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誅心?他真是這麼說的?”李坤海揹着一隻手,給院落內的花花草草澆着水。
“確實是這麼說的,千兒哥眼睛都被他給剜掉了。”
“殺人還要誅心?好可怕啊。”李坤海誇張的說着,“那麼他現在在幹什麼?”
“他讓城中百姓,戴面具,去發錢。”
“好,他發錢, 可以,咱們就···”
“去把錢搶回來?讓這些刁民知道咱們的厲害?”
“啊不,他這麼愛當好人,那就讓他當個夠,他戴筒子面具,那咱就帶條的面具,咱們也去發點東西。”
“發啥?挨家挨戶發封信, 信就這麼寫···”李坤海思索着,接着便口述了起來。
——
不提城中發生了什麼事,秦月樓則是站在一艘小漁船上,出了海,海天相接之處,晴空萬里,清風徐來,水波不興,這樣的好天氣可不多見。
因爲山君不善水,所以秦月樓沒讓山君出來,他也沒有藏私,讓山君到了科研空間當中,接受研究,順便學習龍虎道法。
其實秦月樓也是不想把山君一個人丟在壽陽城裡,孟默的道行深淺他還不知道,留山君一人在壽陽可能會慘遭毒手。
因此他便讓山君去了科研空間了,正好龍虎道人,也就是那個開創了天子道法的分身, 龍虎道人也對山君很滿意, 就自己帶起了山君來。
現在估摸着去什麼地方傳教去了, 劍客秦月樓倒還是滿放心的,所以他便一個人,隨便找了一艘小漁船,就這麼出海了。
小漁船也在海上行駛的優哉遊哉,他也去問了船伕關於這海中的海妖之事。
“這海里,確實有一條海龍,只是這海龍,越是到海龍王祭便越是容易引發海難。”船伕也憂心忡忡的說了起來。
既然這所謂的海龍王會在海中翻波,那爲何船伕還要出海打漁呢?
秦月樓理解,出海打漁也是迫於生計。
城中有沒有盤剝?有,
除了朝廷的稅,還有其他的收費。
比如說保護費,還有地攤費,物業費等收費。
壽陽城中自然也有菜攤,但這菜攤更像是後世的菜市場,本來菜攤便都是聚集起來在某處吆喝售賣,便也構成了一條商業線了,而這塊地便是被強制的定下了地攤費一說,加上官府背書,這地攤費便也坐實落成了。
至於那物業費, 一天結束收攤以後有專人打掃,這打掃的便是物業費,雖然層層盤剝以後這打掃的人也得不到多少錢就是了,因爲這其中還有專門的外包者。
盤剝都已經如此嚴重了,若是沒有收入,很難想象之後還會發生什麼事情。
漁夫也說,因爲繳不上錢有人被活活打死了,本來是準備把那被打死的人的漁船給收走,可是那艘漁船總是會不翼而飛,最終在海灘找到。
“但是這海龍王雖然翻海吃人,卻不吃我們這些小船就是了。”漁夫笑道,“雖然我也從來沒見過海龍王,但我卻是信的。”
“可不是,你我總共二人,吃起來又能有什麼嚼頭呢?”秦月樓也笑道。
“不過,既然這海龍王總是吃人,那爲何沒人來除呢?”秦月樓像是沒話找話一般的問道。
“海龍王吃飽便風調雨順,魚獲頗豐,誰會想着除掉海龍王呢?更何況這海龍王一年到頭也就只吃一兩次,只要這一兩次規避掉了,就暫時沒事了。”漁夫苦澀道。
“那你們這就放任那條海妖吃人了麼?”秦月樓殺意略微浮現。
“少俠啊,這也是沒法的事情,這海龍王本就是由趙家來祭祀,除掉了海龍王,趙家便少了一條財路,我們便是想找那些高人,可是您看我們找得到麼?我們也把這事通知了官府,以前的縣令好歹還會想着幫忙,但···那些縣令還都不明不白的死了,眼下這個才死的縣令以前就純把這事當做海難,我們能到哪兒說理去呢?
