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到名字的宮小白愣了一下。

她跟陸姝雅一組？這什麼運氣啊，不對，陸姝雅這什麼手氣啊。

姚琪悄悄遞過來一個眼神，帶著同情。

她不知道兩人昨晚打了一架的事，想著以陸姝雅的性子，可能不會輕易跟宮小白團結合作。陸家小姐姐的暴脾氣，飛起一腳，把宮小白從圍牆上踹下來才是正常的。

其餘的新兵都挑好了組員。

姚琪跟兩個人高馬大的男生一組，運氣挺好。

莫揚跟兩個身材略瘦的女生一組，站在兩人中間左右為難，撓撓頭，尷尬的不曉得該怎麼分配。

「三分鐘準備時間，商量好組內的分工。」宮邪看了眼計時器，嚴肅地道，「用時最少的一組，可以免除今天所有訓練項目的懲罰。」

這個獎勵，可以說非常實用了。

每天進行的新訓練有兩到三項，每項訓練不達標的士兵都會受到不同程度的懲罰。像那種一天內所有訓練都不達標的新兵，晚上基本不用睡了，時間全用在懲罰上了。

聽到這個獎勵，大家都鬥志昂揚，爭取第一！

三人為一組的各個小組都在積極商量最佳的計劃。

陸姝雅和宮小白互看了一眼，默不作聲。

他們組的男生叫江彥，他見識過陸姝雅和宮小白的實力，對她們很放心，主動提議道，「這樣吧，我墊底，宮小白第一，陸組長第二。」

江彥的聲音很好聽，像是沒經過變聲期的男孩子的聲音，給人一種清風拂面的舒適感。

「不行！」陸姝雅大致在腦海中演示了這樣安排的後果，問，「你體重多少？」

江彥脖子紅了，聲音里摻了一點澀，「一百四十斤左右。」

一米八幾的個子，一百四十斤重，真不算胖。

這個體重對兩個瘦弱的女生來說就有點問題了。

陸姝雅說，「你不能留最後。」

「嗯？」

「我和……」她看了眼一言不發的宮小白，「我們上去后，你助跑上來肯定帶著一股很大的衝勁，加上一百四十斤的體重，我們倆估計會被你拽下去。」

江彥：「……」

宮小白覺得陸姝雅說得有道理。

先不說她們倆力氣有多大，身材纖細如蒲柳倒是真的，一個猛衝過來的大個子男生需要她們扯上去，一個底盤不穩就有可能把她倆從三米高的圍牆上拽下來。

這個方案有點冒險。

江彥掃了一眼其他組，已經有人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了。

「聽我的，宮小白第一個上去，你第二，我留最後。」思考少頃，陸姝雅提出這個方案。

「你留最後？」江彥驚訝，「我要踩著你的手上去？」

「是！」

「可是……」

「別廢話了，按照我說得做，就這麼安排。」陸姝雅阻止了他將要說出口的話，強硬地定了下來。

想了想，她看向宮小白，「你沒問題吧？」

她第一個上去，踩著兩人的肩膀，最簡單。

宮小白言簡意賅地應了個「沒」字。

江彥看著宮小白，見她視線瞥過來，他忙不迭笑了笑，掩飾自己偷看人家的尷尬。

最近寢室夜談會的主角就是宮小白，她姓宮，一聽就跟他們宮教官有關係。宮教官護著她，大家有目共睹，偏偏都猜不到他們倆什麼關係。

談論關於她的另一個話題就是長相，過去見過的女孩子中，的確沒有她這種類型的。長得很漂亮，一些小表情總是很可愛，像毛茸茸的小動物。

「準備！開始！」

那邊，有的組已經開始測試。

提前沒有經過演練，三人配合默契不夠，第一個人順利爬上去了，第二個人踩著第三個人的手掌，死都上不去。

江彥看得心裡發憷，不放心地又問了陸姝雅一遍，「陸組長，你確定能承受得住我踩著你的手……」

「我舉重一百八沒問題。」陸姝雅不喜歡磨磨唧唧的男生，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語氣冷冷。

江彥一噎，不再說話。

輪到他們這組，宮邪看了眼宮小白，正好，她也在看他，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短暫交匯，又很快離開。

