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煌？他來作甚？上官秀看向洛忍，問道：「阿忍，蔡煌最近在軍中可是惹了什麼麻煩？」

洛忍搖頭而笑，說道：「非但沒有惹麻煩，反而還表現甚佳。」

「哦？」這倒是讓上官秀頗感意外。自蔡煌充軍之後，他也沒特意打聽過他在軍中的情況。

「在殲滅南北營叛軍之戰中，蔡煌殺敵五人，其中還有一人是叛軍的靈槍射手。」

上官秀揚起眉毛，蔡煌這位養尊處優的公子哥竟然能殺掉靈槍射手，這可真讓人意想不到。他問道：「是不是軍中有人暗中助他？」

洛忍搖頭，說道：「不會，蔡家的人是有想打入我軍，不過在新兵營那裡都被攔下了。」

「無人暗中出手相助，能殺掉一名靈槍射手，蔡煌的運氣還真不錯。」

洛忍也覺得蔡煌的運氣太好了，嚴格來說，那名靈槍射手是被一名陣亡的老兵先打傷的，而蔡煌只是撿了一個現成的便宜罷了。

他笑道：「戰鬥當中，蔡煌表現英勇，戰績又優異，現在他已被升為班長。「

「能殺掉修靈者，升為銳士也不為過。」

「開始我也是這麼考慮的，不過他的射擊和格鬥都不過關。聽說現在蔡煌正在苦修靈武，而且還打算做軍中的靈槍射手。」洛忍對此嗤之以鼻，說道：「年近三十才開始修鍊靈武，太晚了。」

上官秀倒不是這麼覺得的，只要有心，什麼時候修鍊都不晚，還有四十歲開始修鍊靈武而成大才者的先例。他對憲兵說道：「讓他進來吧！」

「是！殿下！」憲兵拱手施禮，轉身走出營帳。

時間不長，蔡煌從外面大步流星走了進來。

現在的蔡煌和以前的蔡煌已大不相同，整個人看上去消瘦了一大圈，皮膚黝黑，不過精氣神十足，並不會給人瘦弱之感，反而讓人覺得他比以前精壯了許多。

在他身上，已找不到一絲一毫的驕縱之氣，有的就是軍人的幹練和豪爽。軍隊這個大熔爐，哪怕你有再多的稜角，在這裡也會把你身上的稜稜角角全部磨平。

蔡煌進來之後，向上官秀插手施禮，說道：「上官……大將軍……殿下！」

在軍中的這段日子，他是吃盡苦頭，可以說他話了三十年吃的苦，都沒有在軍中這幾日來的多，但見到上官秀后，心裡非但沒有任何的怨恨，反而還莫名其妙地生出幾分親近感。

他下意識地想叫上官秀的名字，又猛然意識到自己直呼其名是以下犯上，轉而又稱呼上官秀為大將軍，可轉念一想，稱呼大將軍也不妥，最後才改稱殿下。

上官秀被他一連串的稱呼逗樂了，看著眼前的蔡煌，感覺的確與以前不太一樣了，他笑呵呵地擺下手，說道：「坐吧！」

「不……不用了。」沒到軍中之前，上官秀在蔡煌的心目當中就是靠女人上位、運氣又不錯的平民小子，到了軍中之後，他才發現上官秀在將士們心目當中的地位之高，別說已遠遠超過了皇帝，簡直都能和神相媲美了。

「既然投軍，就是同袍兄弟，不用客氣。」說著話，上官秀還特意彈了彈自己身上的軍裝。

他和蔡煌一樣，同是穿著土黃色的兩截式軍裝，要說有什麼不同，也就是上官秀的軍裝能新一些，而蔡煌因為整日摸爬滾打的做訓練，軍裝會破舊一些。

見上官秀現在對自己的態度與以前截然不同，蔡煌的心情也輕鬆了不少，等一旁的憲兵拿過來一隻小板凳后，他不再客氣，提了提褲腿，坐了下來。

上官秀沒有立刻詢問他的來意，而是先問道：「軍中的生活可還能適應？」

「剛開始時，日子的確不太好過，現在已經沒有問題了。」蔡煌實話實說道。軍隊是個他以前完全沒有接觸過的領域，與他所熟知的世界完全不同，這裡沒有那麼多的爾虞我詐，也沒有那麼多的明槍暗箭，一切全憑個人本事，強者上，弱者下，但彼此之間又互相扶持。在軍中，每一個人都爭做強者，同時每一個人又都崇尚強者。軍中就是這麼一個充滿了個人競爭又極度推崇團隊精神的地方。

「聽說在上次戰鬥當中，你殺了一名叛軍的靈槍射手。」

「並非我一人之功，其實那名靈槍射手，是被兩名已經陣亡的兄弟殺死的。」說起這件事，蔡煌的臉上流露出傷感之色。雖然只相處了短短几日，但他覺得自己這一輩子都能牢牢記住那位老兵。

老兵雖然死了，但他的英魂還活著，就附著在像自己這樣的新兵身上，他相信如果有一天自己也死了，英魂同樣會附著在下一代的新兵身上。

看著神情落寞的蔡煌，上官秀暗道一聲不錯，蔡煌的確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他說道：「不管怎麼樣，叛軍的靈槍射手終究是死在你的手裡，不過，立下如此大功，自己卻只被提升為一名小小的班長，會不會覺得有失公允？」

