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蘇蕎垂眸專註棋局,蘇永國略略沉吟,關切的問:「還是……你有喜歡的人了?」
身後,有輕微的腳步聲響起。
蘇蕎知道有人進了書房,她沒回頭,將棋子擱在棋盤上,語氣平常地道:「現在女生晚婚的不少,我不想隨隨便便找個人將就,但如果真遇上合適的,會考慮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
「上次去滕青牧場,是不是見過蔣旭了?」
蘇蕎點頭,沒有刻意迴避這個話題旎。
蘇永國喝了口茶,放下杯子的時候抬眼問她:「說說看,覺得他這個人怎麼樣。」
「挺好的。鞅」
「好在哪方面?」
蘇蕎仔細想了想跟蔣旭的那次相處,好像真沒有值得誇讚的地方,蔣旭明顯不喜歡自己,要不然不會避她如避蛇蠍,或許也正因為如此,她評價蔣旭時不會有太多的顧慮。
她抿唇角,裝出經過深思熟慮的樣子,慢慢道來:「人很孝順,性格的話,比較幽默,沒什麼架子。」
蘇永國的身體往前傾,笑著道:「這麼說來,你對蔣旭的印象還不錯?」
未等蘇蕎開口,蘇衍霆醇厚的磁音響起在書房裡。
「爸,時間差不多了,下樓吃飯吧。」
……
蘇蕎趁著去洗手間,給梁慕貞打了電話,告訴她自己留在蘇家吃晚飯。
梁慕貞沒說其它,只讓她晚上開車注意安全。
回到餐廳,蘇衍霆正手拿一捧筷子,站在桌邊往每個位置上放,他的襯衫袖子挽到胳臂肘處,優雅中別有一番瀟洒,不知是不是燈光問題,他的側面輪廓看上去清瘦不少,稜角更加分明。
蘇蕎徑直進廚房,幫琳姐一塊把菜端上桌。
飯桌上,楊麗媛問她:「蕎蕎,星期天有沒有安排?」
「應該待在家裡看一些建築上的設計圖。」
蘇蕎停下筷子回答。
從小到大,她都不擅撒謊,明知這樣的誠實只會平[熱,門.小-説.網]添煩惱。
然而,為了掩蓋愛上蘇衍霆的這個事實,她卻說了一次又一次的謊。
蘇永國也插話:「如果有空,星期天晚上陪你奶奶去趟蔣家,蔣董事長65歲生日,雖說只是家宴,薊人家發出了邀請,咱們也不能失禮,到時候,讓衍霆開車送你們過去。」
「蔣家?」蘇澤楊也抬起頭,一臉好奇樣:「是鼎盛集團的蔣家么?」
楊麗媛素來寵愛這個孫子:「你現在也知道公司上的事啦?」
蘇澤楊略顯不好意思,心裡又有些自豪的說:「我朋友他爸爸是鼎盛集團的老總。」
楊麗媛和蘇永國互看一眼,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般淵源,但這不是什麼壞事,鴻興和鼎盛在公司模式上略有不同,以前也有過幾次合作,私底下關係只能算一般,生意場上多個朋友就多些方便,況且現在,蔣家那邊……
楊麗媛又看向蘇蕎,嘴邊噙著微笑:「昨天蔣董事長還在電話里提起蕎蕎,直說跟這孩子投緣。」
蘇蕎並不願意去。
但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她意識到自己沒有一定不能去的理由。
去給長輩祝壽,很正常的一件事。
……
晚飯後,鄰居家的孩子過來叫蘇澤楊一起去放煙火,因為周末就是萬聖節。
蘇澤楊很為難,想去,又怕蘇蕎撇下自己走掉。
蘇蕎看了看腕錶,不到七點半,便說:「去玩吧,我們9點左右回去。」
「謝謝姐!」
蘇澤楊開心的換好鞋,跟鄰居小孩一起出去了。
蘇蕎在樓下陪蘇永國他們看完新聞聯播,尋了個理由上樓,暫時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反手捏了捏泛酸的肩膀,往後躺在了舒服的床上。
人靜下來,腦海里不覺回放剛才在樓下的事。
不管是在飯桌上還是在客廳里,她有意無意都在避開和蘇衍霆的目光接觸,在和蘇永國聊天時,努力作出很輕鬆的樣子,哪怕有好幾次,她感覺到他的視線停駐在自己身上。
關於沈檸的事,她不會跑到他面前求證,沒有晚輩會去對長輩的生活指手畫腳。
窗外,響起煙花爆竹的聲音,一陣又一陣。
