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如同裝了風火輪，方玫一路飛奔到教學樓，忍著不適衝到上課的教室。

講台上沒有老師，學生們都站起身收拾桌上的東西，準備前往下一個上課的教室。

陳芝雪她們從前門出來，一眼便看見她。

幾人交換眼神。

方玫顧不得心虛，著急問，「老師提起我了嗎？」

這節課的女老師對方玫印象深刻，基本上每節課必點方玫起來回答問題。而且，她有課前點名的習慣。

「點名了。」謝瑩在她懊惱的目光下，重重點頭，「李老師真是鐵面無私，你是她得意門生，她還是無情的記了你一次曠課。」

廖星辰說，「你知道的，李老師認識你，我們都沒辦法幫你簽到。」

早猜到是這樣，方玫握住背包帶，垂頭。

陳芝雪以為她難過。好學生方玫從沒曠課，連遲到都沒有，平白在老師那裡記了一筆，心情難免受到點影響。

她挽住她胳膊，輕聲安慰，「沒事啦，曠課三次不準參加期末考試，你這才一次，不影響期末成績。」

方玫呼出口氣，「我知道。」

高中時期曠過一次課，因為沈浩崢，兜兜轉轉，大學里第一次曠課還是因為他。

三個女孩子擁簇著她穿過走廊，到另一個教室。

距離上課還有十來分鐘，教室里吵吵嚷嚷。

三人找了個靠前的位置坐下，解下書包，擺好課本，不約而同地撐著下巴看方玫。

目光直接，燃燒著八卦。

謝瑩：「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陳芝雪：「昨晚到底幹什麼去了？打電話不接，發消息不回，要不是從其他同學那裡知道你返校了，我們差點報警了！」

