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蘇蕎跟郝斌在工地跑了一上午,整個人有些灰頭土臉。
過了個周末,公司里的流言蜚語有所減少。
蘇蕎直接回到辦公區的位置,心知自己如今在恆豐的處境算得上艱難,但她沒跑去向誰示好,只是埋頭完成自己手裡的工作。
至於辭職,蘇蕎沒想過。
進到職場這個大環境,她該做的是不斷磨合適應,而不是稍有不順心就想著跳槽鞅。
事實上,又有哪家公司是真太平的?
工作的時候,蘇蕎多次扭頭看向擱在旁邊的手機reas()。
其實設計院的同事也不算冤枉她,她的確跟陸靖深牽扯不清旎。
聽了郝斌那番話,她理應第一時間和陸靖深保持距離,可她不但沒避嫌,反而主動找上他,一方面,告誡不該如此,另一方面,又不願錯失機會,哪怕明知他幫自己的幾率並不大。
星期六,慕安安在房間里問過她,為什麼要為蘇家這麼殫心竭力?
「你小叔離婚的事鬧成這樣,怪不得你啊,當初是他自己要娶袁卿的,現在他不願意再這麼過下去,袁卿跟你說的話,完全是在遷怒,你不需要為他們的婚姻失敗買單。」
慕安安說,她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
畢竟,她只是蘇家名義上的孫女。
為什麼要淌這趟渾水,蘇蕎心裡明白,不全是因為蘇衍霆跟袁卿離婚牽扯到自己,她出生在蘇家,八歲前被蘇延安捧在手心裡寵著,有些記憶不是說忘就能忘,她在梁家的那些年,不是沒有怨恨委屈的時候。
發現自己不是梁慕貞和蘇延安的孩子后,所謂的怨,跟著慢慢消退。
她重新回到蘇家,得知蘇延安曾想把她接回來,除了蘇老太太極力反對,不願意繼續當啞巴吞下這顆黃連,梁春生也不答應,他寧願自己養著這個父不詳的外孫女,即便操心了些,也好過女兒的婚姻破裂。
再後來,蘇延安車禍過世。
每每回憶起往事,蘇蕎心裡有壓抑,指間打轉著簽字筆,試圖分散自己又匯聚一團的負面情緒。
小時候,蘇延安喜歡帶她去公司,讓她趴在辦公室的茶几上做作業。
聽到別人誇她漂亮董事,蘇延安都會笑的很開心。
她經常趁蘇延安開會的時候偷偷跑出去,在公司各個部溜達,有人問她是誰家的孩子,她就挺著小胸膛,非常得意地告訴他們,我爸爸是蘇延安。
那時候的蘇蕎從來沒想過,自己崇拜了多年的爸爸,不是她的親生父親。
……
臨近下班時間,蘇蕎收到簡訊:「明晚7點,南京路梧桐巷96號。」
地方不難找,第一人民醫院就在南京路上。
蘇蕎讀完簡訊關掉對話框,起身收拾東西下班,擠在狹仄的電梯里,她心裡總覺得有不妥,電梯到負一樓,她出來,從包里拿了手機,打字回簡訊過去:「好的,謝謝陸總。」
等了會兒,對方沒有再回複信息。
……
第二天早上,蘇蕎洗漱完回房間換衣服。
打開衣櫥,她的視線越過毛衣褲子,拿出在倫敦時買的小香風套裝裙子。
白色的蝙蝠長袖針織衫,黑色山型短裙,她把頭髮披散下來,纖白的手腕處戴了串多圈的紫檀木手鏈,她拉開梳妝台抽屜,拿出七七八八的化妝品,給自己上妝,描完眉,從三隻口紅里選了那支YSL的唇釉reas()。
剛把唇釉蓋子擰緊,慕安安發微信過來問她有沒有起床。
蘇蕎回了三個字:「在化妝。」
慕安安要求拍個照瞅瞅。
收到照片,不到5秒,她發驚恐表情過來:「我靠,YSL唇釉12,草莓紅,傳說中的斬男色,專斬直男!」
慕安安平日不化妝,報社的女編輯三天兩頭討論化妝品,她耳濡目染也有所了解。
「你塗斬男色,打算去斬誰?陸靖深?」
蘇蕎抬頭,看著鏡子里的女人,眉目如畫,唇紅膚白,不知是慕安安的話,還是她的心理作用,越看越覺得自己這副模樣不像正正經經上班的,倒像是那些被男人包養的二奶。
她抽了幾張紙巾,擦掉嘴上的口紅,覺得還不夠,把臉上的妝卸掉,直到清湯掛麵。
去衛浴間洗了把臉,再回來,她又將短裙換成[熱,門.小-説.網]牛仔褲。
……
慕安安知道蘇蕎晚上約了陸靖深,不放心她一個人,傍晚提前下班在明盛大樓口等蘇蕎。
