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目睽睽之下，上官秀不可能扯謊，他若是由始至終都沒有動，那就真的是自己射偏了，可這又怎麼可能呢？

蘇醒對自己的箭術很有信心，別說百步射中一隻蘋果，只要他看準了方位，即便蒙著眼睛，在百步左右，把箭矢射進銅錢的錢眼裡都是百發百中。

他現在還不明白，是上官秀帶給他的心理壓力太大了，他射出的箭矢稍微偏差一點，那麼此事就上升到了國戰高度，在如此的高壓之下，蘇醒的失手也實屬正常。

蘇醒深吸口氣，正在調整自己的情緒，就聽對面的上官秀慢悠悠地說道：「我本以為蘇將軍的箭術有何出奇之處，原來，也不過爾爾，令人失望。」

聽聞這話，蘇醒剛剛平復下來的情緒一下子又變得激動起來，殺氣從他的周身上下自然而然地向外擴散。

見狀，張九維似自言自語，又似提醒地說道：「比試可以，切不可傷人，不然，引發的後果，可不是任何人能承受得起的！」

冠玉眼珠轉了轉，覺得張九維的話不是沒有道理。

上官秀顯然是在激怒蘇醒，而人在發怒的情況下射箭，準頭難免會出現偏差，難道上官秀是在故意誘導蘇醒射傷他，好以此為借口，引發兩國國戰？

想到這裡，他清了清喉嚨，若有所指地說道：「只是比試而已，的確不應傷了兩國和氣，蘇將軍好自為之！」

張九維和冠玉的話，讓怒火攻心的蘇醒又不得不冷靜下來，同時也給他帶來了更大的壓力。當蘇醒射出第二箭的時候，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他手中的箭矢竟然脫弦了。

啪！拉開的弓弦彈了回去，但箭矢卻掉落到了地上。一瞬間，別說蘇醒呆若木雞，就連在場的寧南大臣們也都是面紅耳赤，羞臊的無地自容。

蘇醒現在表現出來的水準，簡直和箭術的初學者差不多，如此還敢去挑戰上官秀？簡直笑掉人家的大牙。

他呆楞住好一會才回過神來，他又羞又氣，又恨又怒，立刻又抽出第三支箭矢，對準前方的上官秀，斷喝一聲，狠狠射出一箭。

這一箭，直奔上官秀的面們飛去，旁人或許看不清楚，但正面面對箭矢的上官秀卻感受的很清晰。

如果他不躲不避的話，這一箭應該會射中他的額頭。他稍微眯縫起眼睛，當箭矢已飛射到他面前不足半尺的時候，上官秀意隨心動，在他的面前，由上而下的斜吹過一股勁風。

這股風不大，周圍的人完全感覺不到，但風的力道卻很強，箭矢受勁風的吹力，向斜下方偏出，沙，隨著布帛撕裂的聲響，蘇醒射出的那一箭貼著上官秀的肩頭掠過，把他肩部的衣服挑開一條三寸長的口子。

「啊——」人們不由自主地紛紛驚呼出聲，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上官秀的肩膀。對面的蘇醒也第一時間扯掉手帕，定睛細看，上官秀頭頂上的蘋果赫然在目，蘇醒心涼半截，他在上官秀的身上仔仔細細巡視了一遍，才發現他肩頭衣服的破口。

怎麼可能？自己的這一箭，怎麼會偏差得那麼遠？蘇醒難以置信地看著上官秀的肩頭，久久回不過來神。

上官秀淡然一笑，微微低頭，頭上的蘋果滾落進他的手中，他側頭看了看肩頭衣服的破損，笑道：「好在蘇將軍的箭沒有偏得離譜，否則，我這隻胳膊怕是要被蘇將軍射斷了吧？」

他的話讓蘇醒羞愧難當，無地自容，在場的寧南大臣們亦是連連搖頭，感覺蘇醒表現出來的箭術水準實在有損昊天國的顏面。

蘇醒臉色變換不定，過了半晌，他咬著牙關說道：「國公殿下，末將……輸了！」說完話，他邁步要走，上官秀抬了抬手，笑道：「且慢！」

「末將認輸……」

「蘇將軍的認輸還為時尚早吧，你我之間的比試還沒有結束呢！」上官秀笑呵呵地看著他。

眾人怔了片刻，恍然大悟，在比試之前蘇醒講得很明白，他二人各射對方三箭，上官秀讓蘇醒先來，現在蘇醒的三箭射完，接下來，自然要輪到上官秀了。

蘇醒現在實在沒臉再繼續在場內站下去了，他搖頭說道：「不用再比，末將認輸就是！」此時，他只想著能儘快離開，別再丟人現眼了。

可上官秀偏偏不讓他稱心如意。他笑道：「蘇將軍怎能如此輕易認輸呢？若是我的三箭也不中，你我二人便是平手，不分勝負！」

蘇醒苦笑，這次的比試是他主動提出來的，上官秀是被動應戰，哪怕他最後把三支箭都射到了天上，雙方名義上是平手，實際上，也是他輸了。對他而言，接下來的比試也毫無意義。他正要開口說話，上官秀又不緊不慢地說道：「既然是比試，就應該把比試全部做完，蘇將軍非要中途離場，可是輸不起了？這也太小家子氣了，寧南人，都像蘇將軍這樣嗎？」

