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湛低下眉頭,抬手摸過鋒利的匕首,指尖溢出了血珠子。
他現在為成為玄國太子,自然是已經殺了那個男人,那個曾經在追殺中保護自己的男人,那個善良淳樸的男人,那個與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卻守護他的男人。
他能夠殺如此善待自己的男人,何況拋棄自己的親生父母。
所以但凡他玄湛還有一點自尊,絕不會回到親生父母身邊,誰知道會不會換來下一次的拋棄,他的命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他一直是靠著自己活下來的。
何況他在玄國這三年裡,已經布置好了一張網,再過不久,便可以收網了。
他怎可能在此刻放棄?
早在那個女人送來香囊的信物,早在他撕了那張有她筆跡的紙條,他便已經決定了——
他絕不會回容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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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心殿。
容檀因為沒有找到容戰,心情煩躁不堪,甚至連見歡兒都覺得沒有臉面。
而此刻,灑落一地的奏摺被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撿起,白衣男子緩緩起身,將奏摺放置在他面前,淡道,「此次是臣的失誤,沒能救回戰兒。」
容檀抬眸便看到了容邪目光確實有些歉意,他沉聲道,「你以為朕是會遷怒你的卑鄙小人?」
「不敢。」容邪淡笑道,「容臣先與皇上稟告,此次前往玄國都發生了什麼事。」
「你說。」容檀眸光微頓,心裡已經在想著見歡兒時該說什麼安慰她好。
「臣前往玄國其實有一次與容戰擦身而過的機會,只不過遠遠看著紮營的玄國軍隊,臣選擇了去玄國,而不是多停留片刻,不然或許能夠發現他早被玄燁安排在玄國軍隊里。」容邪對於自己的粗心有些懊惱,是他太過高估玄燁對初歡的感情,以至於投放在容戰身上,自然不會對他怎麼樣。
他差點忘了玄燁本身陰晴不定的殘暴,對容戰這個太子也做得出不顧生死的殘忍之事,他以為玄燁欽點容戰為太子,是對容戰好。
可事實上,這竟然只是表象,玄燁此番之舉無疑告訴他們,容戰的死活全在他一念之間,他對容戰亦沒有子嗣之情,隨時隨地可以讓他去死。
或許,他看到的東西都看過表明,玄湛並不如表明過得光鮮亮麗,他失算了這一點。
「過去的事,沒必要再追責,朕只想將他救回來。」容檀要聽的自然不是自責這種沒有用的東西,他要戰兒回來,或許歡兒便會心軟原諒他了。
「如今之計,只能強攻。」容邪也如此說了,那也只剩下這個辦法。
畢竟以玄燁的變態,不可能輕易放容戰回來。
容檀知道打這場硬戰極其不易,必須要做好萬全的準備,他邪眸透著睥睨天下的霸氣,「半年之內,朕要攻下玄國!」
「臣自當竭盡全力幫助皇上。」容邪緩緩垂下眸子,半年之後,便是他與初歡約定的日子,可惜或許他等不到了。
……
容邪歸來的時候,蘇初歡便得知了容戰還是沒有帶回來,但她親自去迎接他歸來,兩人並沒有多說什麼,光是這麼互相看著,她便滿足了。
看到他平安無事歸來,她安心了。
她知道此次沒有救回戰兒,必定要準備攻打玄國了,在這半年裡,容邪雖然時常來皇宮商議政事。
但他們之間見面的次數並不多,就連七日的葯都是由宮女交給她的。
只是偶然會見一次,容邪替她把完脈,說她體內的情蠱還未解開,所以她只能繼續服藥。
距離他們之間的一年之約,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快臨近了。
蘇初歡反倒平靜下來了,既然情蠱不能解開,那麼就說明這是天意,不論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愛容邪,只能證明她與容邪有緣分在一起是命運的安排。
她便順其自然地服藥,順其自然地等待著一年之約的到來。
她想象著到時候,他們救回了戰兒,她與容邪再次表明心跡,容邪也依照約定接受了她,他們一起找個世外桃源一起生活,還有崔大夫和蘇家一家人。
這是蘇初歡在皇宮裡靜靜等待的動力。
自然這段日子裡,忙於開戰的容檀也鮮少來蘭心閣。
蘇初歡自然巴不得他永遠不要來,只是偶爾容檀來的時候,便一定會帶上容顏那小丫頭,小丫頭轉眼間便快兩歲了。
機靈可愛得人見人愛,除了她以外。
蘇初歡對她的賣萌撒嬌已經免疫,而她卻一直默默關注著顏兒的一點點變化,比如她從只會說一些單字,現在已經逐漸會說半句話一句話了。
她幾根毛的小頭髮,已經長得柔軟到頸部了,也愛美得紮起了小辮子。
蘇初歡不讓她粘著,她便只能粘著容檀,時常向容檀索要抱抱,還對著他流口水,說著爹爹長得帥,以後長大要嫁給爹爹之類的話。
蘇初歡都不知道誰教她的,偶爾她聽著聽著,也不由揚起了淡淡的笑意。
只不過,轉瞬即逝。
……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便半年過去了,這半年的時間足夠玄容兩國養兵蓄銳,足夠容國謀划攻打玄國的軍事策略,是時候出兵討伐玄國奪回容戰了。
此次出兵是容檀親征,睿親王隨行出征,看樣子誰也沒小覷當年最強國玄國的實力。
蘇初歡沒想到在出征的前一日,容邪難得主動來找她了。
而她更沒想到的是,容邪是為了解她的情蠱而來,他說……
他找到了解開情蠱的方法!
蘇初歡便愣在了那裡,因為以往他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因為他從來不會給她虛假的希望,所以,他既然說了這句話,便是真的能夠解開她的情蠱了。
她不僅有些害怕了,若是真如他所說,一解開情蠱,她便不愛容邪了,那他該怎麼辦?
蘇初歡望著面前的容邪,她低聲顫著眼睫,問,「真的嗎容邪,喝了這碗葯我便能解開情蠱了?」
她望著面前容邪送來的葯,一瞬不瞬。
而此刻,容邪走過去,用匕首划傷了自己的手心,讓血一滴滴入葯中,他平靜地雲淡風輕道,「以前的葯都少了一味引子,那便是我的血,既然是用我的心頭血做成的情蠱,解蠱自然也需要這一味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