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我飄然在沐天成的英靈一旁落下，跟他一起看着北方的月光，過了半晌，這才道了一句：“北邊的月色，好像更多一些。”

沐天成喟然一笑：“終於回來了？”

“嗯。”

我從包裹裡掏出了一壺增加特技值的醇酒，直接灌了一口道：“上次見時，大公依舊還能飲酒，這次怕是連酒壺都拿不起來了。”

沐天成苦笑：“已死之人，世不能容。”

“未必。”

我一屁股坐在搖搖欲墜的點將臺上，道：“覆雨公是一代名將，又是先帝託孤的重臣之一，如今戰死殉國，理應拿一個山水神靈的敕封，庇廕後代，爲什麼不拿，難道不該這樣嗎？”

沐天成淡淡一笑：“後代自有福氣，需要我這個老祖宗庇佑？更何況薌城一戰之後，我不但身死，也已經心死了，新帝天真，真以爲除掉了我們這羣老臣就能大權在握了，只是可憐風相這樣人間神明一般的人物，竟然就被壓在了文丘山下，生死未卜。”

他一聲嘆息，笑道：“我是真的已經心灰意冷了，權謀在上，我等皆是螻蟻，世所不能容。”

“風相沒死。”

我擡頭道：“我在文丘山下見過他了。”

“哦？”

沐天成一愣：“真的？”

“真的，相反，風相沒有你這樣的心灰意冷，反而願意跟我裡應外合，終有一天當我準備齊備的時候，就一定會迎接風相還朝。”

“嗯。”

沐天成有些慨嘆：“你和風相，應該就是那帝國雙傑了，璀璨如流星，在你們二人的光輝之下，這一代的帝國俊彥都會黯然失色，跟你們這樣的人同處一個時代，真好，帝國能有你們二位在，真乃天下之幸也！”

我微微一笑，說：“這次我來，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說。”

“依舊是敕封你爲山水神靈的事情，但是你先別急着拒絕，聽完說完你再表明自己的態度。”

我將把喝完酒的酒壺直接扔出了很遠，之後再次坐下，道：“異魔領地林海和樊異的佈局已經相當明顯了，他們跨越東海，直接進攻人族腹地，繼而離間大襄王朝和軒轅帝國的關係，使得兩國不會聯手，之後又給大襄王朝指明瞭一步棋，讓他們出賣盟友，這一戰也就是薌城之戰，大襄王朝藉機削弱軒轅帝國的戰力，再之後的局勢就已經更加明朗了，異魔領地表面上與大襄王朝結盟，互相不攻打，騰出手來南北夾擊軒轅帝國，先把最硬的一塊骨頭給瓦解了，之後異魔領地要殺要剮，大襄王朝有反抗的餘地嗎？”

沐天成笑道：“還是你看得更清楚。”

“所以我決定辦一件事。”

我伸手一指南方，然後又伸手一指北方，笑道：“以一國氣運，救一國氣運，而這其中的第一件事就是需要你沐天成再次站出來，以已死之人，以英靈的身份就任軒轅帝國新南嶽鹿鳴山的山神，品秩爲最高的一品山君，覆雨公，你可願意再爲帝國效忠一回？”

沐天成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就這麼筆直的看着我：“這次會不會又落下一個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的下場？”

“或許會。”

我笑容和煦：“那又有什麼關係？”

“哈哈哈哈~~~~”

沐天成哈哈大笑：“與逍遙王聊天，真是一個痛快與痛切，也罷也罷，這一腔熱血怎能平息？就與逍遙王、風相一起，再效忠這天下一回又如何？”

“痛快！”

我笑着點頭：“敕封山神的事情應該還需要一段時間，所以這段時間裡我一定要保障覆雨公的魂魄不散，這不，我帶來了一位龍域的修行者，在魂魄一道上可謂是登峰造極，來來來林師叔，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覆雨公。”

“在龍域時早就見過了。”

林豐年飄然於風中，高高在上，姿態桀驁，鼻孔對着月光，有種永生境巔峰目空一切的氣勢，抖了抖灰色長衫的長袖，笑道：“我這長袖中有一道溫養魂魄的禁制，也是一方小天地，如果覆雨公不介意的話，這一段時間就居於我的袖中，你可願意？”

沐天成失笑：“林豐年大人不會一個不小心就把在下給煉化了吧？”

“那覆雨公就祈禱一下老夫入定修行的時候不要分心走神了。”林豐年笑容陰險。

我看着笑容逐漸消失的沐天成，寬慰道：“放心吧，他不敢的，如果林師叔敢把覆雨公的魂魄給煉化了，我就讓雲師姐砍他兩劍，第一劍身死道消，第二劍魂飛魄散，覆雨公一換二，不虧的。”

沐天成點頭：“是這個理兒~~~”

林豐年嘴角抽搐了一下，擡起長袖，將沐天成收入袖中，道：“下一位？”