在場的眾人臉色無不大變，蘇醒亦是身子一震，怒視著上官秀的眼睛跳動著熊熊的怒火。

他把邁出去的腳步硬生生地收了回來，凝視上官秀片刻，沉聲說道：「我陪國公殿下比完這一場就是！國公殿下請開始吧！」說著話，他也效仿上官秀，把蘋果頂在自己的頭上。

周圍的禁軍武士紛紛看向長孫伯昊，後者臉色陰沉又難看，上官秀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己方已然是騎虎難下，不可能再中途叫停了。

他向禁軍武士點了點頭。禁軍武士拿著破陣弓，走到上官秀的近前，把弓箭一併交給他，而後，又接過上官秀遞來的手帕，把他的眼睛蒙住。

上官秀面帶微笑，隨手輕輕拉了兩下弓弦，又掂了掂破陣弓的分量，笑道：「的確是一把好弓！可惜，好馬當配好鞍，良弓也當配良主！」

言下之意，這把破陣弓並沒有找到良主。而破陣弓是長孫伯昊的，上官秀這麼說，顯然是在刻意貶損他。

長孫伯昊氣的臉色鐵青，對面的長孫伯淵則是面露微笑，樂呵呵地拿起酒杯，悠閑自在地喝了一口酒。

上官秀將箭矢搭上弓弦。蘇醒在開弓的時候，還要大喝一聲，來蓄力爆發，而上官秀的開弓，那真是叫一個隨意，沒有蓄力的準備，也沒有大喊大叫的爆發，只隨意的把箭矢搭上，又隨意的一拉，十石之力的硬弓，竟然一下子被拉開。

此情此景，令在場眾人無不駭然，就連對面的蘇醒也是身子一震，頂在頭上的蘋果險些掉下來。

他急忙抬手，把頭頂的蘋果穩住，也就在這時，忽聽對面嘭的一聲弓弦彈動響起，他都沒看清楚怎麼回事，就感覺右腿傳來一陣鑽心的巨疼。

他下意識地低頭一瞧，只見自己右側的大腿上，觸目驚心地插著一支箭矢，箭矢的力道之強猛，把他的大腿射穿，只露出箭尾的翎羽在大腿前，血淋淋的箭頭在大腿肚子探出來。

蘇醒悶哼了一聲，身子向下一軟，單膝跪倒了地上。對面的上官秀因為是蒙著眼睛，好像對發生的一切都毫不知情，他臉上帶著茫然，側頭問道：「我可有射中蘋果？」

肖絕和吳雨霏心中暗笑，前者跨前一步，正色說道：「殿下未能射中蘋果，不過，這一箭倒是射傷了蘇將軍的大腿！」

「啊？竟然偏差這麼遠？」上官秀吃了一驚，而後向對面充滿歉意地笑了笑，說道：「蘇將軍，抱歉抱歉，在比試之間，我就說過了，我不是以箭術見長，與蘇將軍比試的時候，也難免會有所偏差……蘇將軍，沒事吧？」

即便有事，蘇醉也說不出口，上官秀說得沒錯，在比試之前，他的確已經說明，他的箭術並不好，現在被他一箭射中大腿，自己還能指責說他是存心故意的嗎？

他緊緊咬著牙關，以左腿為支撐，硬是從地上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他身形一震搖晃，穩了好一會，才把搖搖欲墜的身體穩住，他把蘋果重新放到頭上，向對面揚聲說道：「國公殿下，請你繼續！」

上官秀淡然一笑，抽出第二次箭矢，和剛才一樣，不停頓、不蓄力，不喊喝、不瞄準，箭矢搭住弓弦，拉開就射。嘭！又是一箭飛射出去，這一回，對面傳來了蘇醒的痛叫之聲。

只見蘇醒的左側大腿，又被箭矢射穿。這支箭矢射中的部位，和他右腿的箭傷位置一模一樣，完全對稱，都不差絲毫，就連力度都是一樣的，露在外面的箭尾一樣長，從大腿肚子探出的箭頭一樣多。

一模一樣的兩處箭傷，如果說是出於巧合，無論如何也讓人難以相信，可若說是上官秀存心造成的，那他的箭術簡直都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蘇醒現在已站不起來，他雙腿跪在地上，臉色煞白，兩條褲腿都快被鮮血浸透。他慢慢抬起頭，頭上、臉上全是汗珠子，看著上官秀的眼神，憤怒中又多了幾分的恐懼。

他緩緩舉高雙手，將那隻蘋果又一次放到頭頂上，一字一頓地說道：「國公殿下，還有最後一箭！」

「上官秀——」辛繼瑤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官秀的箭術如何，她沒見識過，但上官秀的靈武修為如何，她了如指掌，以他的修為，以及風系修靈者的屬性，哪怕他現在是這輩子第一次摸到弓箭，也是個一等一的箭術高手。

「殺人不過頭點地，適可而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