廖星辰：「方玫同學，你很不對勁啊。」

方玫招架不住這幫室友的嚴刑逼供，結結巴巴回，「哪、哪裡不對勁。」

啊，快別問了吧。

求放過啊求放過……

這種事情怎麼好意思說，她自己都還沒準備好怎麼面對。

要了她的命吧。

謝瑩使了個眼色，「小雪，你給說說，她哪裡不對勁。」

陳芝雪清了清嗓子，「徹夜不歸，不僅徹夜不歸還遲到，不僅遲到，還曠課。哪兒哪兒都不對勁好嗎？」

幾人輪番逼供，方玫死守陣地，就是不肯說。

同班一個女生噠噠噠跑到前排桌子，將一袋早餐放在方玫面前，指了指外面，「一個男生讓我給你的。玫玫，他是你男朋友啊？大名鼎鼎的計算機系系草，籃球社社長？」

砰。

方玫下巴磕桌上。

她堅持不說的秘密被一頓早餐毀了。

垃圾男朋友。

她偏過頭，果然看見了幾張意味深長的臉，謝瑩的眉毛像是會跳舞一樣，一上一下聳動，「人證物證齊了，省了逼供的過程。」

陳芝雪：「跟我猜的一樣，跟男人鬼混去了。」

廖星辰翻了翻塑料袋，居然是有名的李記灌湯包，真是有心了。她眨眨眼，「我比較好奇的是，你們到哪一步了？」

「……」

廖星辰：「幹嘛這麼看著我，你們不想知道嗎？別矜持了。」

陳芝雪和謝瑩臉色微變，被戳中了心思的尷尬。

沒錯，她們確實想知道。

坐在方玫右手邊的陳芝雪露出個害羞的笑，「我覺得，好像，不用問了。」

方玫汗毛豎起，悚然一驚。

陳芝雪指著她脖子，上面有一顆不起眼的草莓。因為一開始沒往限制級的方面想，她不曾注意到。

「什麼什麼？」

謝瑩和廖星辰坐在方玫的左手邊，什麼都看不到，急急地站起來，想要看看那邊有什麼玄機。

方玫的腦袋都快鑽桌肚裡去了。

恰在這時候，老師拎著包從外面進來，禿頭教授是所有專業課老師中最厲害的。幾人立刻正襟危坐，方玫得以解救。

她小心把餐盒放進桌肚。

陳芝雪突然靠近，低聲說，「你脖子上有吻痕。」

方玫臉一燙，捂住了脖子。

腦海中重現昨晚那一幕，他壓著她，不停啃咬著她脖子，一邊吻，一邊喊她的名字。那是她從未聽到的嗓音，如隔水霧，沙啞潮濕。

不能再想了！

她捶了下腦袋。

等一等！陳芝雪看到了她脖子上的……那她不就猜到她昨晚幹什麼去了！

——

好不容易熬完兩節課，方玫收拾東西從後門出教室。

三位室友像小尾巴一樣，跟在她身後，因為他們看到了走廊上的沈浩崢。

他穿著深藍衛衣，黑色牛仔褲，皮質的書包掛在肩上，背靠著欄杆，一手插進褲兜，一條腿屈起，慵懶隨性的樣子，惹來法學院女生的側目。

方玫也看到了他。

假裝沒看到，轉頭下樓。

沈浩崢食指在鼻樑上颳了刮，提步跟上。

走到她身邊，他碰碰她肩膀，「早餐吃了嗎？」

早上匆忙，她穿好衣服就衝出了房間，留他一人在酒店，好在她把她的行李箱留給了他，讓他有安全感。

只不過……

去前台退房的時候，扣了一盒安全套的錢。

方玫看這人一臉春心蕩漾就來氣。

害她遲到，害她被室友嘲笑，害她……渾身不舒服。

「吃了。」

第三節下課的時候吃的，實在餓得受不了。

她小聲說，「你來幹什麼？」

他不是要繼續準備科創大賽的事嗎？

她說話聲音實在小，正逢下課，人聲嘈雜，沈浩崢為聽清她的話，不得不斜著半邊肩膀，耳朵靠近她。

從後面看，兩人姿態曖昧，任誰都能看出他們的關係。

「我請了半天假，陪你。」他笑著回，「不過下午就要去比賽現場了。」

「你……一直等在外面？」

等了她兩節課嗎？

沈浩崢委屈道，「本來想進教室陪你上課，不過你們法學院的老師都太嚴厲了。這位地中海老師尤其出名，我怕給你添麻煩，就在外面等了。」

下到一樓，方玫跟室友分別，無視她們臉上的精彩表情，打算去圖書館學習，補上前兩節課落下的筆記。

才吃完一盒灌湯包不到一個小時，她不餓，中午不想吃飯。

走到人跡稀少的地方，沈浩崢牽起她手。

嘿嘿傻笑一聲，他說，「為了彌補我，能跟我一起去比賽現場嗎？」

「嗯？」

「你要去學習啊？」沈浩崢望了眼前方的路，通往圖書館。

下了整夜的雨，地面潮濕，空氣中透著絲絲的涼意，她望著他烏黑的眼睛，裡面充滿期盼。她話到嘴邊咽了下去，改口，「我陪你去。」

啵。

