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之道,最爲玄妙,秦安憶實際上對於夢境的造詣並不高,他那淺薄的夢境之道造詣也大多來自於被分發出去的七十二術嫁夢,雖然嫁夢被分發了出去,可是同樣也對嫁夢的法術模型進行了架構。
而基於嫁夢的法術模型與某個科技發達的世界夢境科技的有機結合,一種嶄新的夢境法術被創造了出來。
而這個夢境科技則是來自於某一款催人淚下的遊戲,故事的主人公失憶, 而主人公的妻子則患有罕見的一種泛自閉症障礙,主人公的妻子每天都想着讓故事的主人公回憶起當年發生的事情,可惜最終離世,而故事的主人公也只能在夢境當中重構一生。
秦月樓哼着那位主人公爲妻子所做的曲子《致小溪》,而後對巴小川施展了這新生的夢境法術。
雖然是虛假美好的夢, 可終究也是美夢。
而爲了保證施法的成功性, 秦月樓還把廚子分身一併拉來助拳。
而後,他便運用法術將夢境串聯了起來。
廚子分身秦月樓身穿一身白色的對襟長衫,腰際繫着一根紅色的腰帶,略長的腰帶垂在腳邊,一派食神打扮,頭髮紮成了一根麻花辮,尾端也系起成了一個小揪揪。
廚子手裡還抓着一個饅頭,站在秦月樓的身邊,像是雙胞胎兄弟。
“你爲什麼在夢境裡還搞一個饅頭吃?”秦月樓問着廚子。
“所謂大羹不和,要發揮食材最真的本味兒,那麼便沒什麼比最爲普遍常見的食物更能體會到這種本味兒,而饅頭恰好就是這種食物,麪粉的發酵,揉麪,上蒸鍋,等步驟都要有章法,才能最好的激發食材的本味。”廚子是個對美食很有追求的人,可能這就是吃貨吧。
“那這和你在夢境裡啃饅頭有什麼聯繫麼?”秦月樓奇怪的問着廚子。
“因爲最近吃太多饅頭了, 夢裡也有饅頭。”廚子說到這,無奈的笑着嘆氣,“好了,這些東西先不說了,我們先看看他的人生軌跡。”
於是廚子施展嫁夢快速的瀏覽了巴小川的人生記憶。
“夢境的來源便是記憶,他記憶最深刻的地方便是在楊念喜幫助了他,還有楊念喜自殺的時候。”廚子三兩口吃完了饅頭說道,“那麼想要幫助他做美夢,那便要讓楊念喜這個角色不死。”
“還得和他相守一生才行。”秦月樓也補充道。
“這是自然,所以我們要在這夢境當中讓他的人生重開,並且詳略得當才行,太過於真實的夢會讓他醒來心神受創的。”廚子分身點頭,但是卻也欲言又止。
“怎麼?你想問什麼麼?”秦月樓看着欲言又止的廚子問道。
“確實有想問的,爲什麼你會想着幫助他做一個美夢呢?其實這和你本沒有太大的聯繫不是麼?”廚子問道。
“怎麼說呢,只是想着幫一幫,所以便打算幫一幫了,這也算是一種命運無常了吧?”秦月樓有些感慨。
“嗯,也確實像是你會說的話。”廚子笑了笑,“畢竟大家都一樣。”
秦月樓笑而不語,同廚子一起架構着夢境空間。
——
“巴小川,你的結巴好了?”醜丫頭驚喜的問着巴小川。
“好了啊,我說話再也不結巴了,你看,楊念喜,楊念喜。”巴小川指着自己的嘴流暢利落的說着。
巴小川所不知道的是,有兩個人一直在他的記憶當中穿梭,對夢境進行有意識的引導,將夢境導向好的方向。
而那夢境當中,那個青皮混混也被二人設計讓其喪命。
春去秋來,
巴小川與楊念喜喜結連理,
秋收冬藏,楊念喜遇見了一位遊方高人,治好了臉上難看的胎記,
二人生下了幾個孩子,日子雖然清苦,可卻也其樂融融,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夢境當中快進着,幾個子女皆有所成就,二人也恩愛非常。
雖日漸垂老,可那份情也一直未曾改變,反而歷久彌新。
最終,這一場白頭偕老的夢境也在幾十年的風風雨雨當中漸漸埋入尾聲落幕。
廚子和秦月樓遠遠的看着,但巴小川似乎也見到了那兩人,微微一笑打了個招呼。
雖是夢境過客,可卻也被記住了。
秦月樓與廚子等待着夢境結束,準備離開,但秦月樓也有感而發。
“你說,假如世界線有所變動的話,會不會出現一個每個人都有美好結局和美好人生的幻想國?”
