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燈一臉凝重：“墨客走得最舒服，提着一把劍衝進了怪物羣裡來了一個自爆，走得清清朗朗，天柴這小子……是被一羣異界生物忽然近身，連無敵都用了還是沒用，最後就死在我面前，我看着他……卻無能爲力，他臨走時還咧嘴笑說不怪我，知道我已經盡力了……”

說着，這位一鹿屈指可數的猛將淚水滾滾落下，一雙眼睛通紅，道：“我們在31層鎮守的時候……被星聯的軍隊給合圍了，距離最近的下一層入口都至少有兩百米以上的距離，是詞望那小子召喚出自己的所有妖怪圖鑑，一口氣召出了一百多個，帶着這些妖怪往前衝，硬生生的吸引走了星聯的主力，然後我們這羣主力才能撤到32層……”

他哭得稀里嘩啦，道：“流螢是爲了卡妹才死的……她說卡妹對於團隊的作用更大，更應該活下來……她臨走之前，說好希望能再參加一次你和林夕的婚禮，能親眼看到你們倖幸福福的在一起……”

我直接淚崩：“流螢她……”

“沒事了。”

清燈胡亂的擦着眼淚，道：“艹……是不是很丟人，一個大老爺們，哭什麼哭啊，前線還等着我去頂着呢……”

“對不起，清燈。”

我咬着牙：“我應該在的，我應該跟你們一起並肩戰鬥的。”

“不。”

清燈搖頭，苦澀道：“你的能力更大，你有自己該做的事情，我們這是在各司其職，我只希望就如兄弟們所期望的那樣，哪怕這一次我們都死在了星淵裡，我們都離開了自己的親人，但……但你陸離有無上法力，能讓所有人再來一次，能讓我們這羣兄弟再聚在一起……”

“會的……會的……”

我擦了擦眼淚：“公會整體的損失情況怎麼樣？星淵裡的防禦情況怎麼樣？能堅持得了最後的五天嗎？一定要堅守，無論如何，不惜代價啊！”

“能！”

清燈咬牙道：“雖然我們損失很大，如今幾個分盟基本上都全軍覆沒了，主盟的陣亡率也已經超過65%，但陸離你放心，我們是一鹿的人，星淵一戰，我們雖死無悔，訂婚禮上，林夕被劫走不僅僅是你陸離的痛，更是我們一鹿所有人的錯，我們雖然沒有多少力量，但我們深深的知道這是我們一鹿的恥辱，我們的盟主居然被那些王八蛋給劫走了，我們一鹿成了天下最大的笑話，如今星淵就在眼前，我們終於有自己的方式可以一雪前恥了，所以啊陸離……這一戰一鹿的人可以死絕，但我們不會有任何一人逃離戰場，誰都怕死，但既然大家都只有十幾天的活頭了，那就壯烈的死在戰場上好了……”

我點點頭：“一定要頂住，最後的五天，你們的成敗關乎着整個世界的存亡。”

“知道了，會的！”

……

聊完之後，我擦了擦眼淚，再次坐定。

“這個人，還不錯。”

師兄李逍遙能洞悉我和清燈的對話，道：“可堪大任，這樣的人才……每個公會能有2-3個的話，就妥妥的王者級公會了。”

“確實。”

我點點頭：“我們一鹿恰巧有，師兄你當初的斬龍公會，也有的。”

“是啊！”

他一拍大腿：“得，我跟你在這扯個屁的家常，趕緊修煉去，只有最後的五天了，有把握嗎？”

“嗯，有一點點數了。”

“那就好，加油！”

他握拳打氣。

我也一樣握拳，兩兄弟像是二傻子一樣：“加油！”

一旁，器靈老人在虛空中笑出聲。

……

心神沉入心境薤谷，依舊坐在薤谷中的老樹下。

片刻之間，心境完全沉澱，此時此刻，我的心境完全平靜，近乎於無暇，但依舊還是有一丁點的瑕疵，也正是這些瑕疵、雜念，以至於自己的遲遲無法重返飛昇境，至於肉身，早就打磨、淬鍊得無比穩固了，承載個飛昇境巔峰的磅礴大道都沒有問題，唯有心境，始終還差一點點。

轉眼又是三天過去，心境始終在飛昇境瓶頸處反覆徘徊，無法真正意義上的踏入飛昇境，這讓人十分痛苦。

但我強忍住了這一切，也強忍住了對星淵的關心，不去多看一眼衆人的慘狀，只是一心修煉，將心境修煉得更加無暇，直追雲師姐的那一步。

就這樣，又是一天過去了。

期限最後一天的清晨。

“轟——”