他偏頭在她臉上親了下，將她手貼在自己胸口。

「我們走吧。」

改了另一條路，通往校門口。

方玫臉頰通紅，想提醒他收斂一點，但見他滿臉孩子氣的滿足與開心，她就不怎麼忍心說他。

「我的行李箱你放哪兒了？」

早上走得急急忙忙，沒時間拖行李箱。

沈浩崢：「在我寢室，等有時間我給你送過去。」

……好的吧。

在校門口搭了輛公交，上面坐滿了人，兩人站在空餘地方，沈浩崢手拉吊環，另一隻手始終牽著她的手不鬆開。

方玫也想抓一個吊環，被他阻止。

他鬆開她的手，拉過她胳膊環住自己的腰，「這個吊環矮一點，你抓著方便。」

方玫：「……」

旁邊的女生聽到他的話，捂嘴偷笑。

好甜的男孩子。

方玫耳紅，扭頭看著車窗外。

一站一站過去，車上的人漸多，摩肩接踵，方玫往裡站了站。沈浩崢鬆開握吊環的那隻手，改為兩條胳膊圈著她的腰，握住她身後那根豎桿。

他低下頭，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你腰好細。」

他昨晚就感受到了。

方玫嗔怒地瞪眼，眼神不重，惹來他輕笑。

——

科創大賽的舉辦地點是一個五層樓的展覽中心，外觀是不規則的蜂窩設計，極具現實感時尚感。

站在門前台階下，沈浩崢取出包里的掛牌，掛在她脖子上。

「這裡管理嚴格，不許外人進出，你拿著我的牌子進。」

裡面放著各個隊研究的產品，安保措施做得相當嚴格。

方玫低頭看著透明的牌子，上面寫著他的姓名學號，照片那一欄空白。她捏著看了看，「你把牌子給我了，你怎麼進？」

沈浩崢笑，「刷臉。」

「……」

兩人並排走進去，安保看了眼方玫的牌子，再看看沈浩崢，放他們進去。

方玫更無語了，還真是刷臉。

「我沒騙你吧。」天天往這邊跑，門口的保安早就認識他了。

他們去了四樓的大廳，顧威，宋成康，余顯他們都在那裡，還有幾個學生，是沈浩崢的同班同學。

方玫看到了柳杉杉，她穿著米白色的線衫配墨綠皮裙，露出一雙筆直纖細的腿。

想到那一通電話，方玫皺了皺眉。

柳杉杉見沈浩崢帶了個女生過來，臉色一變。

沈浩崢時刻關注方玫，當然第一時間發現她情緒有變，「怎麼了？」

「那個女生……」

沈浩崢循著她視線看了眼，「你說柳杉杉？她不是我們組的成員，是院里選出的志願者，負責幫我們買水買飯，看管東西。」

想到什麼，他攬著她肩膀，「吃醋了啊。」

方玫抿唇說，「我那天打你電話是她接的，說話陰陽怪氣。」

她不是愛告狀的人，說出這件事，意在跟他解釋，她並未像他說的那樣，一通電話都沒打給他。

她打過，兩通電話。

第一次他沒接，第二次被一個女生接了。

沈浩崢驚了，「你給我打過電話？哪天？」

話落，又連忙解釋，「我沒有不相信你的意思，就是……我沒看到未接來電。」

方玫想了想，「3號晚上，七點多。」

她拿出手機給他看，上面有兩條記錄。

沈浩崢拿出自己的手機，翻到3號的記錄，上面什麼都沒有。

有人動了他的手機。

他用電腦比較多，手機連最基本的鎖屏密碼都沒設置，一打開就直接進入主界面。

動他手機的人想必就是替他們這些參賽成員管理私人物品的柳杉杉。

方玫給他打過電話，那他昨晚跟她置氣，簡直就像無理取鬧……

沈浩崢帶著方玫過去。

顧威握起拳頭捶了下他肩膀，「老遠就看見你這孫子來了，居然墨跡這麼久才過來。」他看向方玫，「弟妹好。」

余顯跟著喊，「弟妹好。」

年齡最小的宋成康：「嫂子好。」

余顯挑挑眉，「老三好興緻啊，為了陪妹子，把我們撂在這裡一上午。快點兒，等著你做最後的排查工作呢。」

沈浩崢無視他們，看向柳杉杉。

她剛露出笑臉，他便說，「不隨意動別人的東西是做人最基本的素質，我希望你能記住。沒下次。」

顧威他們面面相覷。

搞什麼，一過來就火氣這麼大。

他們看著柳杉杉，她臉色如菜葉一般難看。

沈浩崢拉著方玫到一旁，把自己的書包和手機交給她保管，「回去我就把手機設置五重密碼。老婆。」

眾人：「……」想捶死這個王八蛋秀恩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