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秀自然能聽出她的話外之音，無奈地敲了敲額頭，剛要開口解釋，唐凌又繼續說道：「神池有天香豆蔻，一直都是傳聞，誰都沒有真正見過。大風歷代皇帝，崩天之時，無一人受過神池聖女之救治。」

言下之意，你的命，在聖女的眼裡已經遠勝過皇帝的命，皇帝死了，從沒見過聖女用天香豆蔻去救，可你死了，聖女竟然真的把天香豆蔻拿出來了。

上官秀想開口解釋，但又不知從何說起，唐凌也不給他解釋的機會，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野果子上，話鋒一轉，問道：「這些果子能吃嗎？不會有毒吧？」

他摘的這些果子，她以前連見都沒見過。感覺現在的唐凌就象是一隻炸毛的小貓，可愛至極，上官秀寵溺地揉了揉唐凌的頭頂，道：「放心吧，我都嘗過了。」

在這次遠征貝薩期間，上官秀看過很多貝薩的書籍，種類包羅萬象，其中有地方志和遊記，對於貝薩地區一些特有的物種，他都有所了解，這些野果，他在地方志中皆看到過，確定是無毒的。

野果的味道還不錯，酸酸甜甜，略微帶著澀，至少是比貝薩麵包的味道要強得多。

上官秀吃不慣貝薩的麵包，唐凌也同樣吃不慣。二人以野果果腹，算是吃過了早飯，接下來，他倆走出山坳，以天空的太陽辨別方向，向北行進。

這裡是群山地帶，地面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石頭，極為難走，長年征戰的上官秀早就習慣了，不管多難走的路，哪怕不用靈武，他也能在上面健步如飛。

可一直生活在皇宮內院、嬌生慣養的唐凌，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苦，走了一會，她便已累得氣喘吁吁，腳底板象著了火似的灼痛。

上官秀注意到她的異樣，扶著她在一塊石頭上坐下來，而後動手去脫她腳上的鞋襪。唐凌小臉一紅，拉住上官秀的袖子，面露羞澀的低聲說道：「不要！」

「連我看也不行嗎？」上官秀沒有強行脫下她的鞋襪，只是含笑看著她。唐凌臉色更紅，彷彿熟透的蘋果，拉住他衣袖的手慢慢鬆開了。

他小心翼翼的脫下她的鞋襪，唐凌的玉足白凈又可愛，腳趾光滑圓潤，美得如同珍珠一般。只不過現在上官秀已無心欣賞，在她雙腳的腳底板，各磨出一顆大水泡。

其實她自己沒有走多少的路，自打進入樹林，要麼是上官秀抱著，要麼是他背著，但就剛才走這一會的工夫，她的腳下已經磨出了水泡。

上官秀看罷，提著唐凌的鞋襪，並順勢把她背到自己的背上，說道：「等出了這片山林就好了，我們可以找匹馬代步。」

唐凌趴在上官秀的肩頭，獃獃地看著他，喃喃說道：「阿秀！」

「嗯？」「如果你趕到賽爾城的時候，發現我已經死了，你會怎麼樣？」

「……」他沉默未語。「到底會怎麼樣嘛？你會為我殉情嗎？」唐凌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他。「不會。」上官秀搖頭，回答的乾脆。

「……」這回輪到唐凌沉默不語了。「如果我們倆都死了，對風國的打擊太大。」

「你就算連騙人的甜言蜜語也不會說。」唐凌忍不住翻著白眼，輕輕嘆口氣。

「如果你真的死在賽爾城，我想，我會送很多人去陪你做伴。等到風國局勢穩定，我自然會想辦法找到你。」「我都死了，你還怎麼能找到我？」

「踏碎虛空，修練成神，不管你在天堂，還是在地獄，我都會把你帶回到我的身邊。」「咯咯！」唐凌被他的話逗笑了。

她以為上官秀是在說笑，可實際上，他真的會去這麼做。在天坑，唐寅和上官元讓都有修練成神，他不認為自己做不到。

二人邊走邊說，完全感覺不到無聊，時間過得飛快，等天至中午的時候，上官秀已背著唐凌走出群山，再次進到一片森林裡。唐凌說道：「阿秀，放我下來，我們休息一會吧！」

「我還不累！」上官秀的步伐沒有絲毫的減慢，依舊走的又快又穩。唐凌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從包布中拿出一顆野果，遞到上官秀的嘴邊。後者笑了笑，在野果上咬了一大口。