除了彼此，沒人看出異樣。

隨著宮邪一聲令下，宮小白飛速地踩在兩人肩膀上，兩人同時起身，給她助力，她雙手扒住牆頭，輕巧地翻了上去。

見她站穩，陸姝雅不做停歇地雙手交叉，催促，「快！」

事先商量好了方案，江彥自然不能在這個時候有所遲疑，一腳踩在她手上，借力蹬上去。

看見這一舉動的眾新兵都驚住了。

陸姝雅能輕易地將身材高大挺拔的江彥頂起來，真的……

讓一眾男生產生了自我懷疑。

江彥有身高優勢，只要藉助陸姝雅一點點力氣就能扒住牆頭，然後自己往上一竄，爬上了圍牆。

他剛站穩，陸姝雅就後退了數步，往前猛衝，一腳蹬上牆壁的同時，伸出了兩隻手。

宮小白和江彥動作迅速，一人抓住了她一隻手，將她拉上牆頭。

動作一氣呵成，沒有一個人掉鏈子。

三人穩穩地站在上面。

不用看計時器的準確數字，比起前面幾組，他們這一組的用時最短。

宮邪語氣平靜地公布成績，「3秒49。」

三秒多？！

等於平均每人用了一秒多？！

「陸家小姐姐讓我刮目相看吶。」姚琪悄無聲息地走到宮小白身邊，嘖嘖兩聲，語氣是帶了酸味兒的佩服，「還以為是野雞，沒想到是真的孔雀。」

組裡明明有男生，她卻甘願當最後一個，先把男生頂上去，不佩服不行。

「誒呀，不對啊。」姚琪扭頭審視著宮小白，「你們的關係什麼變好了？宮小白，你居然背著我在外面有狗了！」

宮小白擦擦額頭的汗，「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跟她關係變好了？」

「兩隻眼睛都看見了。」姚琪指了指自己的雙眼，「她看你的眼神里都沒有敵意了。」

宮小白簡單跟她講述了昨晚打架的事，本意是想告訴姚琪，陸姝雅這人吧，沒壞心，就是公正過了頭，太過一板一眼。

可姚琪的側重點卻是，「艹！你昨晚打架居然不叫我！分手，告訴你，咱倆必須分手。」

「你們組要開始了。」宮小白淡淡地提醒。

姚琪哀叫一聲，趕緊跑回了組員那裡。

所有的組測試完畢，毫無懸念，陸姝雅所在的一組是第一名。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眼睛里染了笑意。希望下午的野外訓練，大家還能在一個組。這種配合默契的感受，不是跟每個人都有的。

——

以前，宮小白總以為學校里日子過得最快。一個星期一個星期的數，一個月四個星期，很快就過去了。

現在知道，軍營的日子也過得飛快。

每天都做著重複的事情，早上萬年不變的負重二十公斤五千米跑，然後吃早飯，早飯後開始一上午的訓練，然後是午飯，午飯後繼續一下午的訓練，晚上再被罰跑。

偶爾，半夜會搞突襲，手忙腳亂地穿衣，整理，往訓練場跑。

不知不覺地，宮小白忘記了學校的事，更忘了高考的事。

那些畫在青春畫冊里的鮮艷顏色好像是上輩子的回憶，久不打開，就會蒙上一層灰塵。

睡到半夜，宮小白的額頭開始冒汗，她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裡的畫面很熟悉，好像曾經夢見過，那些破碎的影像連接成一個個完整的畫面。

真實感那樣強烈，真實發生過一般。

畫面熟悉，畫面里出現的人對她來說卻是陌生的，不是她身邊的這些人，沒有宮邪，沒有認識的秦灃、曹亮、封媛、方玫、司司……

那些陌生人面目猙獰，逼得她不斷後退，不斷墜落，墜入無底的深淵。

「小白？宮小白？」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清潤悅耳，如一束光照進深淵，拉拽著她的手，帶她離開。

宮小白猛地睜開眼睛，大口喘氣。

床頭燈打開了，眼前是宮邪關心的眼神。

微涼的手掌貼在她額頭上，幫她抹去汗水，「做噩夢了？」

宮小白還很困，腦子迷糊著，手在太陽穴處揉了揉，「好像是吧，記不太清了。」就記得有幾個男人還有一個女孩，對她步步緊逼，旁邊好像還有一些其他的人。

宮邪起身給她倒了一杯，「喝點水再睡。」

宮小白就著他的手喝了大半杯，抱著被子又睡過去了。

宮邪沒再睡，索性拿了床頭柜上的電腦打開，靠在床頭看軍事資料。

目光瞥見屏幕右下方的時間，6月26號1點32分。

他記得，6月25號24點，高考成績出來的時間。

宮邪回憶了一下宮小白的准考證號碼以及密碼，退出了文檔，打開了高考成績查詢系統的入口，輸入了賬號密碼。

顯示成績的窗口彈了出來：宮小白，742分。

宮邪揉揉眉心，偏頭看著身邊睡成豬的宮小白，有點後悔了。

這個成績，好好上學能成為學術界的人才吧。

宮邪實在不曉得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替她高興，替她惋惜。

他放下電腦，躺在床上，湊近宮小白，喚了聲，「宮小白。」

宮小白剛睡著，還未深眠，聽見他的聲音便醒了，睫毛顫了顫，不滿地咕噥道，「什麼呀？」她現在好睏好睏。

「想不想知道你高考考多少分？」宮邪在她耳邊問。

「什麼？」宮小白清醒了，「高考成績……誒，對了，今天多少號？」

「26號，成績已經出來了。」

他這麼說，肯定是查過她的分數了，她問，「我考多少分？」

宮邪揚眉一笑，故意賣關子，「猜猜看。」

宮小白想到什麼，驚得差點從床上跳起來，她欣喜地張了張嘴，想要問鳳皇，反應過來宮邪還在身邊，她不方便問。

卻不知，鳳皇早早等著她，溫聲輕語，「恭喜，第二重塔開了。」

宮小白愕然地盯著天花板，手摸上自己左邊胸口的印記，滾燙。

第二重塔打開了，也就是說，她超越了季燚，考了第一名。

她抱著被子在床上打滾兒。

「宮小白，宮小白……」

宮邪叫了她好幾聲，她才回過神，啊了一聲，皺皺鼻子，傲嬌地說，「不想知道我考多少分，反正我肯定是第一名！」

她在他面前豎起一根手指。

「這麼肯定？」宮邪對她的迷之自信持懷疑態度。

「當然！」宮小白語氣肯定地應道。

她忽然抱住他的胳膊，「我的手機在你這裡吧，能不能讓我看一下。」晚上出成績，班群里肯定炸開鍋了。

梟鷹軍校是全封閉式的管理方式，不允許私自帶任何電子產品，禁止與外面聯繫。

每隔半個月，軍校會提供通話設備，讓士兵跟家裡聯繫一次。所有談話內容，都會進行監聽，非常的嚴格。

宮邪拒絕，「現在是睡覺時間，看什麼手機。」

「我不。」宮小白佯怒，「是你把我弄醒了，現在又讓我睡覺。不帶這樣的。」

宮邪從床頭櫃抽屜里拿出她的手機，「只許看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