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跟著曾恪走進了宿舍，卻是下一刻，面上的表情就變得極為精彩起來。

「這……這就是你們的宿舍？」

李然瞠目結舌，他是一名帶隊有著十多年經驗的老教練了，手下的小球員換了一茬又一茬，球員們的宿舍他也不是沒去過，但像眼前這幅景象的，還真沒有……

滿地的瓜子殼、花生殼就不說了，窗戶上粘著幾個口香糖、桌子上都是可樂罐和啤酒罐、幾根板凳在地上東倒西歪，電視機前搭著幾條內褲和襪子，更讓他覺得慘不忍睹的是，屋內角落的水盆里，襪子、內褲等東西交雜在一起……

卧槽，這哪裡是能用一個狼藉來形容？特么狗窩都比這強好吧？

李然覺得，如果要在中國評選一個最佳「髒亂差」的宿舍，曾恪的這間屋子，絕對會榜上有名！

「哈，哈哈……昨天不是贏了比賽么，大傢伙興奮了一點，就晚得比較晚，就成了現在這副模樣……哈，李指導不要見怪哈。」

曾恪尷尬的笑了笑，趕緊找了一個立著的板凳，將上面的東西給拂開，說道：「條件簡陋，將就一下，李指導你就坐這吧。」

李然的麵皮不可控制的抽搐了兩下，他分明看到，被曾恪拂走的那一堆東西，除了衣服和襪子，其間竟還隱藏著基本少兒不宜的畫冊。

「咳咳……那……那就坐吧。」

李然是想要拒絕的，不過看曾恪盛情難卻的模樣，最終還是坐了上去。

「李指導手上拿的是麵包吧？難不成早上過來還沒吃早飯？噢，那可是真趕得很急了……」

曾恪看到了李然手中拿著的兩個麵包袋，隨意的問著，就見李然笑道，「是啊，早上有點事，就忘了吃飯，本以為會空著肚子，沒想到你們這裡的服務還挺周全的，剛走進宿舍樓，就看到有人賣早餐，我順手就買了一個麵包。」

「該不會是在小胖墩那裡買的吧？」曾恪啞然道。

「你怎麼知道，賣早餐的那個孩子確實長得胖乎乎的。」

「……」

曾恪有些無語了，他可是知道，小胖墩是個名符其實的「奸商」，賣的東西很多都是大毛病沒有，小問題不斷，就拿麵包、速食麵之類的東西來說吧，基本上都是外面商家處理的「便宜貨」，就算是沒有過期，估計也差不了幾天了。

許多新來的小學員都上過當，當然，也有一些「老油子」不在意，反正也沒有過期，再加上小胖墩賣的東西比市場價要便宜一點，少花錢也能買東西填飽肚子，所以這也算不上吃虧，你情我願的事情罷了。

果然，就聽李然頗為感慨的說道：「別的先不提，你們學校在某些方面為學員做得還是很不錯的，餓了想吃東西出宿舍就能買，不用去食堂，這倒是方面，唔，價格還不貴，挺實惠的……對了，我買了兩個，估摸著你可能也沒吃早餐，要不來一個？」

「不用不用，我吃過了，李指導你吃著就好。」

曾恪心裡一陣惡寒，讓他吃這種快要過期的食物，他的腸胃消化系統還沒這麼好。想了想，曾恪倒是挺善解人意的站起身，找了個紙杯，給李然倒了一杯水。

「謝謝，曾同學……唔，這麵包怎麼吃起來感覺怪怪的，好像有點硬……你別笑話，年輕時候不注意身體，可到了中年，各種毛病就層出不窮，這不，對於我來說，早飯不吃還真不成，胃裡不舒服……」

李然也不矯情，咬了一口麵包在嘴裡咀嚼著，不過估摸著口感不怎麼好，嘟噥了兩句，就看到曾恪給他遞了一杯水過來，立即臉上一喜，道了一聲謝，就往嘴裡送。

「咕隆~咕隆~」

也不管燙不燙，李然一口氣將杯中的水給喝得精光，看來是光吃麵包確實有些乾癟癟的，就著水下肚，倒是舒暢多了。

「吃一口麵包，喝一口水，這樣就舒坦多了。」李然見曾恪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笑了笑，卻似是回味過來了，皺了皺眉頭，砸吧兩下嘴，感覺這水味道怪怪的，「這水……」

曾恪也是在李然將水喝光之後，才想起自己是將襪子扔進了水壺裡，也難怪對方會感覺不對勁了，就甄北碧襪子上的毒氣病毒，那氣味……嘖嘖，無法用言語形容。

先是快要過期的麵包，隨即又是喝用病毒襪子泡過的水，曾恪忽然覺得自己的肚子鬧騰得慌，有種作嘔的感覺。

當然，這話是不能說出口的。

曾恪面不紅氣不喘地道：「噢，這水是我剛燒的……放心，沒有一點問題……可能是水壺用的久了，你知道的，水壺用久了會有一些水垢的……」

這話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李然倒是沒往心裡去，和顏悅色的教給了曾恪一點生活小常識：「水壺裡有水垢倒是個麻煩事，不過我媳婦教了我一招，可以在水壺裡放上一點茶葉，再用水清洗，就能去除異味了。」

