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然是暗系內宗修靈者，又是玄靈宮出身，上官秀自然而然把眼前的這名暗系內宗修靈者和君然聯繫到了一起。

「君然？」聽聞上官秀的話，那人怔了怔，而後笑了，他搖搖頭，又點了點頭，說道：「雖然不是，但也差得不遠了。」稍頓，他說道：「這一世，我的名叫樊臣。」

樊臣？！上官秀下意識瞪大眼睛，驚駭道：「你？」

那人繼續說道：「你也可以叫我的另一個名字，歡兜。」

玄靈宮聖王，歡兜！對方親口說出他自己的身份后，上官秀的震驚可想而知。

歡兜，當年廣玄靈的私生子，被逐出神池后，習得靈魂吞噬心法，在寧南一手創建了玄靈宮，已是活了幾世數百年的老怪物。

其實玄靈宮和神池一樣，對暗系靈武也是抱有排斥的態度。

雖說玄靈宮內部的確有暗系修靈者，但數量極少，通過玄靈宮的長老、尊者無一人是暗系修靈者這一點，也能看得出來，玄靈宮還是繼承了神池的精神，從骨子裡推崇光明系靈武的。

可誰能想到，玄靈宮的聖王竟然是暗系內宗修靈者！這太驚人了，驚人的程度不次於神池的聖女背地裡修鍊了暗系靈武。

上官秀呆住好半晌，連連搖頭，說道：「不可能！這不可能！玄靈宮的聖王不可能是暗系修靈者，這樣的聖王，玄靈宮不會接受。」

連讓暗系修靈者成為玄靈宮的長老、尊者，人們尚且無法接受，又怎麼可能會去接受暗系修靈者做自己的聖王？這太可笑了。

「哈哈！」歡兜仰面而笑，笑了好一會，他方收斂笑聲，反問道：「可是誰知道？」

「……」

「誰又能知道我是暗系修靈者？」歡兜面帶微笑的看著上官秀，他的語氣很平淡，但就是讓人能感受到一股俯視一切的傲氣。

「……」是啊！歡兜修鍊暗系靈武，誰又能知道？

以他的修為，誰又能感受到他體內流淌的是暗之靈氣，只要歡兜不與人交手，以他這麼高深的修為，足可以欺瞞住玄靈宮的所有人。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要選擇一個暗系內宗修靈者做宿體？就算他的修為極高，其中也是有很大風險的，一旦被人有所察覺，他玄靈宮聖王的位置可就不保了。

現在上官秀還是太過於震驚，腦子一時間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等他問完這句話后，才意識到自己問的是句廢話。

以歡兜手裡所能掌握的資源，修鍊暗系內宗靈武，可以在短時間內，爆發性的增長修為。

歡兜幽幽說道：「靈魂吞噬心法，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夢寐以求的至寶，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會明白，它是一座牢籠，沒有盡頭，比無盡煉獄還要可怕的牢籠。身在這座牢籠里，做夢都想突破出去。」

「所以，你選擇了暗系內宗修靈者做為宿體，希望通過黑暗之火，來突破境界，踏破虛空，跳出五行！」

「你相信命運嗎？」

「半信半疑。」上官秀一揮手中的陌刀，周圍的分身全部消失，化為靈氣，飛回到他的體內。他說道：「人們常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而我認為，謀事在天，成事在人。」

「或許是吧！不過，我現在已漸漸相信了命運。」歡兜笑了笑，說道：「選擇暗系內宗修靈者做宿體，固然冒險，但若能跳出凡塵，修成正果，冒再大的險也是值得的，你說呢？」

「是的。」如果真能借用黑暗之火，突破靈武的第二重境界，進入到靈武的最高殿堂，無論冒多大的險都是值得的。

歡兜深吸口氣，說道：「可惜，造化弄人！」說話之間，他伸出手來，黑暗之火在他的掌心燃燒。

上官秀看著他掌中詭異的黑色火焰，微微眯縫起眼睛。

「據說，唐寅當年只突破了靈空境，黑暗之火便已修鍊到第三重，毀滅燃燒，而我，修為以達靈?齊天境，黑暗之火還只是修鍊到第二重，靈魂燃燒。你說，這難道不是命嗎？」

暗系內宗修靈者的修鍊，全靠黑暗之火，黑暗之火的第二重靈魂燃燒，是只針對人的，是把對方體內的靈氣以黑暗之火榨取出來，納為己有，與上官秀修鍊的靈魄吞噬有異曲同工之妙。

黑暗之火真正可怕的是第三重，毀滅燃燒，它能焚燒世間的一切，把世間萬物的靈氣榨取出來，納為己有，在毀滅燃燒的輔助下，暗系內宗修靈者足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境界上的突破。