我們也不是沒人想着去告御狀,但是前腳剛出去,後腳就被抓回來羞辱。”
“你們啊···真就和兩腳羊沒什麼差別了。”秦月樓搖了搖頭。
看着一望無際的海面,秦月樓也給自己灌了口酒,不再言語,二人皆沉默了下來,只能聽到水波反覆的聲響。
坐在船上,秦月樓看着這海面起了一片濛濛的霧氣,本來晴空萬里,現在也烏雲密佈,紫色的雷光也在烏雲當中醞釀着,時不時照亮烏雲當中的些微區域。
“少俠,起霧了,我看咱們還是回去吧。”漁夫看着海霧,額頭沁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漁船在海中,也就是一葉孤舟,隨着開始不再平靜的海浪而遊蕩飄移着。
“有我在,不用怕。”秦月樓也沒拔劍,流雲劍意就將漁船穩住了。
“船家,我倒是想知道,這祭祀海龍王,都是個什麼流程。”秦月樓說道。
“就準備一些牛羊豬驢等牲畜,由趙家人領着上船,接着出海,將這些牲畜扔到海里,旁的也就沒了。”船家道。
“那這些牲畜又都是從何而來的呢?”秦月樓問着船伕。
“或許是買的吧,這種事我們哪裡會知道呢?”船伕自然也不知曉。
秦月樓盤腿坐在船上,橫劍放在了膝蓋上,嘆着氣。
“確實,那麼船家,你看不到這海中的亡魂麼?”
一聲驚雷炸響,雷光掩映,在這雷光炸響的一瞬,海中呈現出了短短一瞬的浮屍遍佈之景,這些海中浮屍隨着奔波流動,但卻一動不動,好似真的浮屍一般,不過奇怪的是,這些浮屍們全都沒有露出頭,脖頸以上的部位全都在海水當中一般。
船伕嚇得坐倒在了船上,不過好在流雲劍意固定,這船並沒有晃動太大的幅度。
“雖然這海妖吃掉了他們的肉身,但卻將他們的魂魄留在了這一片海域,而你也不知不覺的把咱們帶到了這片海域來了。”秦月樓說道。
“那些是什麼?”船伕驚慌的問着秦月樓。
秦月樓看着這海中的亡魂,似乎在這亡魂當中有什麼東西正在醞釀與誕生一般。
“不對,這些···好像連亡魂都算不上···”
於是劍客秦月樓聯繫起了專業人士。
大概兩分鐘後,一道十字形的劃痕出現在船上,劃痕展開,從中走出了一個懶散的人來。
這個懶散的人和秦月樓面目一般無二,就連眸子也像是剛睡醒一般有氣無力的微微眯縫着一般。
這位就是八寶山下開白事一條龍的白事分身了。
“這些是什麼東西?”劍客問着白事分身。
“那些不是鬼,人死了,連魂魄也沒了,那些是魂魄消散前的殘存執念,想要活下去的執念,連投胎都做不到,只能就這麼沉淪在海中。”白事分身打着哈欠說道。
“那···這些執念,會害人麼?”劍客問着白事分身。
“暫時不會,可若是時間再長一點···嗯?哦,已經誕生紅衣了啊。”白事分身饒有趣味道。
“紅衣?”劍客潛意識裡想到了什麼。
“沒錯,此界的鬼道已經發生了改變,我乾的,主要是用靈異拼圖創造了某些···emmm,規則類型的東西,而這些殘執也就出現了,算是鬼,但卻不能修煉,可是卻也具備獨特的能力。”白事分身言簡意賅的說道,隻字不提他到底搞了什麼事情。
“那這些東西你解決。”劍客分身說道,便沒再管下去了。
“嗯,行。”白事分身點着頭,伸出了手。
他舉起了手掌,掌心中的掌紋全部裂開,不,那是【睜開】。
三顆鮮紅的眼珠正在掌心當中胡亂的轉動着,最終鮮紅眼珠的視線聚焦在了海中,海中亦有某隻身穿紅衣的女人,在緩緩的探出身子。
掌心三顆紅色的眼珠也耀出了赤色的刺目強光,滿是執念的海綿以他的意志而改換,這滿是浮屍的海面被一掃而清。
意志宣泄着,紅光猶如水銀瀉地般流轉前進,凡被紅光所接觸之執念也竭盡了數量化爲了零,紅光所籠罩着的全部區域成爲了他一個人的國土,一個人的領域,亦或是,他一人的淨土。
終於,整座海面爲之一清,白事分身也放下了手掌,在放下之前,那手掌當中的裂紋也隨之閉合,重新恢復成了掌紋。
劍客秦月樓看着白事分身,面色古怪,他的劍意又更新了一道,