「……」

曾恪無言以對。

拜託，這只是我的託詞，是借口，難道你聽不出來嗎？

該死的，你還真是……面對這樣「善良」的大力隊教練，曾恪忽然湧上來一種名為「羞愧」的情緒，然後……

曾恪再次拿起水壺倒滿水杯：「受教了，李指導，你再喝口水吧。」

「倒是個懂禮數的好孩子。」

李然誇讚了一聲，抬手喝了一口水，這才點頭道：「還是說說我這次上門的來意吧，曾同學，你有興趣加入大力隊么？」

……

一番交談之後，曾恪總算是弄明白了李然上門的意圖。

還別說，這位大力隊的預備隊教練，還真是「真心實意」來邀請曾恪加入大力隊的。當然，並不是大力俱樂部的一線職業隊，先不說李然只是負責預備隊的帶隊訓練，未必有替一線隊做主「招員」的權利，就算是有，一個從足球學校發掘的小孩子，連職業聯賽是什麼估計都不清楚，怎麼可能一來就進入一線隊，去打職業比賽，這壓根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然給出的解釋就是，他是看中了曾恪的潛力，認為如果能夠接受更好更專業的系統訓練，將有很大可能成為職業球員。出於愛才之心，他想將曾恪簽到大力隊，作為種子學員來培養，未來未嘗沒有進入一線隊的可能。

曾恪點了點頭，對於這一點，他倒是認同，這跟德國佬金特爾的說辭大同小異，或許兩個人的眼光和層次不一樣，但畢竟都是專業搞足球的，好壞自然是能分清，所以在昨天的比賽中曾恪展現出了過人一等的能力，自然就進入了兩人的視線中。

當然，曾恪雖然年紀不大，但也是個人精。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無論是金特爾，還是眼前的李然，曾恪都不相信他們會如此好心，甘於當助人為樂的活雷鋒，如此賣力的「拉攏」自己，必定是有所求。

金特爾那邊是為了什麼，曾恪不清楚，國外的事情他不了解，但想來無非也是利益作祟，設想一下，如果自己真的展現出無與倫比的潛力和實力，被某些職業俱樂部看中，那麼作為「推薦人」，金特爾肯定是會得到一筆不菲的傭金的。

或許還有別的什麼收入，但這就不是曾恪所能揣測的了。

至於李然的「圖謀」么……曾恪轉了轉眼珠子，想到一個可能，突然問道：「大力隊是一支職業俱樂部，也是我們城市的驕傲，家鄉球隊召喚，我自然是很有興趣的，不過李指導，我想問問，如果我簽約了大力隊，我需要付出什麼？我可不相信天上掉餡餅的事情。」

李然終於收起了笑眯眯的姿態，深深的看了一眼曾恪，心裡暗自點頭。

從見面開始，李然都是一副和煦親近的態度，為的就是拉近和曾恪之間的距離，以便之後更好的「談判」。但現在看來，這個少年雖然年紀不大，但還是有些城府的，這可比他麾下的那些毛頭小子強多了——成天幻想著職業聯賽，幻想著美好未來，殊不知，這個世界哪裡是那樣美好，足球世界也是很殘酷的，到處都是勾心鬥角，訓練中再出色也不代表著未來就能在職業球壇中取得成功，球技並不能代表一切，「智商」也是很重要的。

曾恪不相信有免費午餐的道理，李然也不信，不過這一次嘛，雖然他是有著自己的小算盤，但總的來說，對曾恪而言，也是一件好事，所以李然也沒有絲毫不能言明的意思。

「確實有一個小要求，不過這對你來說，只是順手而為，如果你加入大力隊，對雙方來說都是一個雙贏的局面。」

李然看了看曾恪，少年望著他，一副請繼續說下去的表情，點點頭，繼續道，「你知道的，這一次德國方面想要在我們城市發掘一些有潛力的苗子帶回歐洲，這是一次很好的走出國門，去見識外面世界的好機會，我們很是重視，所以我才帶隊來到了這裡，但……」

李然搖了搖頭，意思不言而喻，我們很重視，我們想要拿到出國試訓的名額，但誰特么知道，原本手到擒來的事情卻被你給攪合了！

曾恪笑笑，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

李然只好繼續說下去：「……我知道，金特爾先生很欣賞你，你將有機會跟隨他去往德國……所以，我們想要簽下你。這樣一來，你就將以大力隊的身份前往德國，這也算是為我們俱樂部一次很好的宣傳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