上官秀看著歡兜，正色說道：「每個人對靈武的悟性不同，修鍊的層次也各不相同。」

從理論上來說，只要修靈者的悟性夠高，哪怕他只修鍊到剛入門的靈初境，照樣可以把黑暗之火提升到第三重毀滅燃燒。

而悟性要是不夠，恐怕窮奇一生，還未必能把黑暗之火練到第二重靈魂燃燒。

「所以，我才說這就是命！」歡兜輕輕嘆口氣，說道：「宿體可以改變，但悟性，卻像是打在靈魂上的烙印，永遠都不會改變。」

上官秀有些能理解地點了點頭，說道：「意識到這具暗系內宗修靈者的宿體也無法帶你突破靈魂吞噬這個牢籠，你便又把主意打到我的頭上，想把我的肉身作為你的新宿體。」

「可惜，未能成功。」

「……」聽著對方惋惜的語氣，上官秀差點氣笑了。

對你來說是可惜，對我來說，就只能是慶幸了。他說道：「你也說了，無論宿體如何改變，但你對靈武的悟性是永遠不變的，你即便寄宿在我的身體里，也依舊無法跳出五行。」

歡兜的眼中閃過一抹寒光，但很快又消失不見。他淡然一笑，聳了聳肩。

上官秀問道：「那麼現在，你又打算抓我回去，做你的宿體？」

歡兜說道：「要知道，並不是我帶你來這裡的，而是你追我到這裡的。」言下之意，他這次的目標根本不是上官秀，只是張崇。

上官秀有聽明白他的話外之音，他問道：「你為何要帶走張崇？」

「統域。」

「你也知道統域的存在？」

「這要多謝管長老的告之！」

提到管童，上官秀臉色頓是一沉，凝聲說道：「管長老告訴了你統域的存在，而你，卻恩將仇報，殺了管長老。」

歡兜一笑，擺手說道：「不要著急把罪名扣到我的頭上，如果我說，是管長老自殺的，你信嗎？」

放屁！管長老活得好好的，又為何要自殺？這話別說騙人了，就算騙鬼，鬼都不信。

歡兜自然能看出上官秀不相信自己的話，他慢悠悠地說道：「玄靈宮探得的消息，裴贏和占湷，都是死於神池大長老的手裡，這個仇，玄靈宮必須得找神池要回來。管長老找上我，說裴贏和占湷之死，都與統域有關。

「統域，數百年前的名字，早在數百年前，它就已經被玄靈宮和神池聯手剿滅，現在再提統域，豈不可笑？管長老的話，令人難以信服！」

「所以，你就殺了他？」

歡兜沒有理會打岔的上官秀，繼續說道：「令我意想不到的是，管長老竟然知道我是暗系內宗修靈者，他向我提出來，為了化解神池和玄靈宮之間的爭端，為了避免當年的動亂再次發生，他自願承受暗黑之火的靈魂燃燒，讓我吸納他的靈魂，來評斷他所言的真偽！」

聽到這裡，上官秀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

自願承受黑暗之火的靈魂燃燒！上官秀感覺自己的心都像是被人撕裂開了似的。

「你該知道，人的嘴巴可以說謊，但人的靈魂不會說謊。」歡兜幽幽說道：「管長老的為人，令人敬佩，管長老的犧牲，也令人心疼……」

「閉嘴！」上官秀厲聲打斷道：「是你親手殺了管長老，你現在還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裡，大言不慚？」

「如果我沒有對管長老用靈魂燃燒，現在，玄靈宮的人早已站在神池境內，神池聖女的腦袋還在不在她的肩膀上都未可知呢！」

歡兜雙目一凝，那一刻，他眼睛射不出來的不是精光，而是兩道駭人的紅光。

看他的眼睛，會讓人不自覺地產生錯覺，彷彿掉入到無窮無盡的殺戮之中。

那股席捲而來殺氣，真彷彿汪洋大海一般，能湮滅一切。

上官秀身上的殺氣就夠盛了，可是那一刻歡兜身上爆發出來的殺氣，要比他更重更盛。

只是很快，隨著歡兜垂下眼帘，一切的殺氣又都消失不見，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

上官秀眨眨眼睛，先是呵呵的輕笑，接著是哈哈的仰面大笑，搖頭說道：「你不敢！」

「什麼？」

「要對神池動手，除非你有把握在自己不出手的情況下，玄靈宮仍能死死壓制住神池。」只要你一出手，暗系修靈者的身份也就隨之暴露。

歡兜哼笑出聲，反問道：「上官秀，你真以為玄靈宮只是靠著四名尊者在撐著嗎？」

上官秀說道：「但是你能信任的人，只有四名尊者，現在已去其二，只剩下兩人，你不得不重用玄靈宮的其他人，而在這其他人當中，究竟誰是忠於你的，誰又是統域的人，你分辨不清楚，而你一旦用錯了人，把統域的人弄到自己身邊，那麼，你暗系修靈者的身份很可能也就此暴露，到那時，統域的人甚至都無需出手，只是把你修鍊暗系靈武的事傳揚出去，你這個玄靈宮聖王就將成為過街老鼠。所以，你現在很急，急著要查出統域，借著管長老的記憶，不惜親自跑來風國做調查。」

歡兜雙目晶亮地看著上官秀，臉上的笑容反而還柔和了很多，他悠悠說道：「難怪管長老對你那麼看重，你真的很聰明，管長老可以做到預知，我現在都不得不懷疑，你是不是也能做到預知。」

「我意外的是，你竟然肯把你暗系修靈者的身份暴露給我。」

「這，姑且算是我們之間合作的誠意吧！」

「合作？」

「敵人的敵人，自然就是朋友。」歡兜走到上官秀近前，說道：「不管我們以前有什麼樣的恩怨糾葛，但是現在，我們有同一個敵人，就是統域。」

「統域，似乎不是我的敵人。」

「可是統域卻把目標對準了你的妻子。」

上官秀凝視歡兜片刻，說道：「我想，你最想合作的對象應該是神池。」

「沒錯！而你，正是中間的那個橋樑。」

歡兜回頭看眼地上的張崇，說道：「如果神池願意與我合作，我可以把張崇交換給神池。當然，我也可以直接用靈魂燃燒，吸取他的靈魂，把掌握到的信息拿出來與神池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