「好吃嗎？」「很甜。」

唐凌嘴角揚起，咬了一口，酸的眼淚都快淌出來了，她緊緊勒住上官秀的脖子，不滿地說道：「阿秀你壞死了！」

「哈哈！」上官秀大笑，其實他想說：你喂的果子，再酸都是甜的。

夕陽西下，前方的樹林越來越稀疏，又往前走了一會，兩人終於走出這片森林。

向前望去，前方不僅有道路，而且還有莊稼地，繼續往遠處觀望，隱隱約約能看到房子的輪廓，以及裊裊的炊煙。

唐凌看罷，又驚又喜地說道：「阿秀，前面好像有人家！我們趕快過去吧！」

上官秀可沒有唐凌那麼興奮，有人家，就意味著有居民，遇到貝薩人，對他倆來說就意味著危險。

以他倆現在這副模樣過去，只怕會立刻引起貝薩人的圍攻。上官秀沉吟片刻，試探性的運行體內的靈氣。

趴在上官秀背上的唐凌清楚的看到，他的臉型和五官都在發生變化，只轉眼的工夫，竟然由他本來的樣子，活生生的變成了一張貝薩人的臉孔。

唐凌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驚駭道：「阿秀，你這是……」

「有一種靈武技能，可以任意改變人的樣貌，屬易容術中的一種。」上官秀輕描淡寫地說道。

「啊？」唐凌沒有修鍊過靈武，也不知道靈武技能都有哪些，以為上官秀現在用的只是一種很尋常的靈武技能，她小聲嘀咕道：「我以前從不知道，原來靈武還有這樣的妙用。」

兩人正向前走著，唐凌突然驚叫出聲。上官秀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側頭問道：「怎麼了？」

「阿秀，你看前面！」唐凌抬手指向前方。上官秀順她手指望了過去，只見前方一顆大樹的樹榦上，吊著三個人，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

他微微皺了皺眉頭，把唐凌慢慢放到地上，說道：「香兒，你在這裡等我，我過去看看。」

唐凌不放心地抓住他的手，叮囑道：「阿秀，小心！」

上官秀點點頭，邁步向前走去。

走到那顆大樹的近前，他的眼睛眯縫了起來，看穿著，吊在樹上的應該是三個女人。不知她們已經被吊了多久，屍體已腐爛的不成樣子，而且爬滿了白色的蛆蟲，令人作嘔。

「阿秀，這……這是怎麼回事？」穿好鞋襪的唐凌走到上官秀的身旁，看著弔掛在樹榦上的屍體，下意識地握住了他的手。

上官秀沉默片刻，說道：「她們都是女人，又被如此殘忍的殺害，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們應該是被按上了女巫的罪名。」

「女巫？」唐凌滿臉的茫然，以前她從沒聽過這個詞，也不知道女巫究竟是什麼。

看過那麼多的貝薩書籍，上官秀可不是白看的，對貝薩，他的確非常了解。貝薩人普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女巫的存在，她們會使用巫術，傳播瘟疫、疾病，給人們帶來厄運和死亡。

至於是不是真的有女巫，反正上官秀在貝薩打了半年多的仗，一次也沒見過所謂的女巫，倒是見過不少被殘忍殺害的貝薩女人，她們的罪名，就是女巫，有的被打死，有的被燒死的，還有被弔死的。

在貝薩，女人的地位很低。如果一名貝薩男子，喜歡了一名漂亮的貝薩女人，而對方又沒有接受他的話，他若想進行報復，那太容易了，只需寫一封舉報信，舉報對方是女巫，那麼，這個女人便很有可能被處死。

貞郡軍攻陷瓦薩城的時候，上官秀在執政官官邸內找到大量的文獻，其中便有對米昆地區各地對處死女巫的統計，一座只數千人的城鎮，一年被處死的女巫竟然能多達三百多人，這太恐怖了，這令當時的上官秀印象深刻。

「阿秀，你說，她們真的是女巫嗎？」聽完上官秀的解釋后，唐凌看著那三具屍體，皺著眉頭問道。

「鬼知道！不過，如果貝薩真的有這麼多的女巫，也就不用派軍隊去打仗了，只需派出一批女巫混入敵國，敵國恐怕就要亡國了。」上官秀搖頭笑了笑，滿臉的不以為然。

唐凌噗的一聲，被他的話逗樂了。她舉目往前觀望，前方的建築群很清晰的映入眼帘，那是一座不算大的村鎮。她問道：「阿秀，前面的那座小鎮子，我們能進去嗎？」

上官秀想了想，本想拒絕，可看唐凌滿臉的期待，他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最終還是點點頭，提醒道：「進到鎮子里后，不要跟任何人說話，一切由我來應付！」

「知道了，我都聽你的！」唐凌喜笑顏開地說道。

上官秀拉著她的手，問道：「腳還疼嗎？」

「現在好多了。」

兩人邊說著話，邊往前面的小村鎮走去。這座小鎮地處偏僻又閉塞，在加布爾地區的地圖上，都找不到這座小鎮的存在。上官秀和唐凌走進鎮子里后，立刻引來鎮中居民的側目。

小鎮里本就不常來陌生人，風人更是罕見，尤其是象唐凌這麼漂亮的風族女子，想不引人側目都難。

看著街上過往的貝薩人紛紛駐足圍觀，上官秀突然後悔了，自己就不該帶唐凌進入這座小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