內世界猛然炸開，一股空前磅礴的金色神力貫注全身，暗影靈墟開始肆意生長，瞬間就蔓延擴大了十倍以上，而氣海則洶涌澎湃，不斷淹沒剛剛拓寬的內世界，形成了一片無邊無際的海洋，如果說之前的氣海有巴掌大，現在的氣海則已經沒有邊界了，至於剛剛締結的暗影神墟，比上一次的面積至少增加了4-6倍，氣息超然，與之前相比已經是天壤之別了。

“呼~~~”

我猛然起身，渾身的飛昇境氣機無法掩飾的向外流溢而出，睜開雙眸，道：“好了，我完成了！”

“嗯。”

師兄李逍遙也起身，笑道：“我境界低，就不去天之壁湊熱鬧了，你一會自行前往天之壁，自然有人會在天庭舊址上與你見面，不過走之前，回望一眼人間吧，這是你最後一眼看這個世界了，咱們急也不急在一時的。”

“知道了。”

……

轉身，一步踏出了黃金城，下一刻身軀就已經橫亙在星淵上空，卻發現此時星淵已經被攻打到第98層了，距離幻月核心數據只有一層之遙，而就在這時，第98層的地面之上依舊還有無數玩家在頑抗着，其中，一鹿的陣地也在，大約還有2000-3000人，但許多熟悉的人都已經不在了。

“死！”

手掌揚起，諸天劍爆發出一抹金色霞輝籠罩天穹，下一秒我直接從天而降，劍光分裂爲無數道，“嗤嗤嗤”將沿途的星聯軍隊砍成了稀巴爛，一劍筆直的從星淵一層砍到了星淵97層，無數星聯軍隊化爲血雨，漫天落下。

“啊？！”

清燈一個趔趄，後退了少許，渾身洋溢着青龍魂的光輝，看向我，幾乎難以置信，直接跪倒在地，累得快要擡不起手臂：“終於來了，終於來了……”

“嗯。”

我看着他，又看看衆人，卻驚人的發現，一鹿之前的主力核心玩家幾乎傷亡殆盡，我所熟識的人竟然只剩下清燈了。

“大家？”我看向他。

“嗯。”

清燈點點頭：“都走了……但每個人走的時候，錄像我都保存了。”

“啊？”

他輕輕一擡手，共享了一段遊戲視頻給我，是剪切相連的一段視頻。

第一幕，是沈明軒、顧如意身陷重圍，背靠背，開啓者朱雀、九尾狐法相被異界生物圍殺的情景，最終，兩個人一起陣亡的時候，沈明軒竟然還在笑：“是不是……一夢醒來的時候就能看到林小夕了？”

顧如意頷首：“嗯，陸離一定能帶我們回去的……”

第二幕，是卡妹渾身裹挾着應龍法相，單劍匹馬殺入怪物羣掩護衆人撤退的情景，她一臉美美的笑容，雖然臉上滿是疲憊，但掩不住天姿國色，劍刃一揚，一去無回的姿態，笑道：“我去也~~~一鹿女戰神卡路里前來報到~~~”

第三幕，是殺戮凡塵、昊天兩個人開啓者刑天、夏耕法相背靠背獨當一面的畫面，他們的身影被怪物羣不斷淹沒，但法相攻擊的光輝不斷，最終一點點的淹沒，在最後時，兩人的身軀湮滅，化爲兩道金色流沙般的幻影，肩並肩，衝殘留下來的一鹿衆人擺擺手：“走了，兄弟們，來生再見，還做兄弟好嗎？”

衆人淚崩。

第四幕，是阿飛頂着一道金色元素護盾，開着據比法相，以一夫當關的姿態爲一鹿的衆人鎮守97層的入口，掩護衆人撤退的模樣，當他提着法杖，身軀搖晃，一步步的走向密密麻麻的星聯軍隊時，竟笑着說道：“老子……老子是八月未央，是七月流火、九月授衣的兄弟，老子的兄弟都是天底下最強最強的人，我是他們的兄弟……”

說着，他淚流滿面：“阿燈啊，告訴阿離……身爲他的兄弟，我很榮幸，但我知道我一直都在牽累他，我知道……我一直都是他的累贅，很多事情我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有很多次我都很傷阿離的心，但是……但是這最後一戰就是我的救贖，你如果活着就告訴阿離，我沒有讓他失望，七月流火的兄弟，八月未央，戰到了最後一刻，現在，我不再是拖累了……”

他如釋重負，身形被一羣怪物淹沒。

……

我猛然一掌將撲上來的一羣怪物盡數化爲灰燼，看着阿飛消失的方向，淚流不止，然後仰頭看着上方的星淵，看着一鹿衆人消失的方向，大聲喊道：“阿飛、明軒、如意、卡妹、昊天、凡塵、流螢、楠木……你們所有人都給我聽着，來生還要做好兄弟，還要做好朋友，我們要重組一鹿，我們要天下無敵，我們……我們來生見……”

身後，清燈的情緒徹底崩潰，一屁股坐在地上，忍不住的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