見到蘇蕎穿著打扮普通,訝異:「早上照片里可不是這樣的。」
「去工地,穿裙子不方便。」
慕安安上下打量蘇蕎:「那你也太隨意了,我是不贊成你去色誘,但你穿得這麼——」她邊系安全帶邊搖頭:「陸靖深是見慣大場面的人,你好歹穿的正式點,現在這麼寒磣,讓人感覺不到誠意,還怎麼談幫忙的事。」
蘇蕎今天沒開車,坐的慕安安那輛奇瑞QQ。
「他要是不願意幫我,我打扮得再花枝招展也沒用。」
慕安安瞥了眼斂眸看手機的蘇蕎,曖昧的笑:「不過呢,情人眼裡出西施,你穿一身東北大棉襖赴約,他都可能覺得你是花仙子下凡。」
蘇蕎抬起頭,看著她:「專心開車,再撞上幾百萬的跑車,這次我幫不了你。」
慕安安哦了一聲,嘴邊噙著笑。
梧桐巷96號是一家茶樓,隔著馬路,正對第一人民醫院。
茶樓的正,在梧桐巷裡面。
「這茶樓從外面看著不怎麼樣,裡面裝潢的真不錯。」慕安安踩著樓梯往上,東張西望的喟嘆。
二樓樓梯口,站著接待客人的侍應生。
蘇蕎報了陸靖深給的包間號。
慕安安跟來是為以防萬一,她往前台一趴,告訴收銀的姑娘,她要陸靖深訂的包間隔壁的那個包間。
收銀員面露驚訝,跟站在蘇蕎身邊的侍應生互看一眼,抱歉的說:「小姐,我們這裡每個包間都有固定客人,不能隨隨便便開給別人,您要是想喝茶,可以在這選個位置reas()。」
說著,手指旁邊的那片公共喝茶區。
慕安安砸吧了下嘴,如果坐這裡,陸靖深剛上樓就能發現她。
蘇蕎沒慕安安這麼糾結,她拉過慕安安的手腕:「兩個人吃飯,跟三個人吃飯沒差。」
慕安安是擔心她才跟過來的,蘇蕎不可能讓她這麼離開,尤其在這種有些尷尬的處境下,慕安安卻直搖頭,堅決不肯一塊吃飯:「你們郎情妾意的,我往那一坐,多煞風景,不行不行,我還是在車上等你。」
蘇蕎看了看手機,距離7點,還有半小時左右。
「那你陪我坐會兒,到七點五十再下去。」
慕安安這回沒拒絕。
這頓飯,蘇蕎打算自己請的,所以她不覺得拘謹,讓侍應生先上兩樣點心。
慕安安知道蘇蕎是怕她等會兒餓肚子,心裡不免感動,喝了口清茶,跟蘇蕎說話:「等陸靖深來了,你想好怎麼跟他提?貸款幾個億,不是小數目。」
蘇蕎心裡也沒底,握著茶杯長長嘆息:「走一步看一步,等他真坐在我面前,再不要臉我也得開口,我認識的也就這麼個土豪,就算抱不住他的大腿,也得拽牢他的西褲不放手。」
這話,聽著像自嘲,不過也使氣氛輕鬆起來。
「他不是蠻喜歡你的么?喜歡就要拿出實際行動,嘴巴說說誰不會,他跟別的女人交往,估計跑車房子隨便送,到你這裡也不能小氣,再說,鴻興那些項目又不是沒經濟回報的,到時候還能少了他好處?」
蘇蕎小抿了口茶,她不懂品茶,卻也感覺出這是上等的好茶。
這頓飯,恐怕得不少錢。
慕安安吃了塊糕點,忍不住再提醒蘇蕎:「他要是不肯幫,你可別給他佔去便宜,如果態度鬆動呢,倒是可以給點甜頭,他要敢提別的過分要求,你也不用客氣,直接抬膝蓋頂他的胯。」
說到這裡,慕安安有些不太放心:「你可別喜歡上他,到時候半推半就啊。」
「沒有。」
慕安安卻追問不舍:「沒有什麼,沒有喜歡他,還是沒打算半推半就?」
蘇蕎只好道:「都沒有,找他,也是沒辦法。」
「也是,」慕安安點點頭:「你對你家小叔舊情難忘,陸靖深呢,頂多算炮灰男二號,不過你說,陸靖深如果知道你這麼放低姿態來求他是為了另一個男人,你說他會不會一氣之下掀桌子暴走?」
蘇蕎笑了笑,半開玩笑的道:「求人辦事,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我還是知道的,他想聽什麼,我就往他喜歡的地方說,誰讓他有錢呢,有錢就是大爺,如果他肯答應幫忙,讓我蹲下來給他擦皮鞋都行。」
包間外,明崢覺得略尷尬,正想著要不要咳嗽一聲,旁邊的男人突然轉身,怎麼來的怎麼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