由陸靖深說出來，充滿諷刺。

陸靖深重新坐回沙發：「一方面，不肯拿出誠意來，一方面，又想著天下掉餡餅，你今天過來這裡，又是以什麼身份，鼎盛底下子公司的員工，還是蘇家大小姐？如果是前者，我這裡從來不缺拍馬屁順溜的下屬，如果是後者……」

他手指把玩著沙發靠墊垂下的穗子：「主動往我床上送的女人確實不少，你薊願意上，那應該是想好了，至於想到了哪一步，你可以先說說看，我再考慮要不要改主意。」

蘇蕎臉色難看，忍不住道：「這就是你的喜歡么？」

陸靖深輕笑了一下，話說得毫不隱晦：「我昨晚不進包廂，是不想把話說得太透，你這麼聰明的人，自己心裡不明白？今晚再到這裡來，你什麼想法，還需要我點破？」

「……」蘇蕎眼圈微濕。

「上趕著不是買賣。」陸靖深輕晃手裡的茶杯，不知想到什麼，他悠悠的聲音沉了幾分：「況且在蘇小姐這裡，還是想空手套白狼。」

蘇蕎的身體有些發抖，又聽到他說：「還要我送蘇小姐么？」

「不用。」

蘇蕎丟下這兩個字，忍著眼眶的難受，離開包間。

走了幾步，她逼回眼底的淚，又折返回去。

包間被人從外面重重地推開。

陸靖深抬眸看她，蘇蕎走過去站在茶几對面，不再懼怕他，望著他說：「明知道今晚可能會被你羞辱，我還是厚著臉皮來了，可能在你看來，我不是蘇家的孩子，所以不用去管蘇家的死活，但對我來說，蘇家很重要，那裡曾經有對我最好的親人，也因為我，他才會意外過世。你說得對，上趕著不是買賣，我明明有更好的選擇，不需要這樣低聲下氣的來求你。」

話落，她把一樣東西擱在茶几上，轉身就走。

陸靖深望過去，是一張信用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