蘇蕎心裡突然感到釋然,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她也很清楚的認識到,她和他永遠都不會再有可能,在他娶袁卿的那一天起,她就應該息了所有不切實際的念頭,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么?他們沒在一起,所以她不用擔心關係曝光後面臨的親人和社會的詰難,也不會害怕有朝一日因為自己讓他身敗名裂。
每個人心底都有那麼一個人,他卻不一定可以陪你到天荒地老。
人也不能一直活在過去。
她鎖住自己三年,現在開始參加工作,就是一個全新開端。
從今往後,他只是她的
小叔叔,不會是她的愛人,更不可能是她未來的丈夫。
……
蘇衍霆推開虛掩的房,望見蘇蕎正屈膝坐在飄窗上看外頭的煙火。
她今天穿了白襯衣,草綠色的開襟針織衫,淺色牛仔捲起了褲腳,不似那日的成熟知性,一側頭髮被勾到耳後,她側著臉,如墨的眉眼,微弱壁光燈下,象牙白的肌膚,五官精緻又迷人。
他不敢去想,自己為什麼會在她上樓之後,沒多久就跟著上來。
站在她的房間口,原本煩亂的情緒立刻回歸於平靜。
下午,打電話回蘇家詢問父親的身體狀況,得知她要送澤楊回來,到了傍晚,等他緩過神,已經坐在鴻興的地下停車場,那種迫不及待往家趕的心情,讓他覺得自己是在發瘋,可是仍然說服不了握著方向盤的雙手掉轉車頭。
從在書房看到她的第一眼起,蘇衍霆就知道她在迴避自己。
那種迴避,和以往不同,摻雜了一份淡漠在裡面。
這個意識使得他心裡那份不安更重。
上樓的時候,告訴自己,只要在口看她一眼,確定她無事就好,現在到了口,他卻忍不住貪心。
……
蘇蕎聽到動靜回過頭,蘇衍霆頎長的身體已經坐在她對面。
「底下不墊東西,這樣坐著,不冷么?」
「……」蘇蕎其實有點被他嚇到,心跳不由的加快,盯著他襯衫上的鈕扣,她輕輕噢了一聲,過了會兒才說:「這兩天氣溫比較高,只要不在上面睡覺,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一番話,她說的很平淡乏味。
房間里有短暫的安靜。
蘇蕎知道自己是個很無趣的人,這些年,一直沒有變過。
上高中那會兒,班上就有同學給她起了兩個外號——冷場王和話題終結者。
視線隨意的下瞥,卻定在了蘇衍霆的腳上,雖然過去這麼多年,她一眼就認出來,那是她在英國時給他買的襪子,她也沒想到,他到現在還穿著,是不是該誇一誇這個牌子的襪子質量太好了?
「在恆豐的工作怎麼樣?有沒有不習慣?」蘇衍霆開口問。
這種話題,像陌生人之間的客套,可是他很清楚,除此,再也找不到其它可以聊下去的話題。
蘇蕎點了點頭,沒有隱瞞朱德泉安排郝斌帶她的事。
「郝斌不錯,雖然在設計理念上有些因循守舊,卻很合適帶新人。」
聽到蘇衍霆這麼說,蘇蕎略略有些分神。
因為不久前,另一個人和她說了差不多的話。
「和我說話很無聊么?」蘇衍霆英俊的五官在燈光下,帶著淡淡的笑,難掩那股溫文爾雅的氣度。
「不是……」
為避免陷入僵局,她主動提起袁卿:「我聽琳姐說,袁卿姐回袁家了。」
「對,她母親這幾天身體不適,她過去瞧瞧。」
蘇蕎想起袁卿懷孕的事,又記得袁卿說要保密的囑咐,只好換了個問法:「袁卿姐這些天身體好么?上次我看到她,臉色有些憔悴。」
「挺好的。」
蘇衍霆並不想談袁卿,他漆黑的眼眸落在蘇蕎臉上,「你見過鼎盛的董事長蔣梅君了?」
她的眼睫毛動了動,點頭:「上次我去雅竹閣找奶奶,碰到過,還有牧場那次。」
「我上次在飯局上見過蔣旭,他當時跟他姑父一塊出來應酬,可能年紀小,還有些定不下性來,」他稍作停頓,才又說:「但在海城這個年齡段的年輕人里,已經算很不錯。」
蘇蕎聽到這裡,忽然就懂蘇衍霆為什麼會出現在自己房間里,是來給楊麗媛當說客的。
她抬眸,望著他,「你也希望我跟蔣旭交往么?」——
題外話——讓我先虐一下小叔,誰讓他讓蕎蕎傷心三年(??ˇ?ˇ??)
蕎蕎的性格雖然無趣了點,但真的愛上一個人,也會盡最大努力保護他不受到傷害。
老陸何其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