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根本不理夏初雪說的話,即便聽到她細弱的拒絕,也過耳不聞。
夏初雪瑩白的身體在水下若隱若現,見她閉眸,偏開臉,小腦袋無力的靠在浴缸的邊沿,並且在水中又一次曲起雙腿,像是手臂想環緊雙膝卻不夠力氣,這樣的她,不僅身體虛弱,連心亦脆弱無比,陸離看得更加惱火,怒氣又一陣縱亂。
他下顎繃緊,沒出聲,拿了條毛巾為她洗澡。
她乖順得很,任由他擦拭輕揉,對了陸離來說,夏初雪簡直是溫馴過了頭,只除他手中的毛巾滑過她大腿內側時,她身子微微一綳,濃如小扇的垂睫細細顫抖。
趕在水變涼前陸離把她抱了起來,用浴巾拭去她膚上和發上的水氣。
夏初雪感覺暈暈沉沉的,但她的神志其實是清醒,只不過陸離為她做的這些事,讓她不想睜開眼,放任自己的心志頹喪,依靠他,只想賴在他懷裡,無可救藥的依賴。
將她放在床上蓋好被子,陸離也沒理她,直接自顧自的洗澡去了。
卧室里有開暖氣,可處於這樣天寒地凍的時節,少了他的懷抱,夏初雪還是感覺到被子下自己的身體在一點點的轉涼。
夏母打來電話時,夏初雪正覺得腦袋有些疼,準備起身吃兩顆感冒藥,沒想到手機震了起來。
「夏夏,我.........今天好像看到你爸爸了...........」夏母的聲音帶著震撼和哽咽,語氣急切而緊張。
卧室陷入壓抑的死寂之中,夏初雪瞬間身體僵了,面色臉色煞白,唇動了動,許久,才喃喃開口:「媽.........你在說..........什麼?」
「我.......」電話那頭的夏母哽咽厲害,幾乎泣不成聲,「應該是我看錯了...........承安他死了..............死了啊!!!」
夏母一連說了兩句「死了」可見她也意識到自己是認錯了人。
耳邊不斷回蕩著媽媽悲慟的聲音,夏初雪緊緊的盯著窗外,雙眼已然沒了焦距,無意識的攥緊了身下的床單,搖了搖頭,眼中瀰漫了痛苦的神色,「媽.......」
她不相信如果爸爸還活著,會棄他們於不顧,她想著,應該是媽媽太過於思念爸爸,才會認錯人。畢竟,這個世界上身形長相相似的人有很多.........最主要的是,夏母曾經在夏承安剛去世的那兩年,精神極度不穩定。
一開始,夏母只是抱著她哭,不停的哭。這樣的狀況持續了一段時間后,她的精神出現了嚴重的兩極分化。白天的時候,她會正常去上班,除了臉上沒有笑容以外,並沒有任何的不妥。但是到了晚上,就變成了另一個人,或者說,她陷入了精神病態之中。
她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去廚房泡茶,然後端進書房,對著空空的書桌說道,「承安,天色不早了,你忙完就早點休息。」
她會在大半夜,開車去墓地,對著夏承安的墓碑喃喃自語,述說著他們相識相知相愛相處的點點滴滴。
她會在凌晨時分,走到別墅的頂樓,一步一步的朝著邊緣走去...........如果不是沒有睡著的夏初雪悄悄的跟著,大喊了她一聲,將夏母驚醒,可能那天她就墜樓身亡了。
「媽媽,媽媽..........你怎麼了?你不能丟下我........」夏初雪臉色慘白的抱著夏母的腰,哭的撕心裂肺,才讓夏母重視起自己的精神疾病...........她剛才竟然聽到了夏承安在喊她..........
經過了漫長的心理治療,夏母才逐漸接受夏承安已經去世的事實,除了會偶爾失眠外,她不再出現幻覺,也沒有再做出任何過激的行為。她還有女兒,所以她必須振作起來。
「媽,你聽我說........」夏初雪狠狠的咬了咬下唇,讓自己保持冷靜,「我現在打電話讓周醫生去一趟,她會帶著心理醫生一起過去,你現在什麼也不要想。」
周醫生是之前夏母受傷時,夏初雪特意在瑞士幫她聘請的私人醫生,這個時候,夏初雪也趕不過去,只能讓醫生幫忙照顧她了。
二十分鐘后,醫生去了夏母所在的別墅,好在她的情緒沒有失控,只是有些難過,夏初雪在電話里安慰了夏母一番,並且叮囑周醫生留下照顧幾天,才掛斷電話。
她的世界,只剩下夏母和陸離了,所以他們任何一個人出事,對於她來說,都是致命的。
陸離洗完澡走進卧室,才發現夏初雪已經蜷著身邊,閉著雙眼睡著了。因為她蒙著被子,臉上的表情讓他看得不大真切。
將刺眼的壁燈關掉,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額頭,有點燙。陸離把退燒藥嚼碎了,用唇餵給她吃。
昏睡中的夏初雪因為葯的苦味有些抗拒,可是敵不過陸離的強勢,還是將葯給咽了下去。
大概是吃了葯的緣故,夏初雪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過來,「夏夏..............」熟悉的聲音讓她莫名心慌,睜開雙眸,主卧室里光線很暗,窗帘緊閉,因為太過嚴合,所以沒有絲毫光線流瀉進來。
陸離不在她身邊,而方才夏母的那一聲輕喚,也只是她的錯覺。
會議室。
蘇教授正在跟陸離彙報這幾天的搜索結果,他打開顯示屏上的地圖,認真而仔細的說道,「這幾天我們的搜索區域是沿著夏承安有可能逃生的路線,在庫木庫都克和八一泉區域搜索;然後再往北、接著再往西,一直搜索到羅布泊西北面的孔雀河一帶結束。整個搜索範圍相當於是沿著羅布泊東部和北部及西北部邊緣地帶畫了一個大大的弧形。但是很遺憾,我們並沒有發現他的屍體。」
因為夏初雪不在,所以蘇教授在言辭上並沒有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