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日頭西斜，大片暖色調的光從落地窗透進來，像潑了一層色彩濃重的顏料。

宮邪闔上最後一本文件，手繞到腦後，捏了捏有些僵硬的後頸。

端起桌上的白開水呷了一口，他垂眸去看邊上認真寫作業的宮小白。

他握著茶杯，湊近看。

小丫頭的字寫得不錯，小楷字，有點潦草，跟她的毛筆字不是同一種風格，那種狂放收斂成娟秀，卻是同樣的好看。

目光不經意瞥見卷子左上端的字——

姓名：宮小白。

他眸色陡然深了一分，想起給她取這個名字的初衷。

那是第二次見面，在宮家宴會上，他覺得她像小白痴，什麼都不知道，就曉得看著他，傻樂。

「宮小白。」他突然喚她的名字。

「誒？」宮小白視線從卷子上移開，看向他，微微笑著問，「要下班了？」

「還沒有，不過快了。」他叫她，不是說下班的事，經過深思熟慮，他語氣正經，「我給你換個名字好不好？」

宮小白，小白，小白……不好聽。

宮小白愣了一下，回過神就說，「幹嘛換名字啊？不用。」鄭重點頭，「這個名字好聽。」

「你說真的？」宮邪放下茶杯，側過身，手肘撐著桌面，正對著她，想看清她臉上的表情，但凡她有一絲違心的微表情，他都會看到。

「真的。我騙你幹什麼？」宮小白再次點頭。

宮邪確定了，她是真的喜歡這個名字，雖然很沒道理。

想了想，便放棄了給她換名字。

思考這件事的間隙，宮邪想到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她的身份。她需要身份證，戶籍資料之類的證明身份的東西。看來，得儘快託人辦理。

——

周一。

早讀結束的時候，物理課代表李敘，站在各個走道收物理卷子。

宮小白和方玫交了卷子，方玫提議說，「早上沒吃飯，現在餓了，去不去吃根烤腸？」

「行啊。」這種邀請，宮小白從來不會拒絕。

她起身戳了戳前面的封媛，「去不去小賣部啊？」

封媛扭過頭，「你們都去？」

兩人點頭。

「那就一起去吧。」封媛闔上桌面的語文書，從桌肚書包里掏了零錢，笑著說，「剛好我的修正帶用完了，去隔壁文具店買個新的。」

三人手挽手，蹦蹦跳跳下樓，身後的馬尾辮在空中蕩來蕩去，盪出青春的蓬勃朝氣。

三人像成群結隊出來覓食的小麻雀，飛向小賣部。

方玫買了一盒奶，兩根烤腸，很快結了帳，站在小賣部外面愉快地吃了起來，順便等還未出來的宮小白和隔壁店的封媛。

宮小白早上吃過早餐，阿姨準備了她最喜歡的灌湯包，薄皮兒，汁水豐沛，味道鮮美，她就著一碟加了醋的辣椒油，吃了八九個。因而，她並不覺得餓，在小賣部里逛來逛去，買了一包薯片和一瓶木糖醇口香糖。

走到收銀台，她把兩樣東西遞過去，「結賬。」

坐在收銀台後面的是一位中年婦女，頭髮在腦後挽了個低低的揪，穿著老舊的紅花襯衫，拿起檯面的東西，掃了兩下，「總共十八塊五。」

宮小白掏了張二十的紙幣遞過去。

中年女人找了零錢，問，「要塑料袋嗎？」

「不用了，謝謝。」宮小白把一瓶木糖醇口香糖裝兜里，撕開了薯片袋子，邊吃邊往出走。

與迎面而來的盧珍珍撞了個滿懷。

「對不……」

盧珍珍剛準備道歉，抬頭髮現是她，那個「起」字就沒從嘴裡蹦出來。

因為上次帖子的事，宮小白很討厭這人，一句話都不願意跟她說。

兩人對視了一秒，盧珍珍跑進了小賣部。

「小白！」方玫在旁邊喚了一聲。

宮小白走過去，同她一起等封媛。

「吃嗎？」她把袋子遞到方玫面前，抖了抖。

方玫解決完兩根烤腸，手伸進袋子里不客氣地抓了一把，嘎吱嘎吱地吃。

封媛買了修正帶，還有兩支筆，從文具店出來。宮小白又把薯片袋子伸到她前面，示意她吃。

「早上吃了很多，不吃了。」封媛擺手。

宮小白沒勉強，收回手臂，一手插兜，一手攥著沒吃完的薯片袋子。

插兜里的那隻手下意識摸了摸兜里的錢。

不對。她就帶了二十塊錢出來，買了十八塊零五毛的東西，應該找一塊五，她記得收銀阿姨給了個五毛硬幣，那麼兜里應該只有一張紙幣。

可是，她摸到了兩張。

她一股腦將口袋裡的錢掏出來，手心裡是兩張一元紙幣，一個硬幣。

多找了一元？

「等等我。阿姨多找錢了，我給送回去。」宮小白攥著錢幣，往回跑。

方玫和封媛面面相覷，只好站原地等她。

宮小白氣喘吁吁地跑回小賣部，被眼前的一幕驚了一下。

中年男人扯著盧珍珍的袖子跟她說什麼，根據男人不善的表情，可以判斷出他說的不是什麼好話。

宮小白認出那個中年男人和收銀阿姨是一對夫妻，平時兩人輪流看店。有時候，兩人也會同時在店裡，男人碼貨架，女人收錢，分工明確。

阿姨見情況不對，起身擋住男人，朝盧珍珍使眼色，並從收銀台底下的盒子里拿出一把五十、二十、十塊的紙幣塞給她，讓她趕緊走。

盧珍珍轉身看到宮小白，愣住了。

手裡攥著一把零錢，她眼眶泛紅，遲疑一秒就跑走了。

阿姨發現宮小白是剛剛買東西的姑娘，忙問，「怎麼了？」

「您多找了一塊錢。」宮小白把一張一元紙幣放收銀台上。

「哦，這樣啊，謝謝了。」

「不用謝……」

話音未落，就聽見男人用家鄉話罵罵咧咧，大概斥責女人的粗心，居然多找了錢之類的話。

宮小白沒停留，立刻出去了。

——

物理課代表送完卷子回到教室，與季燚擦肩而過，走到盧珍珍座位旁。

「盧珍珍，有人找。」

盧珍珍抬頭，一看到門口站著她的好友鄭可，瞬間想起她與鄭可上周五約好的事。

眼見季燚出了教室，她迫不及待地起身跑出教室，慌不擇路之下，差點撞到了站在過道的李敘。

盧珍珍一出來，鄭可就笑嘻嘻地問，「小仙女本尊，上周末怎麼沒見你上線啊？」

季燚的腳步狠狠一頓，遲疑地看向盧珍珍，眼中充滿不敢置信，以及，難以掩飾的異樣情緒。

－－－－－－題外話－－－－－－

戲精盧同學登台表演了，你們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