“返回龍域，去找關陽老大人，總不能讓覆雨公一個人在袖中寂寞吧？”

“也是。”

……

龍域，沒有月光，天上至於鵝毛大雪，冷到讓人瑟瑟發抖。

林豐年坐在飛劍白星上，眯起眼睛俯瞰大地，以永生境巔峰的神通感應天地間靈魄，道：“關陽死去太久，靈魂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確實有些棘手。”

“對於林師叔而言，應該不難吧？”

“哼！”

林豐年吹鬍子瞪眼睛，道：“無非是多付出一些代價罷了，這關陽是永生境後期，靈魂消散殆盡，想要重聚他的魂魄，一盞聚魂燈的燈油恐怕就燒得所剩無幾了，而你知道煉化出一盞聚魂燈要多久嗎？一年一盞，並且要消耗我近半年的修爲，你覺得爲了一個已經消散的靈魂，值得？”

“值得的。”

我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林師叔宅心仁厚，還能忍心眼睜睜的看着一位壯志未酬的老人就這麼魂飛魄散？”

“哼，說得好聽！”

林豐年正要再說什麼，忽地一縷聲音從寒風中傳來，是雲師姐的聲音：“林豐年大人，就聽從師弟的話吧，一盞聚魂燈的燈油價值幾何，以後龍域都會加倍給你，你再這麼磨磨唧唧的，我真的要忍不住出劍督促一二了。”

林豐年頓時打住之前想說的話，沉聲道：“謹遵法旨！”

說着，他拍拍飛劍的劍身，指了指下方，道：“關陽戰死之地就在那裡，所以你駕馭飛劍，圍繞周圍的方圓十里不斷繞圈飛行，飛慢一點，聚魂燈自然就能將他已經消散的點滴魂魄一點點的收斂在一起，過程可能會很久，總之你照辦就是。”

“知道了。”

我在劍柄位置站直身軀，認真的開始在龍域的地圖上畫圓，事關關陽的魂魄之事，一點都不敢馬虎大意。

“滴！”

就在我畫圓時，一條消息，來自於阿飛：“兄弟，還有20分鐘我就下線去海底撈了，你那邊準備好了沒，比肩模特的幾個小美妞梳妝打扮好沒？”

“不知道她們啊！”

我笑道：“我在遊戲裡還要忙一會，先不要急，12點之前應該是可以結束的。”

“你在忙什麼？”他問。

我想了想，說：“御劍在天上繞圈飛行，收斂一個已故NPC的魂魄。”

“就這？”

他一頭黑線：“不是我說你，明明自己的實力擺在那裡，強的一腿，還不趕緊把等級衝到280級然後第三次渡劫飛昇去，一天天啥都不幹，就在遊戲里弄這些沒啥用的任務，你就自己說說，你現在是不是在瞎瘠薄忙？”

我瞪眼道：“家國事，你懂個屁。”

“裝！反正我一會先出發過去點菜了，你快點帶妞過來。”

“知道了，CNM你是想見我還是想見一鹿幾個小妞的？”

“都有的。”

“滾！”

……

鬧了幾句之後，繼續專心致志的畫圓，而就在我御劍升空畫圓的時候，眯起眼睛就能看到風雪之中一粒粒的白色光華迎風飄搖，彷彿受到了召喚一樣，猶如螢火般的飛向了林師叔手中的那盞藍色聚魂燈，這些都是天地間的魂魄碎星，到了聚魂燈外就撞在了一道金色禁制之上，林豐年神色凝重，口中唸唸有詞，所以極少部分的魂魄碎星進入了聚魂燈，那些都是關陽消散融合在天地間的魂魄，此時又被林豐年以一種逆天神通給重新收斂在一起了。

御劍飛了幾十圈之後，聚魂燈中的白色光輝越來越濃郁。

而就在我御劍飛了足足上百圈之後，聚魂燈中已經若隱若現的能看到一位持刀老者的模糊輪廓了，甚至我已經能隱隱然的感知到真陽公的氣息了。

林豐年，龍域寶藏一樣的老頭兒，確實厲害啊！

……

接近深夜11:50時分，聚魂燈已經一片光芒璀璨，此時，林豐年已經一頭汗水了，好像做這件事確實耗時耗力，而就在他雙手捧起聚魂燈的時候，輕嘆一聲：“好了，關陽的魂魄已經大部分收斂完整了，還有少許魂魄已經散落消失，但不影響心智，擔任一尊山水神祇絕對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了。”

“多謝了林師叔，那麼……讓真陽公出來？”

“嗯！”

林豐年飄然落在了龍域的城牆上，施法釋放掉了聚魂燈，下一刻，一道熟悉的魂魄身影出現在了城頭上，一襲戎甲，手握滿是卷口的戰刀，渾身佈滿了一道道傷痕，白鬍子上沾滿鮮血，正是老將關陽臨死的模樣，他呆呆的站在城牆上，旋即仰頭感應天地，下一刻，他老淚縱橫：“陛下……已經不在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