“幻想國麼?那要經歷多少次的世界線變動才能達成這樣的幻想國呢?只不過是妄想罷了,除非你有能耐成爲這妄想國的國主,讓每個人都能過上美好人生與達成美好結局。”廚子嘆息的搖了搖頭。
“那我怕是得先成爲食物鏈頂端的男人,然後要成爲第十三魔神才能把這個有錯的世界打到改正才行。”秦月樓開着玩笑,“到時候我就可以叫秦吊大帝了,最強的中二病患者什麼的。”
“其實,聽完你說的這個世界線變動以後,我腦子裡有一個另外的想法,假如世界線變動真的導致了幻想國的誕生,那麼與之相對的,會不會有一個絕望到無可附加的絕望鄉?在那個世界裡,滿是絕望毫無希望···”廚子止住了接下來的話。
“或許···吧。”秦月樓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但願沒有吧。”廚子搖了搖頭,“好了,我也該離開了,回見。”
“嗯,回見。”秦月樓點着頭。
廚子從夢境當中離開,而他也順便準備離開,但是身後那年邁的巴小川追了上來,他還沒有完全離開。
“謝謝你。”年邁的巴小川對着他說道。
“嗯?你什麼時候察覺到的?”秦月樓問着巴小川。
“我的記憶裡有一些設下的暗手,你和那位觸動我記憶的時候,我便發覺了。”巴小川回望着夢境中的一切,“我以爲你們是想從我的腦袋裡知道什麼,可我沒想到,你真的會爲我構築這樣的一場美夢,而非···”
“別這樣謝我,我只是覺得你不該有這樣的人生,可我也無力改變,我也只能在這美夢當中幫你,畢竟你也要去靖夜司不是麼?”秦月樓打住了巴小川的話。
“可畢竟我是九苦生的人不是麼?你爲什麼還要這樣幫我?”巴小川問着秦月樓。
“惻隱之心罷了,人總是要爲自己的錯買單,但不是爲了沒有的錯而買單。”秦月樓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你···很不一樣,謝謝你。”巴小川鞠了一躬,回到了夢境當中。
哪怕知道了這是假的,他也願意將其走完。
“那個···先生,您最好快些離開俞杭吧。”巴小川說道。
“爲什麼?”
“因爲···”巴小川還沒說完。
秦月樓便好似被強大的外力抽離了夢境世界。
他從醫館裡醒了過來,一位穿着所以戴着斗笠的老釣客正扛着魚竿在醫館中到處打量着。
“醒啦?小後生?”老釣客抹了一把鬍子說道。
“嗯,老大爺,您是來看病的麼?請坐請坐。”秦月樓沒有察覺到絲毫不妥,只是有些奇怪,他記不起剛剛做了什麼,而這種遺忘也在遺忘這份怪異感本身。
就在這一時三刻之間,他忘掉了剛剛做的事情,也忘記了“忘記這件事的奇怪之處”。
好似什麼都沒發生一般,他問着老釣客。
“哈哈,坐就算了,只是路過,看着新奇,恰好外面下雨,就來躲一躲,擋了你生意,不好意思啊。”老釣客有些侷促的笑着。
“害,多大點事兒啊,您坐着歇歇吧,我給你倒壺熱茶,您喝着也暖暖身子。”秦月樓擺了擺手,示意不打緊,而後也上了一壺熱茶,坐在門口看着雨幕。
“小後生,你人還挺好的嘛,我看你這醫術也有模有樣啊。”老釣客也在看着雨幕,喝着熱茶。
只是他好像並不是在看雨,眼神有些飄忽遠遊。
“略懂略懂罷了。”秦月樓也爲自己斟茶道,並未察覺老釣客的異狀。
“你知道麼?小後生,這世道啊,得罪什麼人都不能得罪有名醫師,也不能隨便的殺了有名醫師,你這醫師身份,到不是太有名,可得小心那些恩將仇報的白眼狼啊。”老釣客好像想到什麼似的說道。
“老先生,您說這話是不是有點不太合適啊?畢竟是當着我的面啊。”秦月樓也沒在意,只是調侃了起來。
“害,就當是老傢伙我的一時胡言亂語吧,不過就是不知道,這天地,你可否醫得?”
