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後，容顏真正穿上了那鳳冠霞帔。

儘管她心裡還沒有接受嫁人這件事，但這一日終究會到來。

容顏唯一能安慰自己的便是，嫁的人是無疆，而不是別人，否則她更加無法接受。

身後的錦綠望著長公主的花容月貌，輕笑道，「郡王若看到今日的長公主，肯定會被長公主迷住的，別說郡王了，連奴婢都快被迷得暈乎乎了。」

「時辰快到了。」容顏沒有看銅鏡中的自己一眼，便緩緩起身。

「奴婢去拿蓋巾，長公主稍等。」錦綠便立即轉過身去拿了大紅蓋巾，替她緩緩蓋上，然後道，「長公主走得慢些，奴婢扶著您，一會兒有檻的地方，奴婢會提前告訴長公主的。」

「嗯。」容顏想的是快點結束這繁瑣的出嫁，反正就是個禮儀。

往後還是和無疆如同住在鳳宮裡一樣住在一起，只是……今日之後便會離開皇宮去岐陽王府罷了。

容顏蓋上大紅蓋巾那刻，心裡便平靜如水了，一切都已經成定局了，她沒辦法再改變什麼，只能接受。

錦綠扶著她走出了凰宮，一路上周身多喧嘩，容顏都只是靜靜地凝著腳下，一步步走著。

直到錦綠小聲的在她耳邊道，「長公主，到長德殿了，皇上以及郡王都已經在了。今日郡王穿得可俊了，三日不見刮目相看啊。」

容顏抬起頭，蓋巾一片紅根本看不到任何人，也不知道是想看錦綠口中的郡王，還是皇上……

這時，錦綠將她的小手交給了一個人，便緩緩退下了。

容顏低著頭時，看到了那節骨分明極美的手指時愣了愣，這人是無疆嗎？

下一刻被那手緊緊握著，她的心一顫，這種強勢的感覺明顯不對勁。

她被那人牽著手強行拉到了身旁，容顏聽到了那人在她耳邊輕語，「記住，現在牽著你的人是朕。」

話音剛落，容顏猛然一震，她的感覺沒有錯，現在牽著她的人不是無疆，而是玄湛。

他想幹嘛？

沒過一會兒，容顏聽到身旁的男人威嚴的聲音響徹整個大殿，「今日是長公主的大婚之日，傳令下去，舉國上下歡慶三日，減免徵稅一年。郡王，朕從小便慣著長公主，從今日起朕便將長公主交給你了，你若敢對她有一絲苛虐，朕不會輕饒你。」

話音剛落，她的手便被玄湛鬆開了，冷下了的溫度讓她有些恍然，下意識朝著他的方向看去，雖然隔著大紅蓋巾看不到。

下一刻，她的手被另一隻微涼的手握在了掌心，然後聽到了無疆平靜沉著的聲音，「臣會用盡一切對長公主好，包括自己的命。請皇上放心，從此便將長公主交給臣，臣會將她照顧得比皇上更好！」

雖然語氣平靜，但無疆的眼神冷峻，彷彿故意這麼說給玄湛聽，從今往後她與他便是夫妻，而玄湛不過是她皇兄，再也……不會讓他玷污她！

容顏即使看不到都能感覺到玄湛周身溫度驟降，她抿著唇，不知道無疆平日看著與世無爭，為什麼突然今日大婚之日，要對玄湛如此挑釁。

不過過了好一會兒，玄湛並沒有動怒，只是薛公公尖著嗓子喊道，「吉時已到，長公主與郡王拜天地——」

容顏聽罷心裡便有一絲緊張，畢竟是人生中的第一次，而他還在看著她。

這時，身旁的無疆輕握了握她的手，溫和道，「我在你身邊，別緊張容顏。」

她微微一愣，然後輕輕點了點頭，聽到他的話確實放鬆了一些。

無疆見狀微微一笑，今日是他和她的大喜之日，他怎會不高興，高興得不知道用什麼表達，在這幾個月的煎熬中他終於等到這一日了。

往後他們離開皇宮，就再也不會受到玄湛的侵擾了。

然而他後來才知道，他想得太過天真了，早已經在那個男人編織的巨網之中，一開始就註定無法掙脫。

玄湛坐在龍椅上，居高臨下地望著兩人，眸光看不清楚情緒，從兩人握著的手到她下意識依賴無疆，明明一切都掌控在他手裡，可是他卻還是覺得不安。

此刻坐在他身旁的魏天瑜抬手覆蓋在他手背上，溫聲細語道，「今兒是長公主成親，皇上應該很捨不得長公主出嫁吧，不過長公主這個年齡遲早要嫁人，皇上再疼長公主也疼了她十幾年，也夠了，郡王一定會對長公主好的，皇上也要為自己考慮一下。」

「考慮什麼？」玄湛不疾不徐地瞥過她，自從她流掉了那個孩子后，他便沒再去笙宮看過她，沒了孩子的她不過是個無用的工具。

「皇上也該考慮為皇室開枝散葉了，不是嗎？」魏天瑜試探地低聲道，目光緊緊盯著他，顯然這麼多日的冷落讓她心裡漸漸慌了，雖然那個作為交易的孩子沒了，但她還可以有他的親生孩子啊，只要他能給她這個機會。

玄湛不置可否，這時，傳來了薛公公響徹大殿的聲響，「一拜天地——」

話音剛落，玄湛抬眸便看到了，無疆握著她的手轉過身去拜天地，兩人一時間看上去很配，而他彷彿是那個局外人一樣。

他不著痕迹地皺眉，這只是一場形勢的成親，他以為自己能不在意，早知道是假的就平靜看著他們成親，可是親眼看到卻比他想象中更難忍耐。

「二拜高堂——」薛公公繼續笑著喊道。

無疆眉峰微蹙，緩緩帶著看不見的容顏轉過身，他最不想拜的就是玄湛，可是他無父無母，並無高堂，而容顏也就玄湛一個親人，兩人拜的自然是他。

容顏聽到拜高堂，她眼睫微顫，微微抬頭看向那個方向，然後在無疆的暗示下，緩緩低下頭。

這大概是她第一次給玄湛行禮，卻是在她與別的男人成親之日，不過這也是他的意願不是嗎？

玄湛看著兩人向自己行禮的那刻，手背微僵。

就連身旁的魏天瑜也感受到了，她眼底雖然帶著恨意對長公主，但她要出嫁了便再也不會在自己面前礙眼了，她只能忍這一時。

「夫妻對拜——」薛公公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