複製完成,但這一道劍意卻也有着代價。
以白事分身現在展露出來的實力,怕是所有人當中最強的一個了,只是不知道這份最強當中是否有什麼其他的副作用了。
“你是怎麼做到的?”劍客問着白事分身。
“小孩沒娘,說來話長,我也不想長話短說,總之這其中發生了很多事情,有時間下次一定告訴你,下次一定,下次一定。”白事分身擺了擺手,順便又拿出了陰差證來。
“那麼,你也該走了,嗯···我看看啊,今年才三十六歲,就被一幫青皮混混打死了,原因···嗯···就只是沒交管理費···你這城是個什麼城啊?”白事分身打量了一眼船家,眼裡滿是憐憫與同情,轉而把輪迴門給抓了出來,懟在了船上,又說了起來,便說便指着劍客。
“好了,你投胎去吧,若是有什麼不捨也可以說出來,他會幫你完成的。”
“我···我死了?”船伕的表情變得呆滯了起來。
“菜無心可活,人無心能活否?”白事分身見着船伕呆滯的樣貌,問了一句。
船伕那呆滯的面容也漸漸的變正常起來,可是身體也便成了鬼體,這倒是讓劍客始料未及。
“人無心,不可活。”船伕說着。
“知道就好,上路吧,無論有何怨懟,都會在黃泉水下洗淨,但你的不平事,我們也會幫你平了。”白事分身說着。
船伕也被納入了輪迴門,而後將輪迴門塞回陰差證當中。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劍客問道。
“怎麼說呢,此界的鬼道還有生死輪迴道,因爲我最近遇到的事情,所以發生了改變,大概就是那種···變道吧,雖然不是我想變,但我也算是間接推動者,所以以後鬼可能會越來越多,種類也越來越多,而這種自己死了,但卻不記得自己已經死了的情況也比比皆是,在這種不記得自己死了的情況下,肉身會還在,總之情況很複雜,研究員那裡我也拜託研究了一下,不過沒研究出來什麼就是了,總之,就是這樣。”白事分身邏輯有些不那麼順暢,但也能理解。
看來他所遭遇的事情也挺大的,不然也不至於三言兩語說不清楚了。
“那這些執念呢?這又是個什麼情況?”劍客問着白事分身。
“很簡單啊,人死以後不光會有魂魄,魂魄去投胎,執念留在世界上,該報復的報復,不過大多都是這種呆呆傻傻的情況,一般情況下也看不到,除了非一般的情況,而這些執念也會產生統稱爲紅衣的厲鬼,這些紅衣厲鬼具備了部分靈異拼圖的規則系力量,普通道法對其不起作用,我現在也在找補救的方法,但···嗯···”
“好了,不用解釋了,我大概明白了。”劍客也說道。
“不過別擔心,一般來說,這種變道的情況下也會出現剋制之物的,不同道之間也會有聯繫,這種聯繫無外乎相生相剋,會有剋制之道出現的,嗯···但願吧。”白事分身有些心虛的說道。
“嗯,我理解,當你搞砸了一件事以後,總是會希望事情朝着好的方向發展的。”劍客秦月樓點頭,“總之以後我要是見鬼了,就喊你來處理了。”
“···算了不說了,我還要回去做實驗。”白事分身說着,擺了擺手之後也離開了。
“總感覺,縫合怪的情況越來越厲害了啊。”劍客秦月樓撓了撓頭道。
雖然沒有了船伕, 但他還是利用劍意的力量推動船隻向前,剛剛白事分身的那鋪天蓋地的紅光不光掃清了海霧,更是將醞釀着的雷霆與暴雨也都一掃而空。
所以海面重新恢復了風平浪靜。
陽光下,劍意撥動着清波,一艘漁船在浪花當中前行着,而秦月樓也在手中的劍鞘上敲了敲。
素白的小蛇醒來,親暱的蹭了蹭秦月樓的手。
“睡夠了麼?該讓我見識見識一下你的能耐了。”秦月樓說道,“好歹也是個小王爺,應該打得過這種除了大就沒別的能耐的妖怪了吧?”
素白小蛇也點了點頭,纏繞在了劍刃上。
劍刃上,也浮現出了盤蛇之紋。
秦月樓捧着劍,海面的水似乎刻意的鑑着這柄劍。
而秦月樓也將劍放入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