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斜吊著一雙沒多大生氣的杏眼,不是很自在的看著意意,想說什麼來著,到口了又給收了回去,改成狠狠瞪了一眼,佯裝惡聲惡氣的說道:「還看我,不認識了是吧?」
意意手托著自己的下巴,往上一抬,合上嘴的時候,牙齒差點咬到了舌頭。
她理也不理這位二世祖,扭頭和宋凱茵說話,「我剛才就是想跟你說這個事的,賀少聰和我通話的時候,查到我的定位,我來的時候我就想拉著你走的。」
宋凱茵微微笑,「你怎麼那麼可愛呢,人都已經坐這裡了,你才說還有什麼意義。」
意意反駁:「不是被你給岔了一下么,就給忘了。」
「還怪我了是吧,不是跟你說了,別接他的電話么,你不聽。」
「我也不想啊,是手滑,手滑了啊。」
她們兩個你一言我一語的,簡直旁若無人,並且當著賀少聰的面,絲毫不掩飾對他的厭惡。
他賀大少爺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憋屈,偏偏還發作不得,只得用力的掐自己大腿上的肉。
「少爺,血液倒流了,您快鬆手。」
站在他身後的傭人忽然發聲,賀少聰低頭一看,輸液管里倒流了半個手指長的血,他嚇得趕緊把攥緊的拳頭鬆開了。
「要你多嘴!」
意意和宋凱茵也在這時停止了交流,兩人的視線同時看過來,意意開門見山的問,「你找我們,究竟想做什麼?」
她語氣生硬,表情防備,聽口氣,就差明說「既然你都來了,也不好直接趕你走」這個意思。
賀少聰嘴角抽搐,面色尷尬的輕咳了一聲,眼神不自在的往別處看:「也,也沒什麼大事,說小事的話也不算小,其實就是,我吧,我,跟你們兩道個歉。」
兩個女孩對望了一眼。
表情上是如出一轍的警惕。
賀少聰聳了下鼻子,「上次的事,對不住了啊,我那晚喝醉了,再加上大家起鬨,一下子就沒控制好情緒。」
他抬頭看一眼意意,連視線都沒對上,又飛快的看向別處:「對不住你了啊。」
意意有點懵,她沒立刻說話,眼底仍然是那般抵觸,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麼髒東西一般,對他說的話更是保留真實度。賀少聰左右晃了晃頭,他現在兩隻手都不能動,看起來有點可憐,卻又不想讓自己太可憐了,畢竟大學四年,他可是在同班同年級上風光了四年,一向被人仰望的賀大少爺,要不是被威逼利誘著,就算是
想道歉,也拉不下這張臉來。
可現在他覺得,這張臉已經丟了。
還撿都撿不起來。
「原諒不原諒的,你們倒是說句話啊。」大少爺急眼了,腳尖在地面不停的抖動。
意意還是覺得自己可能出現幻聽了,否則怎麼可能聽到這麼天方夜譚的東西,她目光還算是比較禮貌,沒有上下打量賀少聰,但就他上半身的造型,也是槽點滿滿。
「你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別提了。」
賀少聰撇了下嘴。
意意便以為他不想說,被揍成這樣,對方的身手顯然比他高出一大截,說出來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沒想到——
「我是真不知道你是南四叔護著的人,他灌我喝了整整二十瓶的人頭馬,一滴都不許剩,當天晚上我就被送進醫院裡洗胃了,那個難受勁,我真的,我就說真的,我這一輩子都不想再碰酒了。」
不碰還好,省得發瘋。
意意心裡小小的腹誹了一下,兩瓣嬌嫩的唇瓣含著吸管,吸一口奶茶,順了幾顆珍珠進嘴裡,她懶懶的咀嚼著,隨口將話題往下引,「哦,洗胃,那你這一身的傷呢?」這話不提還好,一提,賀少聰滿肚子憋屈,不容人家細問,自己就倒珠子般的全說了出來,「我昏睡到第二天晚上才醒,剛醒來,南四叔就站在我床前,把我給嚇得,想跳起來,發現渾身虛弱得很,動都動
不得,他老人家問我身體怎麼樣,我往誇張里說,其實也沒幾句摻假的,當時確實是提不起一點力氣來。」
「後來消停了兩天,兩天後南四叔又來了,一進病房就開始熱身,二話不說,把我拎起來就開揍,揍了我幾十拳才消氣,讓我以後離你遠點。」
話說到這裡,賀少聰聲音拔高了幾分,一雙眼睛盯著意意看,再開口時,又將聲音給壓低了,「蕭意意,你和南四叔有關係,怎麼一開始不說呢。」
要是他提早知道了,給他安個豹子膽,他也不敢動她啊。
意意猛的吞咽了一口,珍珠卡在喉嚨里差點下不去,順了順氣后,倉促的開口:「我和他才沒什麼關係呢。」
賀少聰哼哼兩聲,他好歹也算是常年在情場上遊走的公子哥,那點男人和女人之間的貓膩,他能看不出來?
宋凱茵單手撐著下顎,聽得幸災樂禍,直拿眼睛瞄他,「你南四叔的身手不錯,該打的不該打的地方都打著了,你雖然看起來胖了一圈吧,但還算勻稱。」
賀少聰立馬斜了她一眼,「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焉壞呢?」
「你現在發現也不遲啊。」
「……」所以,他到底是為什麼非要跑到這兩個女人面前來道歉,給他窩一團火在心口上。
「本來傷得不算重,南四叔揍我的時候,我親二叔就在旁邊,他恁是沒幫忙,等南四叔走了,他老人家又揍了我一頓,說是早就看不慣我了,反正我都挨打了,順便多挨點,長長記性。」
兩個女孩對視一眼,立馬哈哈大笑,差點背過氣去。
宋凱茵笑得前仰後合的,揩掉眼角的淚水,「你二叔挺有趣的。」
賀少聰咬牙切齒的瞪她,「我二叔對你也挺有興趣的。」
「你說什麼?」宋凱茵耳朵邊都是自己的笑聲,他的聲音自然弱掉了幾分,到耳里就是模模糊糊的。
賀少聰立馬別開眼去,神色古怪的嘟囔一聲沒什麼。
其實他並不是那麼可怕,畢竟大學相處了四年,他平時渾是渾點,但是殺人放火的事也不敢幹,意意和宋凱茵都以後畢業聚餐那天之後,便從此不會再見,沒想到賀少聰會主動來道歉。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意意心裡本來有些彆扭的,說開之後也沒那麼嚴重的,但是從心而言,是絕對不會把賀少聰這等人放在朋友的位置上。