“老先生,您是第二個跟我說醫天地的人了,哈哈。”秦月樓這才發覺到了某些不對勁,但也在順着往下說。
“這天地,要想醫好,可很難咯,內憂外患,還有通敵的傢伙呢。”老釣客說道。
“通敵?”秦月樓不解。
老釣客不言不語,只是擡手指了指天。
“外域邪神想要降臨人間,我等須得將力量擰成一股才行,但若想將力量凝成一股,還需要推翻一座大山纔可。”老釣客說道。
秦月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正色的看着老釣客。
“老先生,您究竟何許人也?”秦月樓問着老釣客,只是這老釣客看起來並不是要動手的樣子。
“我?一個放不下的老頭罷了。”老釣客只是笑笑,“所以你有沒有加入我等的興趣?攘外須得安內不是麼?我們可是很歡迎你這樣的人才的。”
“你所說的推翻的大山,是不是指的大靖呢?”秦月樓問着老釣客。
“莫談國事,莫談國事,大靖氣數未盡,想推翻可得損了它氣數才行,只是損這氣數,會有一些小小的犧牲。”老釣客跟個謎語人一樣說着話。
“犧牲?”秦月樓擰眉,看着老釣客,以他的悟性結合自己掌握的信息,自然聽出了老釣客畫外音。
“是啊,欲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何況此舉雖有過,可卻也是爲了後續千秋萬代所着想不是麼?若是那些域外邪神降臨的話···”
“老先生,有一事我想問問,大靖朝廷裡的人知曉這件事麼?域外邪神的事情。”秦月樓摸出了一包煙,拿出來叼在嘴上點燃了,也順便給老人散了一根。
老人學着秦月樓的樣子抽着煙。
“這倒是新奇。”老人看着手中的煙嘖嘖稱奇,接着回答起了秦月樓的問題,
“朝廷裡那些人能不知道域外邪神之事麼?只是有人抵抗,有人投敵罷了,偏生朝廷裡的這幫人沒法斬了那些投敵傢伙的根子,畢竟朝堂也講究個權術不是?所以朝堂內也並非一塊鐵板,反而是一個短板木桶罷了。”
“所以你們就想着搞事情,要把地下的那隻封印着的大妖放出來?哪怕死傷無數,也要先內耗掉大靖是麼?”秦月樓問着老釣客。
“這些是必要的犧牲。”
“狗屁的必要犧牲, 你這樣的所作所爲和域外邪神似乎並沒有分別。”秦月樓冷聲說道,已經做好了動手的準備。
“年輕人就是年輕,總是充滿了令人發笑的理想,不過我並不討厭,遲早有一天你會明白的,人我就帶走了,以後我們還會有再見的機會的,哦對了,另外我可以給你透個底,白蓮教的那幫子,已經投敵了,而且,已經有神明墮化成了那一邊的,最後,要放出那隻大妖的,不是我們,而是他們。”老釣客說着說着。
身影漸漸的消失,而秦月樓的記憶也回來了。
“糟了,巴小川被帶走了?”秦月樓趕忙去看,巴小川果然已經不見了。
而後,整座俞杭城發生了強烈的震感,接着,
大地開裂,
肆虐的妖氣從裂口當中冒出,
黑色的妖氣近乎實質化的遮天蔽日,
某個黑色的身影從地底一躍而起,
最後穩穩的落在了地上,掀起了一陣強烈的衝擊波震盪開來,掀翻了各個屋頂,摧毀了左近的房屋,死傷慘重。
張狂的笑聲傳遍了整座俞杭,
秦月樓也來不及再去管巴小川,而是直接朝着俞杭中心趕去。
“這幫人還真是內戰內耗內行,就不能安安穩穩一點麼?媽的一羣狗屎混蛋。”秦月樓心裡罵着,而後千里傳音罵了起來,
“喂!孫賊!有本事跟我到上面打!跟你孫爺爺我大戰五百回合!”
他也看到了那黑影。
可是下一刻,那黑影便來到了他的面前。
全貌尚未看完整,秦月樓的臉便捱了一拳,被打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