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夏初雪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她的身體像是被偌大的床給淹沒掉了般。烏黑的秀髮驚心動魄地散了滿枕,羽扇一樣的睫毛緊緊地閉著,在雪白的臉頰上留下濃濃的陰影,原本被陸離悉心養圓潤了一點的小臉,此時已經又小又尖,漂亮的嘴唇早已失去粉嫩,她,似乎很快就睡著了。
「哎.........」傭人嘆了口氣,知道夏初雪沒有睡著,卻也不忍心再說什麼。這麼大的事,一夕之間發生在誰的身上,都會受不了。伸手拉過被子替她蓋在身上,輕輕地掖好,「你好好休息,我去煲點湯。」
房門被輕輕地帶上了,夏初雪依舊雙眸緊閉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一直到全身的肌肉都緊繃地發出抗議,她的手指,才一點一點地松下。
掌下的床單,濕潤一片。
她喘了口氣,才發現自己居然一直屏著呼吸。新鮮的空氣瘋狂地湧進肺里,她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從未如此有力地撞擊著胸腔,血液在血管里沸騰起來。
生命中曾經有過的燦爛,原來最終,都需要用寂寞來償還。
像是累極了,夏初雪擁著被子,強迫自己入夢,因為她知道,此時只有入夢,才能見到他。
夢裡,她望著一直默默站在床邊的男人,灰色的薄衫,黑色的休閑褲,非常簡單的衣著,但眼神明亮的人卻可以看出,那考究的用料和細心的裁剪,每一寸都透出低調的奢華感。任何衣物,穿在他身上就特別好看,他就是可以將衣服穿出自己獨特的風格。
這樣一個男人,根本就不會屬於她,這一點其實她早就該明白的。
「陸離!」她睜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在他,心裡萬般的委屈想要說給他聽,也只想說給他聽...........
男人坐在了她身邊,他的氣息密密麻麻地籠罩著她,很清爽、很好聞的男性氣息。因為知道是在做夢,她的手指一點點地不受控制地揪住了床單,棉質的布料在她指下攥成細碎的折。
他的呼吸很平、很緩,伸指,慢慢地撫上那顫抖的睫毛,刷子一樣,細細地蹭過他的指腹,從指間一直泛進心底深處。
「夏初雪。」輕輕地,似嘆息般的聲音,他的手掌帶著微涼的溫度,蓋在她眼睛上,溫柔而無奈。
她全身猛地一痛,像是被拉緊到極致的弦,緊到發痛,就等待著鬆開的那一瞬間。
漫長的等待。
一室的安謐與沉默,時間在此時彷彿失去了意義。除了眼皮上的溫度,別無其他。
嘴唇,像是被輕輕地碰了一下。如同微風拂過花瓣般,若有似無。
手掌移開,他的氣息也遠離了。
「我們分手吧,你不是我從前認識的那個夏初雪。」
夏初雪的臉色,在聽到這一句之後,完全變了。原來的平靜被打破,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不知道為什麼,感到一陣心慌,從來沒有體驗過的心慌。
熟悉的房間,沒有什麼改變,但其實與她初來時很不一樣了。原本純男性化的房間,如今掛上粉色的窗帘,鋪上了柔軟的棉質淺色床單,梳妝台上擺著她的私人定製化妝品,那是他買給她來保護肌膚免受那些亂七八糟品牌的荼毒。
沙發上擺放著幾個造型可愛、色調活潑的抱枕,是她堅持放上去的,她喜歡抱著它們在沙發上看電視。隔壁的衣帽間里,,除了他的衣服外,也掛滿了她的裳裙,部分是知名奢侈品的高定,部分他請來世界知名的設計師精心為她設計的,全都華麗時尚,價值不菲。
房裡的一切一切,都有著他的細心和體貼,他的房間融入了她的氣息,這段愛情,隨著真相一點點的揭開,還是走到了盡頭嗎?
她的目光,看著他消失的方向,望著窗外修剪得整齊漂亮的花園,聖誕紅,忍冬等各色植物活得很美。手指扶在了脖頸處那條璀璨的項鏈,靜靜的開口,「好。」
王子果然還是要配公主的。她不是公主,是走火入魔的壞女人,活該弄丟了自己的愛情。
「夏小姐,醒醒!」傭人見夏初雪痛苦的蜷縮成一團,嚇壞了,又不敢大聲的驚擾她,只敢輕聲的喊著她,試圖將她喚醒。
夏初雪極慢的睜開了雙眼,在看到陽光的那一剎那,她的瞳孔猛地一縮。
「是不是做噩夢了?」傭人眉頭皺得緊緊的,實在是急得快不行了。雖然休息了一晚,可夏小姐狀態看上去似乎更糟糕,臉上毫無血色,身體更是一片冰冷,開了空調就捂不熱。也不知道陸先生什麼時候回來,再這樣下去,夏小姐的身體肯定會更差。
夏初雪抬手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眼神瞬間變得極為黯淡,「我沒事。」
「沒事就好............」傭人生怕不小心刺激到了她,於是柔聲說道,「早餐做好了,夏小姐換好衣服,就下樓吧。」
「好。」夏初雪渾渾噩噩點頭,感覺周圍的一切都像是虛浮的。
誰都沒有想到,陸家人會對夏初雪這麼不留情面,一大早就派人過來接她回老宅。說接還算是客氣的,陸擎宇的人,一看到夏初雪,直接就拽著她上車。
她一點力氣都沒有,沒有辦法反抗,也沒有辦法拒絕,像沒有絲毫反抗能力的布娃娃一樣被他們拖著。
「你們放手!」蘇海陽也顧不了那麼多,直接從他們手上將人搶了過來。推搡之間,夏初雪差點摔倒。
「別打了,我去。」她的腦袋暈乎的厲害,該來的始終會來,不管她願不願意,陸家這一趟,都是她躲不過的。
「夏小姐!」傭人的驚呼聲在汽車引擎發動聲中被遠遠地拋到後面。
車內一片安靜,夏初雪軟軟地靠在椅背上,一臉的無所謂。隨便他們要帶她去哪裡,隨便他們要怎麼樣,現在的她,很多事都已經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