蔡煌笑了，苦笑，說道：「我現在的本事，最多就是做一名班長，要是讓我做一名排長，以我的本事，我難以勝任，我也過不了我自己這一關。」

「耐得住寂寞，不怕被埋沒，是一名好兵。」上官秀贊道。

蔡煌先是一愣，緊接著，站起身形，拱手施禮，說道：「多謝殿下誇獎。」

上官秀向他擺擺手，示意他坐下，他問道：「聽說你現在在修鍊靈武。」

「是的，殿下，我現在有目標，我打算成為一名靈槍射手。」

「為什麼想成為靈槍射手？」

「可以殺敵，可以殺很多的敵人。」

「靈槍射手固然能殺傷很多的敵人，但同時也會成為敵人重點攻擊的對象，看起來威風，實則危險，難道你不怕嗎？」

「我不怕。為國捐軀，死而無憾。」

上官秀含笑看著蔡煌，過了一會，他轉頭。吳雨霏上前，上官秀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吳雨霏點頭答應一聲，快步走出營帳。沒過多久，她從外面快步返回，同時手中還提著一隻小布包。

她默不作聲地把小布包遞到蔡煌近前，後者滿臉的莫名其妙，不解地接過來，看眼上官秀，得到他的示意后，他把小布包打來，裡面有柔光顯露，蔡煌看罷，眼睛頓是一亮，驚訝道：「靈石？」

這是一塊巴掌大小，圓形的靈石，表層泛起一層熒光，捧在手中，不會讓人有冰涼感，反而還暖暖的。

上官秀說道：「剛開始修鍊靈武，是打基礎的階段，修鍊起來，進展緩慢，如有靈石輔助，就事半功倍了，這顆靈石雖然不大，但足可以把你送到靈化境。」

「殿下，這……」

「在新兵營的時候，兩位蔡大人一同來找過我，希望我能對你多加照顧，還送了我兩顆夜明珠。」蔡煌臉色一變，下意識地站起身形，急聲說道：「殿下，我沒……」

「如果你是塊爛泥，那兩顆夜明珠就值一副棺材錢，如果你是塊璞玉，那兩顆夜明珠就是無價之寶了。明白我的意思嗎？」我會不會對你特殊照顧，不在於其它，只在於你自己。

「殿下的意思，我明白。」

「明白就好，還有事嗎？」

蔡煌來見上官秀有兩個目的，其中之一，就是希望上官秀支持他修鍊靈武，結果他話都沒說出口，上官秀已主動送他一顆靈石，助他打下靈武基礎，蔡煌的心裡又感激又感動。

他沉吟了片刻，說道：「殿下，聽說第十兵團在攻打神池外圍叛軍的時候吃了敗仗。」

「談不上是敗仗，算是進攻無果吧！」

「殿下，私下裡我也研究了一番叛軍的聯防布局，我以為，我軍無論是集中攻擊一點還是多點開花，分頭攻擊，想取勝都很困難，如果能把敵軍引出聯防體系，此仗就好打多了。」蔡煌正色說道。

以他一名小小班長的身份，根本就沒有資格坐在中軍帳里，和上官秀商討破敵之策。聽聞他的話，圍站在地圖四周正商討戰術的將官和幕僚們紛紛停止交談，扭頭向蔡煌看了過來，目光多為不滿和輕蔑之色。

一名謀士冷笑出聲，說道：「引蛇出洞，誰都知道那是好戰術，還用你說嗎？關鍵是怎麼能把敵軍引出來！」帝國靈武學院出身的吳方，唐鈺能把二十萬大軍交給他指揮，又豈是無能之輩？各種戰法戰策，他早就學得滾瓜爛熟，引蛇出洞這樣淺顯易懂的戰術，用在他身上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

對於謀士言語不善的質問，蔡煌也不生氣，他看向上官秀，問道：「殿下，聽說叛軍的主帥是吳方。」

「嗯。」上官秀點點頭，反問道：「你認識他？」

根據暗旗打探的消息，吳家以前也是權貴之家，吳方和蔡煌當年應同屬一個圈子裡的貴公子，而且他倆的年紀又相仿。

蔡煌點頭應道：「認識。不止是認識，而且還是發小。」說到這裡，他突然頓住，臉上露出複雜之色，琢磨了許久，他又緩緩開口說道：「吳家當年被抄家，我也有做過一些事。」

見上官秀揚起眉毛，不解地看向自己。蔡煌垂下頭，說道：「當初，我曾送過吳方一箱書，其中有本書，被我偷偷換了書皮，裡面的內容，實際上是一寧南人所寫，推崇昊天國，辱罵風國，造反奪權……我不知道吳方沒有看這本書，但後來事發時，內史府在吳府的確搜到了這本書，這本書也成為吳府通敵的罪證之一。」

上官秀忍不住揉了揉額頭，吳家被抄家的時候，吳方還不到二十歲，蔡煌比吳方要小兩歲，當時他才多大，這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只是一個生活在蔡家的半大孩子，都知道用這種卑劣的手段害人了。

蔡煌的頭垂得更低，他小聲說道：「從小到大，父親、母親總是拿我去和吳方比，總是說我這裡、那裡不如他，當時，我也不是純心想害死他，就是想讓他吃點苦頭，讓父親和母親都看到，他並不是事事都比我強，他私下裡還看反書，沒想到，後來會變成那樣……」

他猛的抬起頭來，看向上官秀，正色說道：「所以，吳方恨我，恨之入骨，若我去做誘餌，吳方必不能忍，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殺我泄恨，這便是我想到的引蛇出洞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